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国汉字上的诗歌(之十七)
文/戴永成
【春】
春风,又绿了“春”字。“春”字,在江南岸上奔跑,在一江春水中荡漾。“春”字,被二月剪刀剪裁在柳枝上,从柳芽的舌尖上吐出春讯。“春”字,被三月桃花含在唇瓣上,轻轻的一个吻,便吻红了水乡少女的花季。
春雨,把“春”字打湿,一个湿漉漉的“春”字母语,打开水做的童年心扉。一棵童心,举着狗尾巴草,镶在春的相框里。梦,像一朵蒲公英,飞给了青春,开始咀嚼《雨巷》中的丁香女孩。
我把“春”字写在一张纸上,那些绿的草、红的花、飞的鸟、流的水,都像一只只小蝌蚪,游曳在我的故乡草原湖上,涟漪成我纸上春天的诗歌。
【夏】
“夏”字,是从中国历史最深处长出来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朝代,字魂因此深邃。东汉许慎在《说文》中说:“夏,是中国之人也”,字根因此厚重,华夏是我们的根。
“夏”字,被太阳灸烤得满头大汗,就像唐诗中那位“锄禾日当午”的农人,站在我的灵魂里。每逢夏了,我怕中暑,就把“夏”字放进荷塘月色里,洗洗我的骨头与灵魂。
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荷叶上垂着水灵灵的佛语,荷瓣上藏着湿漉漉的禅意。我用荷香氤氲自己,从眸子一直抵达灵魂。两颗心,在一朵荷花叶下栖居,共撑一把雨伞,肉体、灵魂与爱情充满了荷的圣洁。从此,夏天不再闷热,心不再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跑。
我铭记那个“夏“字,记着自己是华夏子孙。我怀念那个夏季,记着那朵荷花给予的爱。
【秋】
“秋“字,被红叶点燃。半秋火焰,映红金秋的季节。一叶知秋,望穿秋水。秋风里,我常常想念天堂里的爷爷。爷爷那顶草帽,是秋的颜色。爷爷那把镰刀,是秋的情人。爷爷那头白发,是秋的芦花。爷爷那双眸子,是秋的眼神。
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秋”字,一半是水做的禾苗,一半是火做的太阳,一半是绿莹莹的播种,一半是红火火的日子。爷爷用生命告诉我:农人一生的血汗,一半给了春天,一半给了秋天。爷爷用高过田埂的脚印撰写春秋,也撰写村庄的命运与草色的血。
我是爷爷看着长大的孙子。如今,我从孙子变成了爷爷。我虔诚地祈祷:我会把“秋”字生命的含义传给我的孙子,当我的孙子当爷爷的时候,还将一代代传下去。
【冬】
雪,把“冬”字包裹成一种圣洁的底色。那些睡着的水,在北国冬天里躺成维纳斯冰美人,在草原冬天的天空上舞蹈成雪花的梦。
蓝蓝的天空,洁洁的雪花,白白的雾凇,莹莹的冰体,红红的冬梅,这就是北方的冬天,这就是冬天的童话,这就是我的家园与天堂。
雪,是冬的精魂。无雪,冬是一片苍白的空白。有雪,冬是一片雪白的故乡。
梅,是冬的火焰。梅,选择在冬天燃烧,只因心揣一生苦寒,胸怀春天的梦。贴近雪的梅,袅袅跫音,叩响我的心扉。雪,一直下到我的身体与灵魂。梅,一直点燃我的血液与骨髓。我的心,是被雪净化的水。我的诗,是被梅叫醒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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