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家
在燃烧起来的时代
我唯一烧起的只剩饼了
剩下的统统烧不起
房屋烧不起,汽车烧不起
连自己都烧不起
现在烧个饼也不容易
除了掌握好火候外,还要
选择炉子,选择燃料,选择人手
选择一把火大烧
还是小火慢烧,或者自燃
烧起来就有饼吃了
就有人给你拍照,包装,上头条
有人为你鼓掌,鼓吹,鼓动
不烧就没人关注你
为了不挨饿,我们就使劲烧
争先恐后地烧
生怕自己烧不热,烧不熟
最后我们都烧成了熟人
见面也无关痛痒
都光明正大的当起了烧饼家
安安稳稳地烧掉一生
乡下段落
常常有这样的设想
自己疲惫时可以坐在老家的墙头上
双脚的位置自由地摆动
高可以看星星
低也从未有羞耻之心
老屋就在身后,有时候
将熟悉的姿势延伸到几颗槐树边
芳香触手可及
好像唯恐树叶静息
才试图让阳光一饮而尽的影子
在肩上,片片散着
偶尔露出几块
填进去的孤寂、喜悦、悲戚
就被统统地耗尽掉
好不容易捂热几块细碎的石头
都能从心里慢慢敲疼
轻盈的鸟儿从墙外飞过
嗅一嗅
身边的凉意浮上来
仿佛墙上的身子也飞着
大地渐渐退了温和
内心却一直温着
或许只因远处的流水
能把站高的影子慢慢裹紧
白幕
现在总会时不时得想起白色
而不是去看见
倘若是看见,就可能把这一份白色
看扁。我并不希望如此
想起的过程多枯燥、散漫、颤抖
想起,山里就会使劲向我扔石子
并没有响声可以抚慰寂寞的耳朵
想起,村子唯一的狗吠声就会
一步步的将喉咙逼近,直到让我
乖乖地交出羞耻的舌头和味蕾
想起,脊背上就会拥挤着叫不上名的爪子
在我僵硬的身体上,一次次插入,取暖
想起,眼睛里最高贵的礼仪
就会得到宽恕,天空就会停止喧嚣
现在想起什么呢?
想起什么就忘记什么
习惯莫过于此,而看见的白色
并不止于单调,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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