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中年所剩无几(组诗)

云南周志

她的中年所剩无几
    文/周志

过了四十岁
中年所剩无几
她的一切担忧
和“老”有关
女儿叫她“老妈”
学生叫她“老太”
公车上的一个老太太
满脸皱纹，老气横秋
让她浑身不自在
月圆的那一晚
她莫名其妙地朝丈夫
发了一通火

更年期  在身体里潜伏
这巨大的阴影
女人这辈子
都不可避免
冰箱里的蔬菜
迅速变短
保鲜期

女人这一生

第一次看我
我白了他一眼
我们还小
不懂怎样打开黑暗的机关
让悬念顺风飘扬

第一次拉手
我有点害羞
教室门开着
一缕阳光正在偷看

第一次拥抱
我无所适从
黑夜里有风吹过
棉布裙子喘不过气

第一次抚摸
我抖个不停
把他推开
把暴雨关在窗外
在春天里制造一个小秘密

第一次做爱
我的紧张
让他满头大汗
呻吟过后
一个女人
躲在被窝里哭泣

回忆起这一生
那个满脸皱纹的女人
在黑暗里
笑出声来

嫁人

我想嫁人了
彭小珍第一次对我说的时候
我没注意
我想嫁人了
彭小珍第二次对我说的时候
我没注意
我想嫁人了
彭小珍第三次对我说的时候
我没注意
等我想起来的时候
已经找不到
嫁了人的彭小珍


时光

多年前看你
鲜花一朵
现在看你
人老珠黄

这些都不必忧伤
它和时光有关

顺应天意
做个幸福地衰老的人
像蒲公英一样

父亲的老情人

村道上
走着父亲
年轻的老情人
饱满着身体
丰盈着心事
水桶欢快地唱歌
担子在肩膀上跳舞

这是父亲的周末
年轻的父亲
内心的草疯长
身体像风
出轨到隔壁
像藤蔓一样
他们相爱的时候
母亲成了盲人
什么都看不见
也许，她是不愿意
看清楚父亲的世界

我要长出时光的翅膀
回到那个年代
鸟语花香，草长莺飞
我会毫不犹豫爱上
父亲的老情人
她的身体是我的
她的心灵是我的
大地是我的
时光是我的

那么快

想不到
那么快  花就开了
内心早熟
让喘息吐露爱情的秘密
那么快
人老珠黄了
乳房忧伤自己的老
皱纹忧伤自己的老
那么快就爱过了
悴不及防
一脚踏到了软绵绵

时光呼哨而过
我整理了一下
衣冠
慌忙把皮囊摘下

步入不惑
别人都归于平静
只有我害怕
失去目的地


我要认真想想这个世界

静下心来
把自己放平
像在海平面一样
我要认真想想这个世界
想想天气
想想爱情
想想认识的人
想想今日的作为
明日的打算

吃饭一样吃
睡觉一样睡
只是多了些思想
杞人忧天  未雨绸缪
把一滴水想成大海
把一滴墨想成夜晚
别人都觉得多此一举
我不想就此
碌碌一生



作者简介：周志  彝族 81年生，初中语文教师，作品见于《边疆文学》、《滇池》、《玉溪》等，获第七届滇池文学奖入围，第五届高黎贡文学奖入围，获2013年滇东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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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沈

等我想起来的时候
已经找不到
嫁了人的彭小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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