时光散淡（散文诗组章）
杨林
《小镇》
灰白的墙。青瓦，飞檐。
它试图咬住蓝天白云，不让溜走光照的影子，一起见证苍老与静默。
而雨水来了又走，将阴霾漆在墙体上。
这时，总会听到----
狗吠，鸡鸣。时光断裂的声音，将陈旧与更新割裂，使得坐在门前的人们进入怀旧，想想那些死去的人，离开的人，思念的人。身体越来越软，几乎要软进风里飘走。
街巷依然狭窄，容不下历史与战争的车轮，只让回乡客匆忙地路过。
水沟，与季节一起繁茂、干枯。
每一个弯曲之处，可以辨认的那张门，一敲就开。
宁静，如月光只开花不结果。只在红白喜事热闹时，小镇才添一些灵性与神秘。
木窗也很小，像一只垂下的眼睛。在梦里醒来，又在梦里入睡。
土砖砌成的房屋，彼此挨着，依靠着，相视却永远不曾垮塌。
小镇，像一枚嵌入骨头的钉子。
沉重。与时光对视虚无。
《信仰》
还可以相信什么？时光匆匆而去。
俗雨流泻，污秽呈现。
宗教的唱吟，在深山里夹杂落日与雾霭幽鸣，驻守那静到窒息的密林，不肯迈出一步。
翻越重洋，那些神、那些哲人，仰视的光逐渐黯淡。
圣人呢，被喧嚣掩埋，只留下断垣残庙。
礼拜吧，从内心开始。
跟着光照的源头，往时光相反的方向，追溯而上。
那些朝圣的人，将肉身沦陷于欲望里。又在沦陷过后，捡拾丢弃的仰望。
光，从何而来，往何处去？
碎片，是身体被时间戳成千疮百孔之后，抛落的灰尘。
吮吸日夜，黑白相间。
所有罪孽不再沉重，那畏惧已被剥离。
相信，哪怕只相信自己，总有体内的野兽撕裂、吼叫。
爱，丛生余恨。
夜深人静的时候，审视一片月光的花瓣，残留的清香。
信仰，时光最深的痛。
《夕阳凋谢》
迟迟不愿扯下那只风筝。
花开在天上，早已遗忘了死亡。
咳血。
痛到了绝望，又一次次在绝望中获得了重生的力量，磨砺那时光锈蚀的刀刃，割开漂泊的孤独与坠落的怅惘，倾诉过往的凄美与念想。
而风不止。树木摇曳着迷雾，愈加看清扭曲、蒙蔽的脸颊，是否还盛开昨日的容颜？那声告别的叮咛始终在耳边响彻，像大山的呻吟。
跳跃。凝视。
脱落一层层时间堆积的灰尘，漫天飞絮。
紧握天空，不松手。像奶奶离开之前，用余光凝望不舍。
黑夜是口深井，装着人世的水，灌溉，淹没。
当跳下完美，那些残缺，那些遗恨，都被饮入另一个黎明。
与时光一起凋谢。
美到悲伤。
《理由》
依然在故事里流浪。
每一种假设都是最彻底的虚妄。
那条小路途径上百次，依然是心碎，依然是非人。
注定。命运。
秋风来回走动，像去年的旧梦。
怀抱那段时光不肯松手，让车流碾过无数次的街道,黯淡、幽静，像内心被风吹拂过的片片落叶，习惯了飘零的气息，那温暖的疼痛。
还剩下多少时日？不忍离别。
短暂。誓言点燃，余光即逝。
不是纠缠于告别一段陈年，也不是挥不去昔日的残梦，而是春天在怀里开花，那果实栽种何处可以获得下一个春天。放下多么艰辛。
理由，彼此爱过，依然爱下去的借口。
那被时光上锁的出口。
缄默。飘荡。
《巷口》
转过身去，看不见泪流。心已被风撕成凋零。
每次与秋天离别，总看见巷口的树木摇晃身体，挣扎着往黑夜隐去。
并未离开，在秋风的口中强忍抽泣。
想抽身旧时光，只有让自己再黑暗一次，在光照中死亡。
行人很少，寂静到----心跳如刀削一样，一秒一秒地切割到来的时间，让它们粉碎----让未来焚烧成尘烟，还要什么明天？今夜漫长如一生的光阴。
昨天，就是此刻。
心境像翻转的叶子，脉络清晰，那些浮沉，那些荒凉，那些颤抖，细微而伤悲。
那盏灯，照着扭曲、膨胀的脸，一张被点燃的纸，一个被抽空了的气球。
飘移。假装从容。
进出，心是往返的起始，也是末端。
时光越勒越紧，呼吸被怀念窒息。
背影，像一阵风，荡来荡去；像一声秋虫最后的嘶鸣，越来越低。
趁天亮之前，让时光将自己饮下。
逃离光的追逐与厮杀。
让颓废拯救垂涎。
2013年9月23日晚长沙金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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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3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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