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与象征】
《 蝶恋花》
轻风中你展开美丽的翅膀
但你并不想招引人们的目光
你置身花丛林
不是为了徜徉
你栖在花蕊
是为花儿作媒
盈果飘香时
你与花儿
夹在扉页
陶然于书香
《虎啸》
沉沉的闷雷在虎的喉管里滚动
虎来回不停地踱着
条条铁栏无尽的晃过
在山谷,那些大树张开枝叶
那些花草将芬芳挥舞
那些动物远远的肃立着
虎沉沉地踱着
条条铁栏无尽的晃过
笼外的人们施弄嬉笑无度
虎愤然不动,眼里的火烧着天空
高昂起硕大的头颅
引颈展颚,引颈展颚——
铁栏无动——却应声山谷
2000年
《鹰》
“砰”的一声枪响惊愕了整个山谷
鹰的身子一斜险些坠落
鹰顺势滑了一个大回旋
忍住剧痛,目光扫寻着黑手
余光里一个身影站起来
得意狡黠的笑着
鹰抬起目光
感应着上升的气流 滑向云端
向着那边无人能登上的峭壁
飞去,飞去
追着悬崖上留下的一串串血迹
猎手能走多远?
鹰吞咽着凛冽的气流 在峭壁上
很难得手,猎手或能看到鹰鄙夷的笑容
2000年
《悬崖上的虎》
我的山林,我的领地
稀疏了
造化的授命,对于该隐们
只是一道赌博的开禁令
哼,人那单薄的躯体
只用荆条就可以划得他们鲜血淋淋
仗着手中僵硬的火器
就向造化挑衅
以为无所不能,却改不了贪婪的天性
看,这才是造化之力
钢钩般的利爪扑撕猎杀随心所欲
我是山林的平衡器
分配着动物的数量
谁敢不俯首听命
人,你尽可猖狂一时,猖狂一世
可你怎能逃脱杠杆的原理
一边的砝码消失了
另一边的只能坠向地狱
2000年
《黑马》
无边的黑暗无法掩住你的身影
马踏之声动人心魄,由远而近
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我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马踏声遥遥传来,节奏分明
敲响地狱的大门,跳踏在我的眼底
黑马,不可驾驭
不受羁绊的上天入地
微合的双眼蕴着神秘
如岩的身躯勾勒出动人的魅影
那里有黑暗般无法言喻的力
长鬃逐浪驱云,像一面充满野性的旗
一声撕天裂地的嘶鸣
阳光突闪的一瞬
黑马扬蹄踏入我的心里
即刻,我的天地一片光明
《空虚》
空虚是一只蚕
早已居在我的心中,常常
能听到它啮噬的声音
嚼咬着我心痛
我祈望心里长满桑树
供它食用
却只能以雪当叶
不得解脱
蚕,它很贪婪
日夜不停地啮噬着
把人生啃得千疮百孔
且早已繁衍成族
只能忍受,我也咀嚼反刍着
期待着蚕能长成蛹
化作蛾,飞出我的心中
或抽出丝来,供我制成多彩的锦帛
2000年10月19日
《夜行人》
一串节奏分明的足音
敲着临街紧闭的门窗
街面上只有路灯关注
一个身影忽而缩短忽而伸长
他默默走着,心怀着一种愿望
地上的小石子好像快乐
在夜风的邀请下
跳起了一段一段的舞
紧闭的门窗依旧
足下的清响依旧
他醉心地追随着小石子的舞步
足音已在夜的宫殿里
叩开了人们的梦
2000年10月21日
《莲颂》
沉沉的黑云滚滚
压向连绵荷叶叠起的舞台
看,那翘首出水的姿态,莲花不改
久已听不到采莲的歌声
那热烈纯朴的旧俗,旧书上才有记载
谁还在岸堤上徘徊,不愿离开
那馨香在劲风中更浓烈地沁入心脾
闪电的利刃陡然豁开了云霭
万箭齐发铸成了人世的铁栅栏
谁不愿挣脱掉,锁住行动与心灵的镣铐
从反反复复的焦虑中挺身出来
野性的血肉就是挡箭牌
千瀑万瀑倾倒下来
摊开的荷叶像旋转的裙摆
层层化解掉雨箭飞来的伤害
哦,多么舒展而无畏的姿态
多么鲜亮而淋漓的色彩
身心敞开,身心敞开
雨打鞭响,风撕刺耳里,方见你的豪迈
习惯于风和日丽或月明风轻中
赏莲的人们可曾看到这一幕?
风雨交加里,碧绿的舞台在颠簸
红莲白莲跳着热烈的舞
纵然荷枝夭折,烈士般俯倒在水中
依然是艳丽的花容
那些依然抗争,倾仰摇荡的花茎
该有着怎样坚韧的筋骨
更会有众多落入污泥的莲子
将在来年把夭折的生命复活,会更多
只是,这湖塘是都市小小一角
在钢筋水泥逼迫的挤压下
日渐显出了狭小与局促
谁还相信不染的神话?
染与不染,谁又能来评说?
不错,人不可能生活在真空
但高洁是永远存在的升华
莲藕永远是安放心灵的家
看,人们依然爱吃莲藕
粉粉的,脆脆的
细细拉长的藕丝连着一个传统
咀嚼中,早已化作了我们的血肉
不错,时代与时代的风貌不同
但也可归结为风雨的强弱
哪怕生活是污泥,世界是污泥
只要我们愿做饱满的莲子
懂得从污泥中汲取元素
自会有卓然而多姿的气度
再大的风雨也有歇息的时候
一夜的酣睡里
做了几个或美妙或失落的梦?
哦,莲花,你是一个奇迹
古典的姿态里充满了浓烈的野性
漫长的花期顺乎人意
再生不辍的秘密
人们渴望知道,必须知道
清新的太阳已升起
霓虹的氤氲升腾在荷叶叠起的舞台
浓烈的馨香围扑过来
别再徘徊,别再徘徊
看,那已是更加妩媚而挺拔的姿态
莲花不改——
2000年3月
《江南的雪》
一直在期待那飘逸的身影
江南却已渐渐转暖
天公作态任残冬抚青湖畔
疑是在梦中,是在白夜
飘忽的影子是玄妙的极光
忽隐忽闪,蕴着巨大的能量
怎不让人惊叹而又向往
我渴望这能量透过我的血脉释放
拉开夜的帷幔
喜见雪花在悠悠扬扬,不是从天落
倒像是从屋顶,从树梢,从地面
从人间,从万物中,从人们的心上
羽化而出,飘向了天堂
啊,这是今冬第一场雪啊
多么美妙,没有预兆
一夜间便让江城着上了新装
树枝摇曳似珊瑚
少年们欢呼着
争先恐后地奔出灰色的楼房
手套脱去了,帽子跑掉了
雪球在飞舞,雾气在吞吐
肌肤相亲,冻红了脸庞
咯咯的嬉笑声中
我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雪中的气息是那样的清新
似薄荷的冷香
飞天捻指散花,云天垂帘旋朗
我在发绺的波浪里摇幌
那是让人心跳的时刻,让人沉醉的时刻
捧雪在手,澡雪在身
冰冷中感受着炙热的渴望
如仙般行卧在云端
渗入到每个毛孔里炸痒
雪花在湖面一闪一闪化作了水花
渐渐消失了波澜,心也渐渐暗淡
雪花只是一个信物,却留她不住
只能在梦中癫狂
在幻想中吮吸那醉人的芬芳
哦,江南的雪,久违了
神女脱下的衣衫把江南的风物铺满
平原,湖泊,大江两岸,茫茫一片
映衬着霓虹的绚烂
世界便收起了他的锋芒
人间才有了祥和的气象
我却依然把持着锐利的剑光
与雪花相追,却彼此无伤
昔日里,骚客将浊酒斟满
邀我端起了杯盏
酒水尚温,酒香未散
不觉心生狂澜,扯起凌云的红帆
胸中的愁绪让风吹去
心儿飞起来与雪花共欢
哦,江南的雪
风儿愿与你纠缠
红梅愿与你相亲相伴
在飘洒里,在消融中,塑造着倔强
听听,这月夜泉边的琴声忧愤悲怆
谁能无视民间艺人的绝唱
哦,这里更是楚人心系的故乡
深固难徙的精魂啊蕴在骨髓中的力量
哦,江南的雪给我的是火
温润而热烈的火啊
使我身心通透
寻回了青春如火的追求
雪花入发,难辨头上早生的华发
只见我容光焕发,容光焕发
那边湖塘,采藕的人们收获正忙
过去帮帮忙,顺便问问
他们家中可有妙龄的姑娘
我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玉藕煨汤,玉藕煨汤,情暖着衷肠
哦,我还在梦想
梦想邂逅一位嗜梅的女郎
在这东湖之滨
从那边楚城里翩翩走来
红伞下,白衣飘飘洒洒
如雪的容颜点染着梅花
丰润美艳,带给我一个明媚的春天
听,辞岁的钟声已敲响
在雪中远播,在心中激荡
悠悠不绝的召唤
将领我走进生活的殿堂
恍然间,繁花在争相绽放
蝶舞翩跹,琼华蜜酿
哦,江南的雪啊
妩媚的雪,热烈的雪
我的雪啊
心灵的雪,生命的雪
虽还只飘在我的梦里
那澡雪的美姿却刻骨难忘
永远的风景
太阳从雪花间透出了光芒
2000年2月22日
《地球》
在宇宙浩瀚的漩涡里
人类终将漫游归来
一个蔚蓝的星球
强烈的将人们的目光吸引
如同婴孩看到了母亲
纵然宇宙无限,星以亿计
怎比得上与这星球的亲和力
更何况只有一个生身的母亲
那片片舒展的白云是飘逸的纱巾
掩映着温暖而纯美的面影
漂浮于熊熊地火之上的板块
给了我们站立的支撑力
地球,混沌无边的黑暗中
骤然诞生的奇迹
星云聚集,碰撞
一个巨大的胚胎飞离黑洞的引力
由炽热渐渐冷却了下来
生命之膜过滤着致命的微粒
富含维生素的雨水降下来
人类才会有如此的幸运
繁殖建立了庞大的文明
越过了极限
日渐威胁万类的生机
谁能将地球玩弄于股掌
站在水泥的高台上放纵野心
把自己扮成了上帝
地球可不是一个气球或模型
掌握权力按钮的政客们
可以充当世界的屠夫
却灭绝不了生命
倒是为自己掘好了坟地
不管多少当量的原子弹
也毁灭不了地球
地球不会因人的意志而改变轨道
更不会违逆宇宙神秘的原理
乘着太阳风向着未来之域飞去
地球在银河系里不是孤独的
人类在地球上也不是孤独的
谁能在宇宙之海孤独的存在
孤独的,或许只有那个上帝
孤独,一个自恋的形而上的意念
一种病态的疏离
让彼此充满了敌意
地球与整个宇宙相融在一起
人类与万物息息相应
谁能站在宇宙之外唏翕嘘
人类啊只是站在了较高的阶梯
对人类脑海中所蕴有的潜力
不用怀疑,当太阳黯淡了
人类有能力向其他恒星迁移
在漫长的以光年计的航行里
人类将怀想地球上的温暖与惬意
再也没有和风吹来
再也没有可亲的绿荫
再也没有甘泉的畅饮
再也没有不能自持的爱欲
只能囚禁在人造的屏障里
自由,唤起了地球上的记忆
童年的时光发出天使般的声音
有了地球把握太阳的神奇技艺
人类的灵肉才能接通电力
地球,就在我们的血管中运行
她的元素,她的信息,她的禀性
是人类自身的谜底
智慧之眼或能超越时空的局限
看到人类最终的命运
看到地球最终的命运
人类不会甘心久居在摇篮
正把飞翔的翅膀磨砺
可是失去,就是永远的失去
那时一切都将要靠我们自己
回忆,地球上的一切都堪回忆
哦,人类的母亲,我们的根系
地球连着我们的过去
我们的现在,我们的未来
在宇宙浩瀚的漩涡里
经过了以光年计的航行
人类祈望着归来
目光里充满了渴意
地球或已消遁,我们祈望着归来
2000年11月
《梦来安排》
看,太阳交出了光明的权杖
世界已由夜来掌管
一切都在时间之轮上旋转
风来了,天地间永不停息的激流
从宇宙的尽头涌来,吹向宇宙的尽头
灯火辉煌,驱不散朣仁里的黑暗
人生尽可忽略不记
所谓文明也只是刚刚开了头
已是沧桑满目,沧桑满目
纵然高歌,撒欢弄谑如何
美酒喝了,佳肴倾入腹中
可掀开了抑郁压在胸口
宴席到了该散的时候
我也想去幽庭,求得芬芳的极乐
一人独坐,一人独坐
渐渐的,夜浸透了心骨
全不如由梦来安排一宿的温柔
2001年5月7日
《朝露》
人生几何,譬如朝露——曹操《短歌行》
晶莹剔透,映射着晨光的露珠
从大自然的肌肤上渗出 圆润
饱满而甘冽的汁液 滋养着通向枝干的道路
栖息在草上 叶上
可不是点缀,抑或是希望呈现出的幻象
颤抖着滚动,在叶齿边
在草尖上探望,大地的渴望
天地的蚌壳打开了 万类醒来啜饮着珠光
当黎明还在天边踌躇
轻微的足音已在心中踏响
满含深意的霞云在眼里悸动
天堂般的宁静里一对翅膀在舒展光芒
幸福就在新生婴儿的囟门上搏动
露珠在叶梢上凝敛不动
心也不忍跳动,怕惊了重力引它坠落
人们还在沉酣,嘴角淌着涎水
一场挥之不去,不愿醒来的美梦
只是一刹那,露珠已滴下
圆润凝重的生命复归了尘土
只是一刹那,生命里难得的造化
露珠在圆满中滴下
这是上帝之手洒下的圣水
这是人生最好的解脱
露珠会不断地生成且永远的晶莹剔透
这造化之功是人间的福祉
滴落,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我愿如朝露
从人生的叶脉上滴落,滴落
渗入到大地的深处
便有了永远也做不完的酣梦
但愿这不是奢求,只是人生何曾晶莹剔透?!
面对晨光,我在祈祷,我在祝福
哦,滋养着人生道路的
就是这圆润,饱满而甘冽的汁液
就是这从梦的肌肤上渗出的
永远晶莹剔透,映射着晨光的露珠!
《 广岛之恋》
——核爆炸之后
尘土在蠕动
忽而灰暗,忽而晶莹如珠
有呻吟声,喘息声传来
在这广岛上,你什么也没看见,没有
所有的一切,一切,我都看见了
我看见太阳一直在裂变
辐射着灼人的光线
从前,人们惊愕并崇拜这光线
现在,人们已经习以为常
广岛,顷刻间一切都化为乌有
但很快,牵牛花,百合花,各种鲜花
重又铺满了尘土,生机勃勃
其实,辐射光并没有那么可怕
它不过是浓缩了时间会给我们带来的创伤
我象你一样,善于遗忘
不,你不懂得遗忘
象你一样,我曾竭尽全力去保全记忆
然而,还是忘怀了
我喜欢有一个不可自慰的记忆
一个牢固的,阴暗的记忆
但跟你一样,我在遗忘
为什么会记忆?我厌烦极了
为了自己,也为了幸福
我天天与这样的烦恼搏斗
因为,我的心中还满怀着强烈的爱欲
你和我,萍水相逢,然后一起生活
还记得么?
我有一个不可自慰的记忆
一个牢固的,阴暗的记忆
但我不可能时刻想着你
我也会把你忘了的。这有错吗
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爱生活
但我知道,大地早已不仅仅是泥土
大地早已是废墟的集合,就如广岛一样
遗忘,没有错——但我记得
我的心底有一个不可自慰的记忆
一个牢固的,阴暗的记忆
我心中强烈的爱欲,让我忘了——
遗忘,没有错。正如爱你,没有错
无论如何,生活都是在废墟上追求幸福!
98年4月15日初稿,2014年1月30日改定
《火车与男孩》
晶莹的瞳仁里,火车徐徐驶近
一个男孩充满阳光的心底
轰隆声越来越紧
改变了心跳的节奏,震颤大地
强劲的风,呼啸而至
哦,所有的憧憬被火车掠去
向着远方
向着铁轨延伸的方向
最后一节车厢,已越来越小
追奔着的男孩,急促的呼吸
已经喘不上气,直至匍匐在地
眼望着火车在暮色中驶入已经模糊的天际!
2013年
《蚂蚁与人》
你不俯下身去
就无法看到地上的一只蚂蚁
看它如此有活力,无忧无虑
像一匹小马驹,驰骋在你双脚间的天地
蚂蚁无法看到你
哪怕你俯下身去
哪怕你轻轻一踩,就能毁灭它
它也无法看到你,尽管它能感知你
你是如此的巨大,对于它来说
它却不视你为威胁,不视你为天敌
它活在自己的天地里,不考虑天外的威胁
这是它如此有活力的原由吧
这是它的悲哀,也是它的幸运
你有如它一样的处境,在浩瀚的宇宙里
任何巨大之物扑面而来,便能轻易的毁灭你
如同你轻易的踩死一只蚂蚁
但你有太多的考虑
使你有了它的悲哀,却没有了它的幸运
更不可能有它的活力,像一匹小马驹
驰骋在它自己的天地
哪怕这天地只有你双脚间的距离
哦,你已没有了它的幸运
你有太多的考虑
便有了太多的威胁逼近你!
2013年
《坠落的花猫》
不论白天,夜晚,夜长夜短
一只悠闲的花猫,都能很好的睡觉
任四周多么喧闹,他都是一付慵懒的面貌
在我恍惚不定的睡梦里
我会梦到这只猫
炯炯放光如同宝石的猫眼
象探照灯一样,摄取着黑暗中幽秘的景象
柔媚而娇小的身躯,强力弹簧般跳跃
羽毛般不起一丝声响
只听得一两声“喵喵”的叫声,显得悠长而凄厉
被他盯上的猎物,终将被他把玩于股掌
在我恍惚不定的睡梦里
这只猫沿着墙头,顺着树干,渐渐攀高
警觉的,似在搜寻猎物
散漫的,似在漫不经心的闲逛
突然,花猫闪电般的窜出,扑向更高处的
什么猎物,抑或是空中的一个幻象
没有扑抓到任何支撑物,便急速落下
睡梦中的坠落,让人心碎。心悸得整个身心都在狂跳
花猫却在空中优雅的翻转,象只俯冲的飞鸟
哦,坠落的加速度,让我的整个身心都在狂跳
还有摔得粉身碎骨的预兆
哦,在空中坠落的花猫,从容的伸了一下懒腰
轻盈得像一片落下的羽毛
渐渐的,我的身心平复下来,睁眼看
幽明的天色里,花猫已安然的立在地面
炯炯的眸子直视着我的双眼
某种玄秘的气质摄入我的魂魄
一声凄厉而悠远的猫叫,“喵”——
花猫眯起双眼,俨然又是一付慵懒的面貌
缓缓的,悠闲的走开,消失在前面静谧的墙角
2013年
《桥》
《桥》让我想起了那首主题歌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
啊朋友,那是多少年前的朋友啦
再见了,就没有再见面了——
《桥》这部前南斯拉夫的老电影
那时看得很过瘾,看了多少遍已经记不清
许多情景,对白却还记忆犹新
“你看这桥孔象什么?”
“象屁股,象臀部”
怎么会象屁股呢,当时觉得匪夷所思
桥是坚硬的,屁股是柔软的
桥是冰冷的,屁股是有体温的
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又觉得另有意味
为了胜利,在电影里,桥被炸掉了
是由建桥的工程师,亲手引爆的炸药
“我们只能这样做,我们一起建筑,再一起炸掉它”
如同现实中的南斯拉夫
在它的建设者手中解体了。为了什么
也许,也是为了某种胜利吧
哦,“可惜,真是一座好桥”
是啊,真是一座好桥
“我们只能这样做,我们一起建筑,再一起炸掉它”
但我心中的桥是炸不掉的!
《佐罗》
黑色的骏马,黑色的斗篷风衣
黑色的面具,一个侠义的剑客
霍然出现在银幕里,挥舞着闪光的利剑
激动了多少人的心
英俊的面孔,矫健的身姿,高强的武艺
一面以总督的身份信守着对朋友的承诺,不动杀机
以愚笨的言行与人周旋
一面又以蒙面人的姿态,挥鞭舞剑来将人们唤醒
如此,双面人的形象便深入人心,更深得我心
当然,终有见分晓的时候,见本来面目的时候
在人们已经觉醒,欢呼自由的时候
剑客便已骑马远去
他很清楚他不是佐罗,正如他不是总督一样
他只是戴着佐罗的面具,不能让人们看到他的面容
他不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居
“Z”——那是佐罗的记号
已经刺在我的心底,还有嫉恶如仇的杀机
哦,佐罗不要人看到他的面容,就是要戴着面具!
《人与风》
风永远是自由的,从哪里吹起
到哪里消失,却是个无法确定的谜
人立在风里,感受她轻抚的惬意
领受他劲吹的凛冽,冥冥中有强悍的意志统驭
人如果沉潜在自己的意识里
就会感受同样的气息,时而轻抚充满爱意
时而劲吹,便成了虚无的陷阱
谁在统驭意识的节奏与能量
这桀骜不驯的意志,同样是无法确定的谜
自人诞生的那一刻起,人就与风纠缠在一起
无论人走到哪里,风就会吹到哪里
即便是无人的地域,只要有风的踪迹
人终将会去踏足探秘
风中会有精微的种子,飞洒在人的意识里
人的意识中也会有奇妙的原子,裂变在风里
风是永远的动力,意识是永不安生的气息
风无论是轻抚还是劲吹
是带来丰收的花信,还是毁灭的渊底
人与风将永远纠缠在一起
时而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时而是争强相搏的宿敌
《黑夜里的苍枭》
会有这样的时刻,整个城市中断了电力
朔风渐起,黑夜便将整个天地占据
月亮刚探了一下头,肃杀之气便冲天而来
寒颤着缩进云霭里
一个更黑的身影,舒展着巨大的翅膀
从高空的黑暗飞来,徐徐落下,栖在一座摩天楼的楼顶
一个被睡梦拒绝的人,便有了感应
他知道那是一只苍枭已然飞临
城市里的摩天楼,象山峰一样林立
死寂般等待着某种宿命
沉酣的人们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呼吸表明他们还有生命
吱吱的声音从墙角传来,从走廊传来,从下水道传来
鼠儿们传送着聚集的号令,
仿佛整栋楼,整个城市都是它们的领地,它们可以恣意纵情
风骤然加紧,摩天楼顶的一个黑点,急速飞来
瞬间放大成一个巨大的黑影——闪亮的黑影
凌厉的穿过楼群,穿过漆黑的街道,冲进狭小的走廊
仿佛一场风暴,掷出了无数把锋利的刀
整个城市为之颤栗
一声凄厉的嗥叫,划破天际
那个被睡梦拒绝的人,看到了黑暗中血腥的场景
沉吟在心底,沉吟不已
酣睡的人们也会心悸,却不愿意清醒
一切似乎又归入了沉寂
鼠儿们不见踪影,朔风渐停
只见那只苍枭,舒展着巨大的翅膀,徐徐升起
渐飞渐远,成了一个黑点,消遁在高空的黑暗里
那个被睡梦拒绝的人,心领着黑暗中的律令
摸黑走出房间,穿过狭小的走廊,
穿过漆黑的街道,在林立的楼群间穿行——
2014年1月
《暴雨中行进的电车》
雨,万弩齐发射杀所有的猎物
雨,无数陨石飞来轰击着大地
雨,扫荡所有的道路
车辆四散奔逃,如同洪水中的蚂蚁
血肉模糊的城市无力反击
霎时,雨的势力便充斥了天地
一辆电车浩然驶来,亦如战车披风斩雨
顶上的铁辫子,似有巨人高举
充满了无穷的电力
在空中溅着火花,扯着闪电
一往无前地行进,所向披靡
我坐在电车里,看着窗外一片混沌迷离
亦如坐在飞船的太空舱里,正穿越浩瀚的星际!
2014年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