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书(三首)
●陈克
雨天书
雨天。易于犯倦。也易于怀想。
父亲。不需要任何心情转折。
我就想到你。在旧日的庭院。或
可能想到的任何一个场景。
你少有笑意。但语气和缓。
说着万载话*, 每一句都出自六十年隐秘的根子。
雨丝细细缠绕。一如既往, 你痛惜我的身体
胜过我的文字。我困在异乡，
看不到你最后中风的情景。
想象和悲伤因此获得了宽恕。但
并不能逃过良心的责难或训斥。
时光如果退回十年。我总是幸福着内疚。
从那时到今日。我已将你修饰成一个完人。
你在高处安祥如神。我代替你老。生病。
一地鸡毛中收拾生活的残局。
注：万载话，家父祖籍江西万载县，青少离乡，毕生讲家乡方音，于今已离世十余年。
某处墓园
此地甚好。向阳的半山坡, 可居高望远
山下的村落、池塘, 山上的梯田、松林
逐日更新的风景
如闲兴偶发, 可沿坡缓上
念到天地之悠悠时, 一个县城的全景即可览尽
来此访游的人, 请勿夸饰你们的哀重
你们依次寄来的黄金, 只是我枕边的青草和露
清明何似清明。阴阳并非拨开这一天
有谁上山来, 下山去, 那虚掷的脚印, 浮游的心
神忽略不记, 我也忽略不见
空山, 鸟声落满。每一片树叶, 动或者静。
此地甚好, 甚好。去日无多, 来日方长。
那些彩旗
下午。持续的工作, 累了。走出来, 在门前小憩。
天色薄阴, 昨夜刚下过雨, 地面尚有些湿。
商住楼编织的街区, 底楼的商铺早已星星点灯。
楼上的窗门一律幽闭为黑洞。
偶然抬起头, 望楼房挤压的一小块天，
眸子骤然跳闪了一下, 在那里, 一家星级酒店的天台
有什么正往青灰的天幕里添一些彩。
红, 黄, 蓝, 绿, 秩序严整的的间隔排列, 在风里波涌翻卷
不必费神, 这些舞动的颜色是一排刚插上去的彩旗。
现在是九月二十九日, 再过两天, 就是国庆,
那一天, 如果, 我不止于伫立, 而有更多的走动, 我
将看见更多这样舞动的颜色, 旗帜, 鲜花或气球,
在国家的天空，凌虚直上, 喧嚣和布道。
但现在, 我还站在这里——内心的钟摆悬停
我看见了的只是一些舞动的布和颜色, 正与秋风求欢。
虽然它们也装点了一小片天空, 但看上去, 既不庄重,
也不具备喜庆的意义。 |
发表于 2014-3-19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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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9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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