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旁观还是心疼 杨 帆（云南昭通）

昭通杨帆

是旁观还是心疼

杨  帆


张登科上班眼睛花

张登科在乡下坐镇一方
当一把手多年
一次调整调到某机关
做办公室主任当人民勤务员
到现在已过三年

他
眼睛看文件
像茶水溅到瓷砖地面
水花四散
不见水往地下钻
遇到文字材料
额头戈壁变水田
跑出一转跑进一转
扳不动办公室零件
舍近求远跑到其他科室找外援
安排会场
显示屏万里无云  蓝天一片
音响来回拉锯  跟他扯蛋
议程
上气不接下气
主席台
一脸不是一脸

他
递交辞职申请想不干
迟迟找不到人为他的申请买单
他就
用不动声色
把自己加工成压缩饼干
用事必躬亲
把脑袋攀登成积雪的喜玛拉雅山

我坐在他的对面
他摇晃成不倒翁
扶一扶眼镜边
向我吐露肺腑之言
兄弟  我人老眼睛花
看你是重影像个双胞蛋
快奔五了
痛风  糖尿病  胃窦糜烂  周身骨头散
从内到外漏风
从头到脚伤寒
一身职业病
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他一边乌云密布
一边把肚子鼓成一个大酒坛

门外人影一闪
香风缕缕往鼻孔里钻
他多云转晴
捕捉目标
如美国的空中拦截导弹
向我涉密外宣
此系某女
眼睛忽闪忽闪
嘴巴到处试探
屁股分东西两个半球
胸脯是开满棉花的小山
丝袜里面栽葱白
裙子底下依山傍水  大洞小眼……


卖早菜

车灯下
靠城边
大街隔离栏的两侧
弯弯曲曲 全是
撮箕  挑箩  三轮车连成的菜摊

有的或三或五
有的或蹲或站
有的讲价还价
有的打着手电数钱
有的空着家什
拄着鸡淹进城外的黑暗
车经过时
要随着菜摊慢慢转弯

麻雀的叽喳
挤满树叶的时候
曙光时轻时重
裁剪城市的衣冠
菜市口
清洁工使劲扫在着地面
两三片菜叶
在马路边仰脖朝天
扫把扫起的尘灰
像战后的硝烟

高楼大厦
见缝插针
把天空抠成高高低低的方砖
菜市里
有摊无摊
七长八短
菜市口
一两个男女
步履蹒跚
在人群中磕磕绊绊
像浮萍飘时不时浮出水面
手臂上套着皱巴巴的“城管”


啊哟呣河

又犯病了
有容乃大的河水
经过雨水的搅拌
不再脚耙手软
翻过河床
把洼地跑成海子
海子里
塑料袋  卫生巾  避孕套  死猫烂狗
以及说不出名目的东西游行会师
围着低洼处的房子赶集
河堤上
应急拦水的沙袋
翘着大大小小的水脚
汪水处
抽水机慌忙运转
把水从这边抽到那边
河里河外
各行其事
打成一片

这是家乡的河
平时从源头到城边
房子
挤弯河道
菜地
跳进河床
荒草
烧红太阳
日照
喝干河水
垃圾
啃咬河水的骨头——卵石
丢一地模糊的残片
支撑河的概念

这样的河
进入社区湿身
挺进城市大肚
下放农村秃尾
脸青面黑
馊嗝不断
有东有西
不缺伙伴
人们经过时掩鼻急行
统一用一句“啊哟！呣……”
来称呼它的姓名


他走了是怎样亏本

他走了
在我们老家的农村
一个鲜活的生命
年岁三十翻坎
比我小一截年龄

昨天白天
还蹿上蹿下
跟着请来的工人修房子打楼顶
天刚擦黑
送进医院已经不行
半边脸被烧焦
诊断结果为
电击所致心脏骤停
罪魁祸首是
一台改装的高压输电拖拉机

拖拉机
要用来搅拌水泥提上楼顶
离施工场地太远
四个轮子又陷入泥坑
他就用肩膀抵死去推车身
要赶在一夜之间结束工程
结果
机头一发电
他一声大吼
躺在地上长睡不醒

他家划为新区挨近旧城
耕地六七万元一亩被征
夜晚修房子
顿时走红流行
他是个国家公职人员
媳妇无职无业闲在农村
说修一座房子让父母妻儿安身
却搭了一条鱼跃农门的命
家人
要死要活
要往车主家运送六月猝死的尸身
泥一脚水一脚的车主慌了神
才拼得几两白银
按摩活人受伤的心
告慰天堂报到的灵魂

歪歪倒倒的父母
整日以泪洗面
身体轻得像白云
本来要鱼死网破拼老命
好在有旁人指点迷津
死者已去不能还魂
房子已属违建未究
媳妇孙子还要不要拿抚恤金

于是
后事
尸身与火共舞  化为灰烬
于方寸之间长眠就寝
还省去了苍蝇蚊虫来叮
事后
几张脸黑咕隆咚
一家人鸦雀无声
周围一墩墩房子竖起
如雨后春笋


作者简介：杨帆，笔名，扬帆，男，汉族，云南省昭通市昭阳区人，1974年8月生。曾在《滇池》、《昭通文学》、《现代诗选粹》、《网博好诗选》、《新锐诗刊》等省市报刊网络，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多篇。现为昭通市作协会员。
通联地址：昭通市昭阳区望海路锦秀康城小区  杨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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