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殷晓媛 于 2014-3-15 23:19 编辑
负责人:殷晓媛 成员:殷晓媛、赵树义、金忠龙坤、白希群、五谷之子、金川诗歌、刘光荣等
负责人介绍: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翻译协会会员。2008年获得《世界诗人》杂志最佳翻译家奖。获得2010年第四届“蔡丽双博士*世界诗歌奖”最佳翻译家奖。2014年荣获搜狐等三家主办的“中国第二届网络文学大奖赛”诗歌奖。《甘肃诗人》副主编。《诗选刊》、《绿风》诗歌翻译专栏主持人。2010年度《大别山诗刊》十大实力诗人之一。2013年《大别山诗刊》年度诗人。作品千余首(组)散见《中国日报》《诗选刊》《诗林》《文学港》《中西诗歌》《文学界》《诗歌月刊》《山东文学》《延河》《绿风》《民族文学》《环球时报》《城市诗人》《天津诗人》《敦煌诗刊》《诗潮》《香稻诗报》《诗参考》等国内刊物及德、泰、加、澳、美等多国杂志刊物。入选《抒情中国》《2012-2013中国年度诗典》等选本。出版译著三部及个人诗集两部:《印象之内,物象之外》、《它们曾从卓尔金历中掠过》。
流派简介:“百科诗歌”流派创立于2011年。首倡走出诗人身份,兼顾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进行跨界、多元、学术、试验性创作。殷晓媛百科诗歌代表作为2600行长诗《云心枢》,3000行结构主义长诗《多相睡眠》,及以下大型系列组诗:2500行全息主义章回体长诗《易》、魔幻主义《七宗罪》《十二宫》、世界地理志系列《鳌足》、地质史系列《天演剧场》、心理学系列《九型人格拼图》、物理学系列《衡》、化学系列《无机之昙》、古典主义书法论系列《钤传》、音乐诗鉴系列《观徵》、生物学系列《XY》、读心术系列《微表情》、几何系列《投影几何》、摄影系列《幻术人间》等。赵树义有《自在书》等百科诗歌若干组。
博客及流派其它代表作:http://blog.sina.com.cn/catherineink
自荐内容:殷晓媛长诗《云心枢》(含70首诗歌)+ 赵树义+白希群+金忠龙坤+五谷之子
-----------------------------------------------------------------------------------------殷晓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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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史上唯一集科幻、悬疑、魔幻、志怪、爱情、灾难、剧情、古典、警匪于一体的、
2600行百科长诗——
云 心 枢
文/殷晓媛
前奏曲:质数颂
第一乐章:竖琴&管风琴
【登门坎效应】
赋格:内循环由终及始
波尔卡:滑稽的信使
【晕轮效应】
【鲶鱼效应】
随想曲:梦境与真实是一对榫头
【螃蟹效应】
【破窗效应】
船歌:恶魔的音叉
第二乐章:长笛、鼓&沙槌
决斗二重唱:他不愿沉睡在世界之树下
【边际效应】
【凡勃伦效应】
【德西效应】
【黑暗效应】
托卡塔:猞猁赋
【库里肖夫效应】
即兴曲:2万赫兹外的耳语
第三乐章:圆号&三角铁
【空白效应】
圆舞曲:日出
【霍桑效应】
【马太效应】
宣叙调:犯罪香料学
【三分之一效应】
奏鸣曲:抓周
【蝴蝶效应】
谐谑曲:正名
第四乐章:钢琴&萨克斯风
卡农:耳鼻喉科与雪
【近因效应】
咏叹调:冰冻三尺
【共生效应】
【短板效应】
随想曲:六道
【投射效应】
【罗森塔尔效应】
清唱剧:砂上宇宙
第五乐章:双簧管
夜曲:治愈系水体
【名片效应】
【安泰效应】
波尔卡:日冥刑
【冷热水效应】
【禁果效应】
圆舞曲:Mars or Dracula
【角色效应】
小步舞曲:天文球使用手册
第七乐章:大小提琴
交响曲:脉冲星
【暗示效应】
【海潮效应】
纪录片:格温娜埃勒的都市余生
【酝酿效应】
弥撒曲:万象同冢
【巴克斯特效应】
狂想曲:四手联弹
【武器效应】
第八乐章:冲锋号&定音鼓
【淬火效应】
咏叹调:璞与荒的世界
【南风效应】
赋格:信使谢幕
【马蝇效应】
【糖果效应】
安魂曲: 最后的塔希提
【霍布森选择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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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曲:质数颂
你的名字叫“独”。
无法解构,拒绝媾和。
横亘在密码深处的一块雪白骨片,笔直如羽。人间的唇舌开始试验:那上下翻动的阿拉伯数字被正负无穷夹在中间如一片面包,浸润的是朗姆酒的芳润、亦或是伪装成香料的毒药?
他们如此浅陋,远不曾触到你;他们急于拆卸,白色手套沾满尘污。
波林那克说:茫茫宇宙间存在你的孪生物质,与你的方位相差2°,她与你如此相似,甚至就像数轴上你的一个异性倒影。但,你只能感知她的存在,视觉和耳力所及的范围,重复元素组成的分子和泛滥的双链细胞,如长满菌丝的星空,飘摇闪烁,发出陈旧的木香。
你是呱呱坠地便被选择的。那些长达兆亿位的数字,像丰满的玉米粒,被粗糙的手在竹筛里散开。阳光从东南飞来如一只彩鹮。他们对着阳光,用力上下抖动,玉米粒落地发出黄金珠串的声响,而你留在筛子中间,像被粘住的罕有之蝶,他们用指头挑起你,凝视躲在七彩光晕深处的你,用浓重的地中海口音说:“Ciao”……
你与他们生长的街道是不同的。当你双手插兜往海滨走去,那些提着油橄榄和沙丁鱼迎面走来的人并不能与你相逢,仿佛你们是在不同的时间经过这里。你钴蓝万顷的白昼是他们的黑夜,在暗色的盛宴里,他们相互扮成陌生人、舞伴、情侣或争论对手。
一切的生长曲线暴露于星光:碧绿如玉的波纹线,最初孱弱、而后飙升、强极而辱,最终一路低迷到无限大。与质数的频率曲线如此相似,他们终结于散灭而你终结于孤寂。你将是时光之上俯瞰千里坟茔的古老天体。
【画外音1】你若顺着时间轨迹望去,他是横亘虚无中的顽骨。但他还有无数个传说,你无论从任何一个其他方位追寻,都能看到其中一个。
【画外音2】并不悠长,对于整个时间史来说,这不过是绵延不断软管中的一小段金色液体。
【画外音3】这一小段中浓缩着所有地球人类的影踪。
第一章:管风琴
【登门坎效应】
暮色围拢。季节流转,上古的巨岩上,
踟蹰着皮毛青黄不接的一群。
苍老和年幼的星子都钻到丛中叮咬。
或许清道夫的雪会到来?又或许不会,
丹黄色盛夏是时光唯一开阔之处?
“石器是落日和泥沙无法啃食的冷骨,现在你举起它,
如向死而生的祭奠者。”
你的前足微微抬起,生平第一次抗拒大地引力。
并没有那么难——掌心的兽味如炭粒变凉。
“孔雀石点燃目光的饥饿,如树根之果腹。
美索不达米亚,你们生息游荡之地未来之名。
需要认识菱形与圆,今后万变不离其宗,
闭眼,为青铜的幼蓝光泽祷告。”
笃诚与昼夜辛劳中又多了多年,
你梦见睡在鲜花浆果之上,被突然长出的刺扎醒。
“它们便是铁。陨石的光热落到大地上,
有了实体的剑锋。”你深知手中那些器皿与躯体的亲疏,
质地重而哑、或薄而涩:从来不是血肉的一部分。
而它们像不回头的耕牛就这样往前走了。
你跟着后面,越来越快,
直到疾步如飞。
赋格:内循环由终及始
永恒 涅槃 寂灭 执迷 安然 存疑 痴愚 纯正 元初
归一 通达 残存 共情 俗念 自证 一念 浑浊 天地
大同 循环 顺势 追索 科技 无解 有悟 迷离 昼夜
生死 重构 不敌 孤注 哲思 嗔恨 机锋 深灰 雌雄
智愚 分层 对峙 难释 空明 难释 对峙 分层 智愚
雌雄 深灰 机锋 嗔恨 哲思 孤注 不敌 重构 生死
昼夜 迷离 有悟 无解 科技 追索 顺势 循环 大同
天地 浑浊 一念 自证 俗念 共情 残存 通达 归一
元初 纯正 痴愚 存疑 安然 执迷 寂灭 涅槃 永恒
波尔卡:滑稽的信使
(信使身着燕尾服,衣领笔挺登场。上衣中有紫色烫金邀请卡一枚)
信使(唱):九百九十九道大门面前横,眼花缭乱似望星。十二小时浩荡去,岂能因我踟蹰行?天神道,某门里有一绅士,沏着红茶将我等,待我按下门铃奉上信,他便在邀请卡上签大名,我即刻奔入天堂脚不停!谜底唯一如捞针,九百九十八封无关信,便是九百九十八次无情刑。适才推开第一道,只见一片刀耕火种、游牧群徙远古景!奉上函件无人接,又岂能有大笔一挥助我天国行?眼见赤日已中天,只怕是,黄昏梦碎苦伶仃。
(智者拄杖上场)
智者:何事愁眉不展?
信使:唉,真是天下难题!(将手中一叠信抛向空中,唱)千把钥匙一把锁,胜券早迟手中握。奈何期限在日落,美梦虽一步遥眼看要随了碧波……
智者:世间玄机在奇偶,寻光须跟日月走。若是万般无头绪,刀劈了只取正中与两头。
信使:多谢先知指点。我且推开第五百道门看看。
【晕轮效应】
那位君王或智者说:我将赐给你一位妻子,
与你端坐万物灵长之位。
不可牵她的手,不可亵渎她名字,不可使她长袍落上炉灰。
纯银浮雕头颅绝美,光芒的褶裥饰边,
很难说不是一只乳白色的麋鹿,戴着白孔雀的翎羽之冠?
“吾妻乃是吾主寄放人间的权杖之一。”
她光线下的柿子、蟋蟀、器皿、卵石,
上半截雾凉,下半截或彩或金黄。你低头凝视。
四十九天后你屋里走进来第一位不速之客。
“你在供奉一支竹竿上开出的花吗?”
“不要妄言。那是她的身体。”“不,她没有身体,
你把她转过去看一看。”
如今她白羽朝向墙根,而你们在暗中的确没能捕捉到她:
“瞧,就是那样,
像一堆藕断丝连的骨骼在风中作响。”
【鲶鱼效应】
神并未怪罪你将他的象群引向歧途而践踏了一片红树林。
你坐白墙下忏悔,来自尘世的蔬菜汁、
番茄酱从更上面的空间流下,濡湿了你的领口。
睡眠便冷不防从后面踢倒了椅子。
你从未真正醒来,墙因为夏季阳光而毕剥燃烧时,
你不过翻身向另一侧而已。
东非、小亚细亚及斯堪的纳维亚,白昼被金属与文明强化,
而你的眼睛颠簸在浊浪中。
结带鱼鳞的种子,像开花的竹子一样灭绝。
他不断以律师、心血管专家、潦倒哲人的身份,
在你的几十平米间进进出出。
醒着的不连续的瞬间,你重复看见他的影像。也许他本是情敌,
意欲盗窃你的妻子,和你们在人世的尊荣。
虽然她像刀架上的剑、丝绸上的戒指,只是一种象征。
你令苏醒时光越来越长,这失去痛觉、
毫无弹性的日照片段。
“滚出去。”他看到你握着猎枪站在门口。
“医生不是说你不会……”“是的,他说过。”
之后他永远被踢出了这一支流。
随想曲:梦境与真实是一对榫头
人们通常尊称祂为 “云心枢”,有人说祂是至高的神,也有人说祂是宇宙间聚集能量的智能化集中。
他问道:“为什么每个梦开始的时候,我都会看到自己从一道写着‘Exit’的门走出,来到平原,奇异的蓝色藤蔓随风起伏,争相从彩虹中饮水,往往当我如坠云中、肺叶里灌满光芒的蝴蝶时,回头一看,却发现那道门这一边写着‘Entrance’。梦境与现实,到底哪一个是宽阔的天地,哪一个是狭窄的房间?”
祂说:“其实它们是两个首尾相接的房间。这一个的出口就是那一个的入口,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两个半圆管道拼合在一起,两部分轮流开灯,人们总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刚成功从其中某一个逃离出来了。实际上,我们并不称呼它们为‘梦境’与‘真实’,因为其实它们都是在有限空间中虚拟的。我们叫它们L1和L2。”
他说:“这很残酷。如果必须生活在一个饼状物中,我希望它是一个可信的整体。”
祂说:“你刚从昏迷中苏醒,欢迎进入循环。接下来的几年,你将连续生活在梦境中,之后你永远进入现实,拥有现实的身份。当人们辗转入梦时,你依然清醒而睿智,他们能看到你,但他们不会相信你的话,因为他们以为你只是梦境中的一个角色。”
【螃蟹效应】
洞口就要被云块塞住,这个凹陷之地,
在月食时分折射渡鸦与水牛的癫狂。
气流吹。生命的平衡布,在每个人的肺部,
上涨、落下——不均匀接到雨滴的各种试剂瓶。
你们本可以一起仰首向天,把体内磁性物质聚集为风,
也许神就能听到急需救赎的信号了。
你们不肯把骰子交还给风暴:测试继续。以你测试她的贪婪,
以她测试她的嫉妒,以他们测试他们的愤懑与孤立。
你手中的薄荷茱莉普对撞他手中的反舌鸟。危险!
液体是易爆品,一个六岁的儿童却站在东倒西歪的人中间,
在蓝色河流里打保龄球。
相互的钳制火辣而坚固,一只鸟从西边经过,
看到无数的藤条无序纠缠,几乎成为一重茶色的天。
球最初发出吼狮的响动,(上帝啊,你曾默念过一刹,
它撞出一条隧道)但还没来得及加速就陷入网眼。
至今像一只停止生长的瓜,年年开出空花,
再与大群的蝴蝶一起熄灭。
【破窗效应】
当那种奶油色的鸟像巨大的泡沫从空中飘下,
你们知道旋流就要来了。
没有油脂只有香膏;没有尘埃,细小的白石头像舍利子,
在金色的猫爬行的地面滚动。
你们秋天的螯,苜蓿色素被火棘果色素代替,
质地纤盈,在符号学的田野中抑扬生息。
几何学不再困于有苍老树皮的实体,
新浇铸的,刚出土的,比光芒强有力的……
陌生人拍着你的膝盖说:“动只是表象。在落日烘烤下,
十足目的生灵都散发着植物的芳香。
天下地下,不存在一滴血。”
然而一只奶油鸟跌倒在海岸上,最初是一团酪黄色,
终于有血汩汩溢出。
人们像鲨鱼一样涌了上去。
弹弓、箭矢、鸟枪……七个小时以后,
天空像放掉水、擦得干干净净的水池。
船歌:恶魔的音叉
人类视觉扁平只够布满更高维度空间的一面墙,更多的人生于平面影像
死于拓扑学。欧拉莫比乌斯庞加莱和克莱因,名字埋在碎纸屑里的人们
惊恐抬头望着这些半人马的模型横冲直撞,浑身火焰飞溅引燃万物内心
谵妄的空间幻想。地球惟妙惟肖的全息图景何等脆弱,谁将关掉激光器
使你们在黑暗中与自己的共轭像分离,你们渴求的圆满正在赶制,视觉
更要还魂草的耳朵无花果的鼻子含羞草的皮肤配合。或许你们说:我们
正是真实,站在沙滩上会留下可触摸的脚印。云心枢曾制作恶魔的音叉
在泥胚上留下三个圆点。对于这个埃舍尔楼梯式的问题你们倾向于相信
自己可涉足或已涉足的一端:“那两个带方棱的拐角不过是视觉圈套。”
然而,如果错的是你和你们,怎么办?L1、L2并非平行其间,甚至存在
更多相互焊连和包含的倾斜曲面,你们长久伫立曲面之上,行走并猜度
凡头顶所垂直平面相互都应平行。也许还是无梦地睡去了好。那个男人
名字叫做“独”,这一点被留给他自己第一个发现。他从一个扭结空间
出来,年龄和身份都是多次随机演算的结果,他并不知道你们正在等待。
第二乐章:长笛、鼓&沙槌
决斗二重唱:他不愿沉睡在世界之树下
(北欧神话中的场景,世界之树Yggdrasil似一座镂空的塔形建筑。树根旁的黑龙与毒蛇吐出氤氲烟雾,与树顶上的兀鹰对峙,东南西北风四只鹿站在树冠中层轮转、光芒四溢,它们刚啃食掉银色的旧叶,树便又长出来金色的幼枝。尤克特拉希尔贯穿的雾之国、火之国等九大世界,在逐渐倾斜的树影中闪烁着毁灭的前兆。风一阵紧似一阵,金伦加泛着血红的凶光。戴面具的男人从铁森林中缓步走出)
男人:诸神的黄昏即将到来!神祗与巨人间的烈火终于冲天而焚,剑盾与兽嚎之声四起,奥丁之子与怪狼、雷神与巨蛇……那树缓缓倒下,过去、现在、未来,这彩虹般罩在树冠的明亮层次,如今发出水晶破碎的巨响,散落在纷纷摇落的星辰中。时光啊!火焰中的永劫!我已看到你的雏形,在水下一英尺,如一轮绿色的太阳,等待被悲情的战士唤起。(空中响起一阵类似栗子炸开的声音,天空在薄雾中呈现沁人心脾的宝蓝色,男人乙(即先前与“云心枢”对话的人)身披铠甲,推开树枝从中间世界走出)
男人乙:我看见时空在这里回炉再造,堂皇形体重归液态,恒有力学体系丧失,难道文明与觉知也要初始化?我听说在这树洞中饮用露水,苟逃一劫的男女。一切与人类何干?为何被这无端之火烧身,为何被这无名之师殃及?这虽是幻境,我亦不以为然,既有素不相识之人赠我战衣,我当如穿山甲横越各界,把坍塌处支起,把栓塞处疏通,纵使时光是千层素布,也要令它晾晒均匀!
男人(唱):肉体凡胎竟然如此狂妄!殊不知蚍蜉撼树也好扶树也好都是不自量!人间万物已熟睡,你竟敢单枪匹马擅闯幻境做独狼。劝你忘掉此光景,昼夜从容不觉长。若纵你不羁野心,必坠入痛苦深渊九千丈!
男人乙(唱):时光如泛滥之河浪滔天,而众生朝生暮死命抛两岸。你若要劝先见之人且偏安,何异于现在宝剑出鞘将我斩?你为何毫无惧色临深渊?又为何珐琅鎏金巧遮面?非神非兽非巨人,莫非是“云心枢”化身在此将我拦?
(男人取下面具,只见其面孔精致明净,与男人乙酷似,但稍显苍老)
男人(唱):那就请你仔细来端详,我本是你重孙,距今六十年后少年郎。只因你妄自尊大、篡改时空,害我童心未改先沧桑。你本大梦初醒需颐养,劝你此去早结连理享天伦,切莫一意孤行,将世界变作试验场。
男人乙:我有使命在身,患得患失之人又岂能明白!
(折下梣树枝向对方劈过去,男人和世界之树刹那消失,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酷似炼狱的地方)
【边际效应】
一个金币赎回一块肌肉。
马口铁的骨头已经烧红,人们把手伸长,伸过后脊,
把这些蔷薇花瓣贴回它们原来的位置。
神说:反省完毕之前,坐在你们滚烫而粘稠的影子里,
别走开。(留下的食物有:饥饿、长刺的日光)
“但我的手指就像冬虫夏草,当捕猎的欲望从指甲里长出,
那不是我能控制的。”
“一只由外往里破碎的奶油鸟,和一颗由里向外腐朽的山楂,
又有什么区别呢?而我们却要虚伪地拒绝食用。”
——奶油鸟以啄食乌云为生,粪便却是无色无香之雪。
——流线形的物体穿过水,避免人被自己的遗骨撞沉。
在浴室般的水雾中,你们似乎已经梳理好了。
像临出门的女童,把丝带系上:它们就在空落的竹竿上飘。
线条是约束松散物体的不二法门。
在最后一片表情敷回脸上之前,你们已经走了——
不再需要了。躯体和精神都出现假饱和,
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留下各自的碎片,在日光回来之前。
【凡勃伦效应】
他们裸露的肩头泛着山核桃的幽光。
赤足行走。冒着青烟的落日,
较他们黯淡。“瞧那些愚人,枯草的卷发绕在脖子根。
他们竟把光髓打成结贴在肩上。”
“胡说。光髓并不是草本的。也并不能被凡人割断。”
“那么是什么?”珍珠色的螃蟹在塑料布上乱跑。
你们煮着干净的透明的鱼,继续嘲笑。
“斯特拉图斯诺瓦的勇士居然来到了这里!”
长老站在门里,往那边望,唇角烟叶的灰雾弥漫。
“什么勇士?”“斯特拉图斯诺瓦——黑暗层云。
人间残余的迷宫之一。在那里与巨怪搏斗,
至少受七次伤并幸存的人,会长出这个黄金草结。”
——昂贵的稀土隐藏于日常酒水之域。
镜中无暇的肌肉,不再是圆满,
而是灰调子的屈辱。“谁又不羡慕那些奢侈的伤疤?”
“规则改了,现在九次受伤才能得到。”
“现在是十三次。”“十七次。”
更多等候者趋之若鹜。
【德西效应】
大理石纹理的棉絮、贝母色的鳞片、石膏的根瘤和长须……
斯特拉图斯诺瓦,是典型轻重之无序。
白色裹缠间插于密度不同的异质白色之中,随盛开而破碎。
你俯瞰自己肩头:未来将盘踞在此的金色草结,
——一只虚无的蜗牛,被上方逡巡的时光的黑隼紧盯,
在云层墨黑的深水区,一粒黄水晶隐也不是显也不是。
弓箭和马匹需要亲吻吗?还是留给执掌武器的右手背吧。
一只怪兽,无论如何不同于心中已有模拟影像。
带犄角的、带肉冠的、长得像一丛芦荟的……
把手或剑伸出自身界域之后,
要弓下身子,修改腹腔中的程序,
之后拔掉电线重启。
暗夜之中升起一个水泡,在空中碎为七瓣,又各自成为水泡。
这便是你们称为日或月的物质。
城头的火力和迷宫中的薄雾,红色的花瓣被雪白续接。
“勇士”。“盛开”的同义词。
“不。”那个站在入口的卫士说,“今后将没有黄金草结。”
“什么?”他们愤怒地喷着唾沫扬长而去。
只有一个人没有转身——你。
你穿过门廊向深处走去。
勋章便是勋章,无论带不带锦盒。
【黑暗效应】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那个身材只有你2/3的老人,
穿着中世纪魔法师袍,在墙上用碎银写公式。
当他转身看到你,不禁吓了一跳。“知道吗?
我是第一个用数学方法算出梅子酒致命系数的人,
但他们都说我是疯子。”
“这是个谎言吗?我已走遍整个迷宫——空无一物!难道你,
就是我需要战胜的怪兽吗?”“你看我像吗……你要对峙的是它。”
他画出一张半人半狼的面孔,“它名字叫:孤独。
迷宫没有出口,一旦进入,入口也消失了。”
这里应该被浸泡过,斑驳的墙嵌着大麦颗粒。
从热血到橄榄色液体,只是颜色转换而已。
你立下誓言的时候,并不是清醒的。
“这是只有我们两个吗?”“你旁边还坐着一位。”
“男人还是女人?”“都是,都不是。”
看起来像一只猞猁,腰身莹莹如铜,
通体泛着毛虫一样的光芒。“现在,在黑夜里学会相互信任。”
他打了一个响指,带走了所有的光。
关于人类会在半梦半醒间吐露的,
他不想了解太多。
托卡塔:猞猁赋
夫宇宙之初诞,天邈邈似沧海,星灼灼若黄花。参商生手足之隙,牛女有伉俪之情。苍龙攀云,玄武搏浪,白虎生风,朱雀衔日。时山河始成,万物未生。星之精气,漫于崇阿。奇石尚冷,不知碧苔之将染;涧泉独清,必喜皎月之来照。苍松出麓,幽兰生谷,平野芳菲,曲流浩荡。斗柄东指,闻百鸟之晨啼;疾风西掠,知异兽之夜趋。
时大火经于东岭,遇星孛,避之不及,落妖娆桃丛,其烬乃生三兽。大者威武,其声雄倬,其态豪逸,人称“寅客”;小者娇怯,其心悱恻,其态倜傥,因唤“狸奴”。中者,长于翔泳,精于畋猎,集大者之勇、小者之黠,构巢北岭南枝,敢涉大漠荒原,其名“猞猁”。
观其形格清奇、皮毛殊丽,簇毛立耳梢而如翎,素纹绕腹下而似雪。敏胜飞猿,神比瘦鹤,忍饥敝以待时,感寒冽而不退,风霜虽厉,必适其志。
君子之心,不亦猞猁乎?上嗜豕鹿,下纳鼠兔,自逐高山,独行寂夜。无虎之耽耽,无狸之戚戚,怒则麝狍生畏,乐则泉月无忌。无缘之物,纵十步而莫追;有心之旅,虽千里而长驱。熙熙万兽间,自是凤毛麟角,堪称霁野骊珠。天下之士,不当效猞猁乎?
【库里肖夫效应】
暗夜如同水下,只是氧气不因游弋翻腾而变多。
你和猞猁讲述,你把它当做一个柔软布袋。
堆在充满菌丝和木屑的暗角,装满流动的水,
微微鼓起。
时空折线式前进,每凑满360度就返回。
你说,你还记得踩到一个遥远的时间点,在那里,
你把一种叫双管猎枪,作为家园不老的门闩。这老家伙,
冰冷而狡诈,类同一截鳄鱼。不像如今这身铠甲,
热胀冷缩,面粉一样变稀……
猞猁钻到你两手间(就那么一瞬,等你意识到便已经溜开、装睡)
以一个瓦罐的姿势停留。你以为是颜料,
掏出来却是燃烧棉和火药。
“这是我在未来的表情。”面对情敌的;
或是现在的表情,面对不断返回声波的自己。
猞猁说:你们的眼前有一条看不见的河流。
让它的水穿过你的指缝。
如果手指沾有磷粉,你将被注入月光而具有鱼的敏锐;
如果沾有硝石,你将被灌注日光而爆发鹰的迅疾。
它惊叹道:转眼间,你就变成了金色的一尊。
你知道,这不过是必然的错觉而已。
即兴曲:2万赫兹外的耳语
“云心枢”:
今夜,不知你正盘踞宇宙能量所居的根瘤管系深处,或是如人类为你独创的词汇“omnipresent”——无处不在?你对于我,是不曾耳闻而又古老的名词,拥有变换莫测的亿万种别名、雅称、“分号”,存在于在宗教、考古、哲学、符号学和天文学的古籍中。人们心存敬畏将光荣之名敬献与你或你在人类感知象限内的影像:耶和华、朱庇特、孔雀王、梵天、安拉、奥丁、世尊、天之御中主神、安努、柯穆•卡门普斯、乌戈、佩龙、奥梅提奥托……又或你是无需附丽于物质的绝对精神,远在经典物理与量子物理无法诠释的巍峨幽深之所。对于你来说,存在于世界飞地之上的生命形态及物质之躯所能承载的神识,不过是你掉落的面包屑上长出的青霉菌孢子而已。今天,他们中的一个用代码向你发送这封信,是因为,他看到了你,他抬头的时候,你的影像正好从面包屑上掠过,就像无人的清晨里曙光掠过孤寂的屋檐。那对他来说,只是万分之一毫秒,而他也只隐约瞥见你脖颈上极小一个表皮细胞。于是,人类便心甘情愿将他们手中高举的、共用的格赖埃之眼交付与他,奉他为先知,使他如炬的目光能穿透云霓与地外那些翻飞的行星与尘埃,与你相遇。
那个人就是我,他们称呼我为“Seul”——独,时空骑士,地球上唯一不知自己源流的人。我在不同时空中有531441个像,虚像和实像,以及唯一的一个真身,我在维度间穿梭往来,并不知道每一个的真伪。(当然,如果全息说得到证实,“世界”本就是投影而已,便可认为我的真身其实也并不存在,只是一个有知觉的影子在给你写信罢了。)
有一次我走出实验室,穿过繁华大街时,耳畔突然响起一首古老的歌曲,范吉利斯的《Conquest Of Paradise》,要知道那虽是几百年前的杰作,目前已经听者寥寥了。但那光景就是如此奇妙,我们的实验楼高而陡峻,连绵百里,每一层只有长长的两行房间相对,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一堵巨大的双层金属墙。而我们实验室的大门就在墙尾。这里仿佛是文明的尽头,一面是智能集约化、焕发数千年科技荣光的人类世界,一面却是荒芜无垠之海:它像一个巨大无底的漏斗,警戒一切生命体切勿靠近。我甚至没有见过孩童在海边拾贝壳,或者,它并不是我们所叫做海的浩大水体,而是象形为海的一切之畏途。我无法将目光从这仿佛幽冥相隔之所挪开。那声音撞击着我的耳鼓,仿佛巨大的落日,我内心所有的黑蛇都在这瞬间惊醒,吐着火信子,望向它,等待它的液汁使自己变身为蟒。
我们低配置的耳朵只能感知20至20000Hz,像一张网眼太大的渔网,金枪鱼、旗鱼、石斑鱼等半大水族纷纷落入网中,鳞色柔美、熠熠生光,饕餮细嚼、各有风情,愚人们不禁以为,宇宙不过如此了。殊不知更多的虾蟹早已从孔穴中溜走。对于次声波而言,我们就像盲人,他令我们瞬间分崩离析,酷似无色无味之毒。蝙蝠何以成为邪恶的象征?也许只因它能接收比猫狗凡物更高层次的声音,乃至超声波。当警告来临,它们便成了最早的知情者。你此时也许发出了一声嗤笑,又甚至给予了人类语义系统内的回应,但它在我的听觉上限之外,像一只奇异的鸟,远高于尘世的院墙。
我被告知,自己现在被视觉的屏障所包围,如身处囚笼,而我认为,视觉的深谷正是听觉的高空。此消彼长,正是宇宙之高妙。我将继续倾听,来自所有时空的“分外”之声。
世人将你喻为“父”,而我正同意你是和我们这些线段在某处显得几乎平行的无尽曲线,因为存在,是你与我们相同的性质,它便是除去躯壳疆界和感知力纷扰之后,意志的净重。
您诚挚的
Seul
第三乐章:圆号&三角铁
【空白效应】
你像一只羊被空中的薄荷气息喂饱。
胡子上凝结的水滴让你意识到:
这是个幽暗、孤绝于世、却水汽饱满的空间,
充满不能被感知的困顿与饥饿
——它们扇着湿润的膜翅在黑暗中鼓鸣。
烈焰。提灯。火药。正午的亮光——一切燥烈之物这里都不需要有。
裹在纯粹的水与纯粹的低温下,
凡温和生命体并无熄灭之虞。
沉睡于苏醒交替的第三日,破裂声滚滚而来,
四周金汤壁垒化作黑云散去——恐惧与绝望才是人间唯一谜局。
橡子色的猞猁坐在你影子里化了
(或许它原本就是人类影子,善变、灵敏、无性别、
天生的潜伏与游猎高手)
四周的如洗碧空连绵为一,而你是什么?
放在一张巨大羊皮纸上的荒弃之舟
无水。无风。无帆。无神灵之告诫。
仿佛无数高山陆续从你伫立的峰顶周围散开。
是不是地心引力不久也要断绝?
那个习惯被拥挤在屋群、马匹、话音、灰尘中间的人,
他的膝盖和肘部无比坚硬,
但现在只有杳然无底的虚无可供对抗。
耳朵里古老的声音清晰起来。
圆舞曲:日出
他翻开笔记本,这个扁薄、散发着
海腥味的光芒匣子,像一只青蛤,向他吐出
纯棉或亚麻的蜃楼
——殷晓媛《dreamweaver》
(万籁俱寂中雷声骤起,长空晻晻、墓茔漆漆间,有一艳美妇人站立,指间缠绕一金色十字架,面前的墓碑上写着:
“宗教赐予你似曾相识的诸神,科学却还你陌生的自己。”)
妇人:在有光线之前,我们坐在仿佛刻纸的冰山轮廓之间,靠神祗的微弱绿光取暖。我们把冻僵的爪子搭在一起,我们的背部和心都长出更厚的羽毛,我们以为这是生活应有的气候,但那个时空的介入者对我们宣布:这是人性的永夜!
[墓穴中的声音]:寒武纪的蝴蝶虫,奥陶纪的笔石,志留纪的虎斑螺,泥盆纪的石松——悲哀的是,新的纪元刚露出端倪,它们便自沉于时光,不复存在。活着的人啊!你是要解开蒙眼的布条迎接光芒,还是要像积存的雨水在黎明后灰飞烟灭?
妇人:你看到了吗?他就站在东边云海之上的峰顶。我只怕他的到来牵出令人惊骇的影像,只怕他对我们说:以前你们看到的自己只是底片!
……
(镜头拉远,可见此光景只是笔记本屏幕上动画场景。网页设计师伏案加班的背影出现在近景,侧面一只托着杯子的手出场——是妻子送来拿铁。妻子拍拍他的肩膀,悄然下楼。)
[画外音]我要的是源代码,不要用音画和时间轴来搪塞我。
男子(往上推眼镜):放心吧,既然我在这上面已经投入了26457.5个小时,我决不允许功败垂成。所有图像将会被压缩成三或四词一组的代码,所占内存极其微小,方便植入、切换、隐藏和运行。
(镜头拉近。可见屏幕上出现一透明圆球,所有动画都被收入其中。圆球晃动,几秒后长出棱角变作方形匣子,匣子断裂为链片,一字排开,布满整个屏幕,黑底红字,缓缓上升:)
日 出
金遍野,冷无香。光皎皎,若象齿。人不识,以为雪。夜炎烝,色不改。何未释,化清溪?
盲者指,此金也。妇孺笑,道其愚。月湖冷,彩不生。柏参天,似银椽。墨四流,众生浮。
虎狼啸岸,无风可倚。江水潺湲,罔怅无边。苇舟如绫,弹指可破。桨似朽弓,御风而折。
忽有赤鹊,落彼高枝。其嘴若丹,啁啾有声。所栖之处,紫光如烟。郁纡百里,如劈明珠。
平野之金,今方焜昱。狐红兔白,山河豹变。乃知世间,华彩蔚然。一俟日出,青黄立现。
天有宝光,遥迢载途。将至未至,夜色迷离。形影莫辩,肉眼其谬。看朱成碧,恍惚自乱。
耳口鼻舌,未若蝙蝠。倘无慧眼,寸步难行。天地之论,陷于瞽谈。白日昭昭,且照我身。
光为日精,日乃火魂,空明之心,更胜一筹。内而自知,外而思辨。生死因缘,浩皛于胸!
【霍桑效应】
时而是一张荒芜的旧床,就像敞篷屋子里被风蚀的岩石;
时而是一段路,夕阳沿途丢弃的光芒结成树懒和松鼠,
在散发铺天盖地烈香的三叶树上,散珠一样滑动。
晴雨风雪四色来回交替的天空令人有些累了,便撕下来,
留下无色光如长流之水……
夜晚自地面下喷涌而出,光芒如钻。
你扒开稻草,在芭蕉色木架上刻下一个数学式——
和往常一样,等号后留空。你还不想这么快结束,多么令人沮丧!
虫鸣声都是新的,它们每过一昼夜就更替一代。
食物。你写道。“我们的心是近视的犰狳,
常为可见的野味而丢失性命。藏身于沙土、洞穴……狼狈不堪,
而无恒才是最巨大母体……经过心脏的血是重复的,
而它们使心产生的妄念和执念却层出不穷,远大于……”
大于符号后面,为什么有一个数字?
难道你已绕世界一周,又或另一个曾睡在这床上的智能生命,
事先留下了预言的结论?
你环视周围:密林。密林上空铺陈的星毯。
星毯之上从未有人走过的荒寂。
“被注视的感觉是奇妙的。”你想。
你躺入梦境如躺入巨大木瓜。
“虽然那只手,必然不是神自己的。”
【马太效应】
河流绕着一切有盖的物体泱泱而去:
平野小屋、高山兽穴,以及接近上游处密密排列的陶罐
——骀荡的异香自此而来。驼色皮肤的当地人,
把大桶大桶的肉豆蔻、草果和香茅倒入,盖上盖子。
“请问为何要熏香河流?”“勇士有所不知,
这个小镇是梅尔丘贺骑士们打仗必经之地。
只是瘟疫泛滥,扑灭了,第二年又死灰复燃,就像从天上刮来的一样。
有一年他们中的几个和所有马匹都死了,
剩下的就滞留在了这里,抢夺粮食和财帛为生。”
“那么,是为了确保他们无恙而迅速地经过?”
“是的,打仗赢了被封赏田地金银,也免得再祸害我们……”
那一队队银色的马行路的姿势却像狼群。
背上驮着的影子,全身的挂饰和雕工精美的铜器,
积攒着相当于自身十倍的重量。当地人做活计的手慢了下来,
但都并没抬起头,仿佛站在七月麦田中低垂眼睑避开红光。
走出小镇时你口袋中只有一条面包,并无香味,
比起豆蔻树上那些红色瓢虫一样嘈杂的果实,
它不过是一只搁浅的大鲵。
宣叙调:犯罪香料学
只要他乐意,他手中所剩香水足以令整个世界俯首称臣。他可以去凡尔赛,让国王亲吻他的双足;或者给教皇写封喷香水的信,宣布自己是新的救世主。他可以为所欲为。他手中掌握的这种威力比金钱、恐惧、或死亡更强大,可以激发人类的爱慕之心,所向披靡。
——《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
[词条]肉豆蔻
学名:Myristica fragrans
解释:著名热带香料,具有精神整合功能,近年开始用于治疗妄想症和人格分裂障碍。被称为“影子清道夫”。
研究史料:据研究,其果实中存在一种黏性物质,具有将具有分散倾向的物质黏结固定、恢复原形的功能。但此种功能只能在活体中生效,有科学家曾将破碎的花瓶和兔肉罐头浇上肉豆蔻胶汁,结果发现花瓶并无明显变化,而兔肉在无干扰的一小时内恢复为一只空心无骨兔腿。此种胶汁对精神方面的治疗作用更加惊人,每个成人患者只需口服14毫克,即可短时间痊愈。其副作用为,对因果关系的加强与合理化,如果一位妄想症患者具有某种犯罪妄想,或人格分裂患者其中一种以上人格具有犯罪倾向,则服用该制剂后此种犯罪情节均匀分布于其时间感觉中,患者可能会认为自己实施该犯罪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临床案例:
据某分裂症患者描述,服用后感觉自己一直在做一个碎片化的梦,场景A,场景B,场景CDEFG……但奇怪的是,随着情节的发展,这些梦境相互关联起来了,比如场景A是两个男人决斗,场景B是第三个人因为手头拮据而抢劫了一辆运送禽畜的车辆,场景C是一位女子因为亲人离世而远走他乡,这几个相互毫无交集的梦,发展到后来竟然是:场景A中其中一个男人是场景B中人物的恩人,但因为没有在决斗中死去没有及时兑现资助承诺导致其犯罪;而他抢劫的车辆使得场景C中女子的哥哥损失惨重,最终导致其自杀。女子离乡而必然抛弃的未婚夫,正是场景A中决斗活下来的人。(详情见精选案例《不可关联》)可见肉豆蔻中含有的强力物质不仅可使实体、也可使逻辑间产生完美桥接,从而修复多重人格。
[词条]草果
学名:Amomum tsaoko
解释:其果实纺锤形、卵圆形或近球形,螺旋式生长于穗轴周围,颜色近似鸽血红宝石。由于其包含了红色的热情、激进、扩张的能量,常用于治疗抑郁症。俗称“撒旦荷尔蒙”。
研究史料:不须口服,闻香即可。患者可铸一纯银戒指,将草果镶嵌底座。无事摩挲、擦拭、嗅闻,均有助痊愈。因其热量,不可于封闭空间佩戴。
临床案例:一患者不遵医嘱,于草果治疗第二疗程进入赌场娱乐。屡赌屡胜,春风得意,招来某墨西哥人好奇,邀请进入房间与自己及朋友共赌一局。由于房间结构设计过于严密,房间内所有人不同程度受到草果药效影响,精神亢奋、暴躁,一言不合,发生严重斗殴,一名男子被啤酒瓶砸伤,另一名被掀翻的桌子压断脚踝。主要肇事人员被带走时声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揍他,就是觉得像站在火炉前一样大汗淋漓,而这个家伙还偏偏挡在通风口前面。”
[词条]香茅(又称“柠檬草”)
学名:
Mosla chinensis Maxim
解释:一种犯罪心理软化剂,具有清凉、甜蜜芳香,可瞬间瓦解敌意,使准罪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常用于制止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某些地区,人们将香茅制造成熏香,可减少入室盗窃、抢劫的危险系数。其疗效持久,被人体吸收后可维持三十年。
临床案例:一女子闯进某没落家族宅邸寻仇,自认有去无回,随身携带各种危险武器,不料老迈之仇人已病故,便潜进仇人之子卧室,欲将其手刃,断其贵胄血脉而后快。被趁其不注意往后背上泼洒香茅油一盏,竟犹豫不决,甚至坐下与其交谈。青年见其形貌端丽、气质卓然,不禁暗生好感。青年将其护送出门,并邀其次日前来喝下午茶。不久,二人竟喜结连理。(主治医生备注:担心三十年后药效解除,二人将何以自处?)
[结案陈述]如果你想化干戈为玉帛,用香料吧;如果你想运日月于无形,用香料吧。
【三分之一效应】
路边窗户里的男孩,把九个透明盒子串成一排,
成了一列拉载热量的火车。
阳光从最左边盒子的侧孔灌进,拍子和色调不断减弱,
从最右边流出来的时候,就成了墨水。
他是一个色盲,或许也是一个空间盲。他认定这只是一个游戏。
他转头对女孩们说:每个人依次过来挑一个。
他没有说盒子是你给的。
不出所料,咸淡适中的中间部分都被挑走了,
无人追寻至清之水或纯然之盐。
你想证明什么?手握着火红盒子的孩子,
才能承受带有强烈极性的神的衣钵么?他并不是自主选择的。
那些房屋所在处是更早时期的浅海,
留下的儒艮,以人类的音容偏安生息。
幽深难测的大洋深处和艰险干涸的陆地内部,它们不愿涉足。
须把它们和笼子一起带走。
以磁石诱转磁极,洗净它们贪图凡庸的记忆,
它们便成为狮或白鲸。
奏鸣曲:抓周
你在这里埋下的
残破香槟瓶子,生长得褐黄而巨大
顶上红花缤纷萦绕。你把它们命名为
纺锤树。一柱月光未尽,那只狮子就追着萤火
一直跑,直到它与启明星
相叠如一。
——《通往萨瓦那的最后一道门》
(一个男孩站在纺锤树前,头顶树冠张开如伞,往外渐变为星空。树后走出一名男子,两手抛甩着伏特加和龙舌兰。)
男孩:你是调酒师?
男人:是的,你还不到饮酒的法定年龄,但我可以让你开开眼界,欣赏色彩的魔术。
男孩:是花式调酒还是英式?
男人(唱):这个问题堪称妙,花花世界由你挑。你是要儒俊姿态分寸巧,还是要热场炫技把瓶抛?
男孩(怯怯地):那就英式吧。
男人:(从树后搬出整套调酒工具,唱)幼年慧根应初显,三岁看老观其言。杯酒之间犹疑者,又岂能掉臂独行过平川。(将颜色不同的基酒摆成一行)第一杯,要血腥玛丽还是蓝色玛格丽特?
男孩(轻声地):二选一?那么,我选血腥玛丽。
男人(惊讶地):如此文静的孩子,我以为你会选冷色调。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能饮酒,但可以一直观察它直到变色混合。你会盯着看多久然后走开?(自语)其实,这个问题是有关于你面对生死的态度。
男孩:我会喝掉。既然送给我了,我就有处置它的权力。世界上哪有拥有却无法处分的东西?
男人:光明。(唱)你可以屋顶花园晒月光,也可以夏日滩头浴朝阳。但你无法封箱快递赠友人,更休想畅饮腹中照肝肠。
男孩:很抱歉,我该走了。
男人:我真为你感到遗憾,你是唯一一个成功穿越了九道门的人,就这样空手离去?你不想得到光明的奥秘?
男孩:想。但它不在你那儿。你不会相信阳光就在我的盒子里,像一只撞击玻璃的蓝闪蝶。有一个人把它送给了我,托我将让它繁育,用它们做成光亮的蜂巢。另外,我的年龄远不足饮酒,但对于识别伪命题,已经绰绰有余了。
【蝴蝶效应】
她白大褂上别着的胸牌写着:菲丽希昂娜。
她用绿色荧光笔在你遗体上标注出骨骼和关节区域,
此时你并非触碰即碎的肉体,而是某种平滑树脂。
很明显在离开神的日子,你给自己添加了白色有机物。
墙上投影幕上反复放映着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衰老而枯槁,但身上的铠甲却先于他破碎,
像迎风撕出的纸片。他惯性地往前走,如同自动执行的程序,
被风中突然闯入视野的夕阳撞倒……
“我该脱帽,向我的一生致敬吗?”
“请躺好,你不仅并没戴着帽子,甚至头发也剃光了。”
“那之前发生了什么?遇到那些孩子的时候我不过三十几岁。”
“你写的脚本有问题,所以并没有等差数列,
你过了四十个三十五岁,然后跳到了七十五岁。”
你想起来了,是“复制粘贴”的错,
你忘了把数字改为逐渐加大,于是同一影格不断重复播放。
公元1284年,你和自己进行着一场不断清零的战争。
灵魂出现裂缝而年轻冷漠的肌肉却浑然不知。
你从时光的车辙下救出的少女,她叫菲丽希昂娜。
在日光收回骨髓中的最后一滴水之前,
你想起了故事的来由。
蓝乌鸦、银天鹅,诡谲的花朵开在似曾相识的远山上。
“我们本该同时出生……你自己算算,上次欠了上帝多少岁?”
“1+2+……+38+39=780岁?”
“所以在时空秩序里,现在我晚你几十代。除了做标本,
你无法以任何方式和我对话。”
“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好好活着,我说真的。”
谐谑曲:正名
为什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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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墓志铭上的时间应以“天”为单位计算……
=IF(TIME(HOUR(EF10001),MINUTE(EF10001),SECOND(EF10001))>TIME(HOUR(FF10001),MINUTE(FF10001),SECOND(FF10001)),DATE(YEAR(FF10001),MONTH(FF10001),DAY(FF10001))-DATE(YEAR(EF10001),MONTH(EF10001),DAY(EF10001))-1,DATE(YEAR(FF10001),MONTH(FF10001),DAY(FF10001))-DATE(YEAR(EF10001),MONTH(EF10001),DAY(EF10001)))
选择的召唤:
=LARGE(A1:A∞,1)
欲立其事,先正其名:
=PROPER(A10001)
百年一遇时光骑士的诞生:
=INT((ROW()-1)/101)+1
你应当还给世界的利息:
=IPMT(D9/12,840,C9*12,B9)
(其中B9=10000(years); C9=70(years of living); D9=101%)
第四乐章:钢琴&萨克斯风
卡农:耳鼻喉科与雪
雪下下来,并没有缓解人类的孤独。只是,他们离“尘归尘,土归土”中提到的大地远了两三寸。它就像他们童年时带来黑暗回忆的玩具,被放到了某个墙角。
蛇形的脚印穿过雪,沾湿大厅和走廊,进入耳鼻喉科,裹着巨大的声音和气息。
1. 医生用手电筒照着那个男人的瞳孔深处,说:嗬!V字形视野的谷底怎么能容纳如此多白化病的花朵!它们看起来就像virgin snow!它们其实是被他眼睛合上时的低温孵化的。因为它们睁开时,就会装满这个世界的风暴。
——这里不是眼科,为什么拍摄我的瞳孔样本?
——只是集邮而已。
2. 每一个破碎的喉咙都曾是明净如镜的瓶胆,能装下阳光下任何滚沸的声音。它们圆满而脆弱,不允许一丁点破损。人们坐在候诊室,一个人对护士说:它碎了,所以我的心脾受了严重的烫伤。
3. 他们都趴在他的耳朵边往里望,似乎那是一座古墓。他说他听到一些来自星外的声音。医生们的问题是:如果真有异物质闯入,里面那个沉睡的人为什么没有惊醒?
——难道你们希望我换一副面孔,然后告诉你们我并不叫病历本上写的那个名字吗?
4. 所有的鼻子都是一年生植物。一岁一枯荣之后,它们不再保留记忆。所以这个人站在剧院的断壁残垣对面,等着目光的差使把未竟之意带出来,也许是一些蔷薇种子。但他的花园,早就翻了无数次土。
5. 有个女孩一声不响地把揉成的雪球放在办公桌上,诊室里的病人就越来越少了。他们坐在走廊里,做出要把太阳兜在套头衫里的姿势拍照。护士用手语追问一个原本坐在办公桌旁边的聋子,他也用手语说:和一个与自己一样冷的物体呆在同一个房间,觉得很不适应。
6. ——如何证明五官是相通的?
——如果我的耳朵因为无声的星空而悲伤,我的鼻子会知道。
【近因效应】
下一次降生的时空管道在等待。
你在环绕紫金微光的高地徘徊,看盲豹们盘踞,
舔舐它们自己的爪子。
无数的云即将成为包裹你落地的棉絮,你的蝶骨和戴指环的指骨将生出新的重力。
太阳每天从东边滑到西边,在山野上按下了连续的泥印,
凡胎肉眼无法看到,它们连起来就像一串珠子。
你降落在第437个圆形里,这朵已酝酿好的白莲,
作为坚硬如磐的花蕾,准备由西风和冰雪催开。
“旅途愉快。”菲丽希昂娜把白布盖到你脸上,
莹洁无尘,似乎是冬季的预演。此时你不再是一个整体,
而是一堆真空中散乱的葡萄,所有看似不朽的果实下爬出蚂蚁,
开始无情拆解。你想到,它们是你的记忆单元,
你手里只有一只船桨,
或者让水果也遭殃,或者躺下,忘掉那些蚂蚁。
眼前黑了一秒,就像旧式卡带播放前荧幕的黑带。
朝阳突出近在眼前——平铺开,巨大的橙色水池一般。
明亮的水中并无自己倒影:猞猁的影子闪过,你见过的那只。
“Bravo!”一个愉悦的女声喊道。太阳便倏地移到天上,
一路游走了——就像用于捉弄人的手电光一样。
四面,墙从地面长出,花瓣一样合了起来——这次你在室内,
不在郊野、部落、冰雪世界或战地。
你,在白色的婴儿床上。
咏叹调:冰冻三尺
(2039年,高速公路上车流如织,其中星罗棋布点缀着流线形轮廓的银灰色出租车。背景爵士乐响起。)
(广播声)这里是开普敦交通广播。我是“Rebirth”栏目主持人艾利耶特/我是主持人雅各,大家好。
艾利耶特:今天又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我们想和大家聊一聊情绪的自我觉察和控制。
雅各:几十年前,芬兰科学家就发明了“体温地图”,它的原理是人们产生不同情绪时身体各部位的体温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这项发明让我们的自我认识又有了新的借鉴工具。几十年来,这样技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今天我们来回顾一下它的问世。
艾利耶特:没错。现在我们手边有一张最早的身体热量情绪图,雅各,我猜,你今天的情绪是“幸福”,对吗?
雅各:不行,你会读心术啊,我得保持安全距离。
艾利耶特:我看到你容光焕发、脸上还微微出汗。
雅各:那是因为播音间空调开得太大了。
艾利耶特:开个玩笑。在这幅图上我们看到,当人们产生某种情绪时,身体的某些部位温度会升高,标记为红色,而温度降低的部分标记为了蓝色。在所有情绪中,幸福是唯一一种全身都为不同程度红色的情绪,而焦虑、厌恶、恐惧这些负面情绪,一般只有上半身温度发生变化……那么,你感觉到了今天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吗?你的脸颊、胸部、四肢是否洋溢着暖意呢?如果您想连线我们,请您按下位于出租车后排座位右侧的连线按钮。
(电话铃响。)
雅各:您好,这里是“Rebirth”栏目组。(电话里传来一位妇女的声音:您好!我现在感觉整个面部和心脏周围血液流动很快,一直到胳膊,温度都比平时高。)好,这位女士,让我猜猜,您一定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妇女:噢是的,我的女儿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大学,我真为她骄傲。)恭喜您和您的女儿,相信她也会因为有您这样一位好母亲而自豪。(妇女:谢谢你们,再见!)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电话铃再次响起。)
艾利耶特:您好,“Rebirth”栏目组艾利耶特。(电话中传来电流声。)喂,您好,能听到吗?(仍然无人回应)很抱歉,可能是信号的问题,那我们准备接进下一……
男声:(低沉嘶哑地)喂。
艾利耶特:是一位先生。先生您好,请您描述一下自己的体温变化。
男声: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无论什么情绪,身体各部分温度从来没有变化过,他是不是有问题?
艾利耶特:唔,也许你给我们的科学家提出了新的课题,是吧雅各?
雅各:对,试验显示的是平均结果,体温变化程度可能因人而异,我相信,也许只是这种变化比较微妙,您没有觉察到。比如,当您站在心爱的人面前,您一定会觉得心跳加快,头部和整个胸腹部分乃至手臂,血流都会加快,这时温度必然会升高。
男声:我不知道,我没有爱过。甚至,也没有惊奇或者骄傲过,我在网上看到了节目中那张图,但我测了自己的体温,从来没有任何变化。能不能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
雅各(顿了一下,开玩笑地):那么先生,我劝您还是换一支温度计吧。您可以到电台来领,圣诞节我们发放给听众的礼物就包括配备温度计的旅行药品箱。祝您愉快!
艾利耶特:再见,先生!下面请大家欣赏音乐,稍后回来。(细小话音夹杂在音乐声中:雅各,雅各,怎么回事?你觉得是恶作剧吗?)
(雅各:似乎只有三种人的体温是不会变化的:具有连环杀手基因的一种怪人——“瑟尔邦”,还有死人和时空旅行者。该死!
艾利耶特:怎么了?
雅各:(低声)话筒没有关好。赶紧开始吧。)
艾利耶特:好的,欢迎回来,谢谢收听我们的节目。下面我们继续接通下一位听众。
(电话铃响。)
艾利耶特:您好!
(男孩的声音):您好!
艾利耶特:小伙子,早上好,告诉大家,你今年几岁了?
男孩:七岁。
艾利耶特:哇哦,你是我们栏目开播以来年龄最小的互动者呢!我们的工作人员稍后会和你联系,送上一份礼品。现在,你想和我们分享什么情绪呢?
男孩:我,其实是想和刚才那位先生说,不要觉得孤单,也不要觉得自己是异类,因为我的体温也不会变化。
艾利耶特:How sweet!我们也不禁要替那位先生谢谢你了,希望他能听到。
(广播声逐渐淡出。画面中出现雾气笼罩的冰冻湖面。镜头拉近,可以看到冰面靠近岸边有一条大裂缝,其中水面亮如青空。一个孩子正在水中冬泳。他身旁,银色的鱼不停往上涌。所有景物闪耀着纯净的白。)
【共生效应】
上次你降临大地如降临积雪空巢,
周围能量场稀薄而闪烁:
古怪巨大的百骑大栗树,一对红嘴白身的地中海鸥,
此外便只有和瓦蓝水域轻微共振的晴空。
这次却幸运得多:夏日,这条由花香走向果实的朝圣兼观光路线,
此刻挤满了人群。
母亲指着远山、都市、海岬、风、你的心脏乃至无尽太空说:
拼好这个魔方,我相信你。
未识之前,一切只是并行不悖的演化序列。
现在你将介入蜂群、林海与土层,三阶、四阶、五阶……
乃至不断长出更多须根的庞大矩阵。
每个格子向不同的方向旋转:随日光、随地磁、或随锋面。
一条弯曲着不断变形的红色光带横穿对角线而去。
你幼小的手里攥着那个赝品魔方:那个掩人耳目的彩色冰块,
似乎八月一到,手心就只剩下一汪凉水。
发条声响,在倒计时的最后一日,它们就这样拼合了。
就像六张塔罗牌,背靠背,相互毗邻、垂直。它们依次是:
“猞猁”“白孔雀”“猎枪”“数学式”“时光”“母亲”
你是那个它们为之相互关联的轴心。
你就那样翻来覆去盯着它看,直到它完全蒸发,
把图案如沙子一样褪在你手心。
【短板效应】
闹市区那处隐秘隧道使你联想到虫洞。
但所有细节证明你只是在平移:
路边一簇簇带雨低垂的白花,并没在你浮出幽暗时,
被严冬皴裂的岩石取代。
你松了一口气。十多年来每天经过这里,
下坠、错位、断裂……这些词语从空气窜出来,
像巨大口袋中飘出的布条。那么,那团跟随你行走、
夜明珠般的闪光,是什么?
你并没有戴着一块表。低头、摊开手心,
玉色的蒸汽如昙漫开。
人群居处宛如大羊角螺,嵌在松软的物质中间
——它吞吐虚幻飞沫,内部却秩序林立,
流沙、神秘力量、或物质的失恒,都将被这里的逻辑拒绝。
你走进一家饰品店,左顾右盼,迟疑是否要买点什么。
或许只是开着的门命中了你岔开主路的欲望。
“打扰一下。”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把你吓了一跳。
“你是谁?”“忘了?隧道涂鸦画上的吉普赛人。让我看看你的手。”
“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你穿得像律师行的办事员。”
“能量从不偏颇和畏惧,更不会只选择在荒僻阴暗的地方起作用。”
“不出所料,”他把食指从你掌心划过,“六个影像,
相互制衡。但彼此有强弱之分,最弱的一个一旦消失,
你的整个生命建筑就会瞬间坍塌……那么,你觉得,
易受风霜磨损的是哪一个?‘母亲’?”“不,她睿智而坚定,
胜过一切先知。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这些符号,
到底是什么?”“猞猁代表善变、躲藏、有时凶相毕露的自我;
白孔雀是宗教意义上的爱人……我想,
你见过它们了。”
“是有些印象。”
“那么,找到那个薄弱环节,用一切手段,
加固它。”
随想曲:六道
The Universe is a grand book which cannot be read until one first learns to comprehend the language and become familiar with the characters in which it is composed. It is written in the language of mathematics.
——Galilei Galileo (1564-1642)
1. 典型的雪花是正六边形。龟背甲、蜂巢、宇宙中发现的大麦哲伦云的气泡也是正六边形。自然界中此形状还出现在多种晶体、玄武岩上。德弗尔斯六角柱公园中布满六角状“棋子”样的岩石柱。博尔赫斯在《巴别图书馆》中写道:宇宙(另有人把它叫做图书馆)是由不定的,也许是无限数目的六角形艺术馆组成的……图书馆是一个天体。它的正中心是任何六边形,它的圆周是无限的。
2. 博尔赫斯另有《环形废墟》,在此篇中,“环形”的庙宇具有了宇宙构造观中更深邃的象征和隐喻的意义。而比这位大师早出生恰好60年的“现代绘画之父”保罗•塞尚称:宇宙中一切自然之形都可以归纳为圆柱体、球形和圆锥体。”
3. 塞尚出生于法国普罗旺斯。
4. Les français sont romantiques juste parce qu'ils ont Provence.——Romain Rolland
(法国人之所以浪漫,是因为他们有普罗旺斯。——罗曼•罗兰)
5. 1928年,罗曼•罗兰与一位学者、哲学家、自然生态实验家Edmund Bordeaux Szekely共同成立“国际生命协会”,推广其心灵、肉体与精神三位一体的理念。这位Edmund是匈牙利人。
6. 1943年,匈牙利数学家陶斯巧妙地证明,在所有首尾相连的多边形中,正多边形的周长是最小的。他率先提出,正六边形与其他任何形状的图形相比,周长最小。
资料2:20世纪60年代,哈佛大学心理学家 Stanley Milgram提出六度分割理论:在这个社会里,任何两个人之间建立一种联系,最多需要六个人(包括这两个人在内),无论这两个人是否认识。
【投射效应】
第一行:(六个空格)白孔雀(空格)时光(空格)
第二行:猎枪(空格)猞猁(空格)数学式(空格)母亲(空格)
“看出什么来了吗?”“没有。”
这样的结构像一支武器,白孔雀是定位系统、猞猁是能源中心、
数学式是平衡系统、猎枪是输出端、时光是调节阀门,而母亲,
是再生开关。
这个图形是你把自己倒挂的时候想到的。
千仞峭壁上,你系牢自己的腰和腿,然后缓缓松开双手……
此时这颗陌生星球像一只冒着水烟的气球,
越过你肩头上,往前缓缓移去了。所有符号和数字,
从你头发里飘了出来。它们一度是谦卑、妥帖的,
现在这些打乱顺序的彩屑,又组成了新的形状……
时光之阀就在你右臂。日出令你舒缓,解除你体内的负压。
你漂在光里,你似乎曾被倒悬于暗物质世界的塔顶,
麦粒似的星辰太远,无法啄食,
而月亮未曾待你饮用已在每月下旬将浆汁倾倒殆尽。
气流声吹过你的耳廓:天声、兽嚎、鸟鸣、人间啼笑,
节奏缓慢地穿过无风的半空……
那个最薄弱环节,原来是时光——一切的关隘。
你与他们路遇,看到他们右臂肌肉上套着丝巾或布条,
仿佛也迷失一回,重生一回。
但他们身边挽着的,不是指点迷津的白孔雀,
有的年轻、有的满脸风霜,
她们和他们一样迷惘。
【罗森塔尔效应】
“为我们对齐长袍与手杖底端的是我们的影子,
而我们则是更高形体的影子。”
过桥时,如果不知何去何从,你就在桥头停下,
看脚下影子,与左右哪边石子混合的色彩比较均匀。
这密法在傍晚比较灵验,当白昼把丛林中的鸟尽数驱出,
一切暗处失去夜香树的馥郁。
你在冰雪之境等候良久,霰雪在上空灰烬一样盘旋,
却不肯落下。你需要谦卑,将生命之腥膻视作累赘,
匍匐雪中,被象征恒久的温度浸泡。
“来吧。”你仰面躺倒,双手横放雪地,化为栖木。
一滴冰晶从云层深处落下,加速,开始轻如琼花。
之后变作彗星,拖着至寒长尾呼啸而下;
而长尾分开为羽毛、紧包的物质扇形散开,在你臂上落定:
是你为神使节的妻子——白孔雀。
思维和语言顺从于更高的神性。你安静如石,
仅存的呼吸,像夜晚光亮在积雪上溅起的雾气。
“往这面镜子里看。”你躺在圆柱形的光芒中心,
周围的星空第一次以椭圆呈现,但那个空空的镜框里,
竟然没有玻璃!只有孔雀的尾羽在镜框中晃动。
“再仔细看。”飘渺的白痕终于在你眼底着陆:
是几座巍峨的雪山。你的头随重力垂下来,
看到它们是从你的胸口映出。
“一直以为我的心域是暖色调的。”你没有力气说出来。
但现在已经不再觉得寒冷,
仿佛熟睡在自己褪下的羽毛中。
清唱剧:砂上宇宙
问:您好,沃格尔先生!听说您最近最新要出版的著作《砂上宇宙》中开篇就提到“境由心生”,请问这里的“心”,是用的这句话在佛家中的原意“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心生”吗?
答:恰好不是。这里的“心”是指物质的“心”、实体的心脏。
问:那很新颖,以前应该没有类似的理论,您可以详细叙述一下吗?
答:当然。我们都知道心脏血液循环的原理,左右心室将鲜红色的血液注入动脉,经由全身后,再由静脉送回左右心房,这时候,血液已经是暗红色。那么,血液的能量去哪里了呢?
问:按照目前科学的说法,是供给全身各个器官和组织。
答:那它们最终的去处呢?与运动状态相比,静止状态下,维持器官的基本运作并不需要花费太多能量,但你的心脏仍然会不停地工作。但你并不会感到能量过程,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问:那么,您是想说它们还有别的去处?
答:是的。大家都知道物质有扩散的特性,扩散的速率与物质的浓度成正比。最日常的例子就是打开窗户换气。那么,你们会问,固体呢?固体也会扩散。因为所有质点都无时无刻不在做热运动。我们的身体有没有边界?有!甚至还有多重隔离组织,但它们仍然是细小的分子构成,所以无时无刻不在与周围发生物质交换。
问:那么,这种交换是如何最终“造境”的呢?过程是不是很漫长?
答:每个人是一个具体而微的宇宙,诞生伊始就开始向外扩散能量,这种能量在扩散途中是看不见的,看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很多细小的红色颗粒,它们围绕在以他为圆心的空间,越积越多,中心最厚、往外越来越薄。这里颗粒组成他意志中的世界:街道、人群、自然景观……每个人的“境”都是独立的,相互不会交叉,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
问:真的是这样吗?那比如说我们这个话筒,您能看到,我和观众也能看到,这是为什么呢?
答:我们把这叫做“阿邱米勒”现象。就是人们的自构世界是会相互发生磁场干扰的,比如你的意志颗粒在这里构筑了一幢楼,我也构筑了一幢,虽然外观不一样,相互之间也有高度差,但它们会相互模仿,距离越来越近,最后成为重合的两个影像。当有至少九个人促成了某一影像的构筑,它最终定型后就叫做“阿邱米勒”,就是“累积影像”,当别的人经过这个时空,他无需构建也能看到这个影像。它是能量的积累和固化,最终落地为物质。
问:那您如何看待死亡呢?一个人死亡,他的能量世界是否也会随着消失呢?
答:不会,正好相反,由于能量不会消失,它们将加速“冷却”成为物质。这就好比咖啡包,当它完整的时候,只有很少的物质渗出来。但当它破裂,“哗啦”,你会发现,整杯水都变成了很浓的颜色。
问:好的,那今天最后一个问题是,据说您在著作中提到当代尖端科学用语“云心枢”,但其实并不是很多人知道这个词的确切意思,能讲讲您的理解吗?
答:我觉得这里的“云”和计算机史上的“云计算”“云安全”“云存储”是类似的含义,即动态化、集群化、相互连通、可伸缩化的资源。这里的“资源”,自然是宇宙能量了。那我们再说“心”,前面讲到意志的扩散、重叠和固化构筑世界,在这个词汇中,它代表的是宇宙的终极意志、最高意志,你可以把它看做某个含有若干公式系统的定律体系,它提供的趋向性和不可抗拒性,使宇宙朝着某个方向曲线式演化。“枢”就是中心,就像希腊神话中诸神居住的奥林匹斯山。“能量”和“意志”在宇宙中都不可能是等量均匀分布的。它就会有一个集中的区域,一个枢纽,可以是时间上的、空间上的,或者人类未知维度上的。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它的具体存在形式,是生命体、智能机械结构还是其它。在这本书中,我做了一些系统的推算。
问:好的,感谢您今天光临节目组。欢迎大家继续关注近期将召开新书发布会的《砂上宇宙》。再见!
第五乐章:双簧管
夜曲:治愈系水体
他是狮身鱼尾的男子,在陆地上是威武雄狮,回到冰谷,鱼的部分便苏醒,银白、冰凉、圆润。
夜色从天边起,熨平云的纹样。浅银灰色裹在他的臂上。热敷后是冷敷,水是和神灵一样无所不在的物质。
他在战场中留下的伤——一个幽亮的晶洞,开始有雨燕筑巢。“或许我的身体,将沦为它们世代延续的培养基。”
呼吸,直到微凉的水气触到肋骨。他没入冰山环抱的水体。水没有重量,像比天空更加明亮的大气,托着他:平稳而稀薄,像散发清香的竹片。
两条大河在他所在的湖泊正北方、他头顶的上方交汇,似乎是静默的闪电,将能量注入那些将漫过积雪的波浪。 此时应该倒过来凝视水:上方是星空的温床,下方才是新生成的天空:藻类长成蓝绿调的云霓,而那只凭空翻着筋斗的白鲸,在水间留下的空白将长成新的月亮。
白昼的风停在水上成了浴盐。他在天幕中心看到自己的投影:透明似果冻字,略一动脚趾头就会被惊动,化成一汪波纹。
他向自己的伤口望去,怕渗出的血丝污染了这些巨大鸽子般停在胸口上的冰山。但他只看到圆形的水绿色小珠,从伤痕的地方冒出来,很快孵化为细小的蜻蜓,钻入了轻轻震动的凉空气。它们飞走的时候,皮肤便完好如初了。
一个朋友喜欢就着啤酒泡温泉,另一个朋友爱在红蓝撞色的黄昏中一跃入海。他们不知道零度的水含有古老的咒语。在这里,人们第一次看到自己出生时的面孔,所有的歌谣和话音被放下就成了耳语。
远处连绵的雪岭是地图上的洁白皱纹,一直延伸到水中。每一个被战争或时光穿透的躯体伏在纸上,滤去杂质,留下牙膏似的白。
【名片效应】
他向后斜躺,尚未成型的液态朝阳从他后脑勺,
汩汩往上冒起。这往往是在飞机上,
往走廊对面靠窗座位望去,所能见到的情形。而现在高山顶上,
不断生成的蒸汽白沫,碰撞到他干瘪、不吸水的躯干,
竟然就退回去了。
“是我的错,不该骗头人说我是医生。”
你以鳃呼吸;他只有尘世简易的肺叶。
将他从卵石与水草中托起,却不能驮着他渡过无常的河流。
他们有完美的伪装色,四季色彩像骨牌从山林翻过,
瞳仁和毛发就随之改变,此时是枯枝,
彼时又是垂直地表的树桩。但你能听到他们与自然界摩擦的细微声响:
泼溅、叩击、摩擦、轻踏,和回声杂沓的城市不同,
它们太轻,大地来不及吸收就飘上了高空。
为他们,赢回他。
你取出刀片,需在他因停放而浑浊的体内,惊起一点波澜。
成功打开的缺口,一寸宽,风和真菌出入自由。
但他看起来就像一片过期的面包皮,虽然肌肤尚未坍塌。
他手腕上挂着的银坠为何如此眼熟?
猫薄荷图案,2071年——那场比赛中,
你最爱的菱齿象队,前锋名将被罚下而痛失金牌。
“原来你们也偷溜出去看球赛。”
你兜里正好有一只哨子,你凑到他耳边,
用尽平生肺活量——“不!”他喊叫着从担架上摔了下来。
“什么事?”部落的人从山下、从山腰、从四面八方
涌上来。就像电影中断裂的时间镜头:
急促、夸张、荒诞、拖延。
“没什么,他醒了。”
【安泰效应】
“相同周长,圆的面积最大;相同面积,圆的周长最小。”
你大脑中迂回出这奇怪的希腊文短句。
“所以就把星球与星座设计成了长方形?”“好让所有可能的缝隙,
都被彼此的边界填满。”你以手指挪移着这些等大的滑块。
皓月已升到天顶。钟声鸣响,
这黄金麦田一般的巨大图阵,从东边开始,所有木片依次翻了过来,
如鱼群跃出水面又沉潜入底。
现在它们呈现出各自颜色:木星的莲紫,
冥王星的黑中带翠,土星如古老陶器……
“二十四色相环,以三原色,及相互交叉的橙、绿、紫为鼎立架构,
它们在这里代表星或星座的性质。世间的事物多半是二元的:
雄性或雌性,而星的性别基础是‘三分’,第三种性别,
和其它两种在演化差异上彼此距离相等。根据性质及能量决定用色:
比如第一性别,能量最强,着色为Y。能量次强,
按顺时针着色为gY,YG和yG。”“那么,能量强弱又由什么决定?”
头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你不懂占星术?
当一颗星,与其它星呈合相、三分相、
六分相的较多时,能量就会积累,
而呈对分相、四分相多时,能量就会摧折。”“这个数字是什么?”
“它们的Z轴值。我们空间有限,无法保存三维模型。
要不然你看到的就是一个木片矩阵了。”
“现在你们想用它做什么?”“我们把你看做介于神与人之间的存在,
打算获取你的能量信息。”他们为你沐浴、撒上乳香,
平放在星阵中央。木片像风暴前的青蛙,发出脆响、
爬上你的头颅和腹部。他用笔在边缘的十二宫位做着标记:
“现在我们知道你的星盘了。走吧。”
你回头看,那些升起的木块还没有落下,仿佛那里
还躺着一个人。“他们想做什么?复制一个我?
这很危险,最近一周,我要屏蔽掉自己和一切母星的关联。”
你取下手腕中一块电池。现在,你虚弱如垂暮。
背后的木片,如枯叶散落一地。
托卡塔:日冥刑
梦境。他漂浮在群星上空,逐渐下落,像潮湿的海象被波浪推举陷入泥沙。云彩如雪茄烟雾纷纷散去,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地面,他听到千家万户等大、排列整齐的窗户中电视的声音:“……目前为止已发生13起事件。疑犯持有武器,非常危险。如见到此人请立即拨打洛杉矶警方电话……”但他并没有落在市中心,而是像气球被风吹偏,缓慢降落在一条近郊小道上。
夜色已深,风中已有初秋的凉意。前方拐角处隐约有暖黄色的灯光,“也许有面包和樱桃酒。”他的步子已经有了感觉到地心引力,不像在空中时那种毫无羁绊的悬浮状态,双腿挪动起来,也能感到布质的约束:原来穿的是牛仔裤。
他走到一个小岔道口。右边望过去是一个小型停车场。三四排无主的旧车和小型货车,在月光下散发出荒芜的意味。这里离灯光处还有两百米左右,他已经感觉到胃里迫切的饥饿了。
忽然,他看到一辆卡车驾驶室什么东西轻轻晃动了一下。他停住脚步,定睛一看,似乎是一个戴着牛仔帽的男人,坐在驾驶室,只是坐着,并没有抽烟或者别的动作。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他安静的后侧面。他并未多想,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便继续往前走去。
走出大概十米远,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似乎是被什么塞住嘴的低声呼救!他大吃一惊,正要转身往车的方向望去,只听一声枪响,打到了离他不到一尺远的树枝!
他迅速卧倒,环顾左右,有良好的常青灌木丛,便顺着绿化带往旁边挪去。此时传来了车门关闭的声音。透过绿植,他看到两只穿着短靴的健壮的腿,看起来就像结实的木头。
他摸摸裤兜,空空如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做武器的东西。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出来吧,没用的。前面也就是个旧厂子,只有一个老头。你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声音似乎很熟悉,但他来不及多想。他望了望路面的方向:干干净净,除了一些碎石头什么也没有;他又瞥了一眼草坪中:草已枯黄,露出斑驳的土壤。他便迅速往前挪,拐到了绿化带的另一条边上。这时,他听到了枪上膛的声音。“咱们来玩玩吧。6次机会,3颗子弹,3次空枪。既然你撞上了,就看看你的运气吧!”
他挪到绿化带尽头,往车的方向望去,中间还有一段距离,够对方放两三枪,必死无疑。
突然,他看到草丛里有一条绳子!沾着油污,似乎是某个修车的人留下的。他揣起绳子,稍微抬了一下头,对方的距离,比自己离车近得多,如果从那个位置过去,会有险胜的机会。
他从背后绕了过去,只见此人大概6.5英尺高,脖子背后有一个蝙蝠状纹身,卡其布的外套勾勒出匀称的身材,若不是在如此阴森的情境下相遇,恐怕会觉得像个健美先生。他蹑手蹑脚走到背后,突然,用尽全力勒住了对方的脖子!对方抬起右手想向后开枪,被他膝盖一定,枪滑到了一边。“混蛋!”那个人叫骂着,凶狠地顶他的肋骨,他又一脚把枪踢到了草丛里。
“你是那个连环杀手。”他说,“我要送你去警察局。”他试图把男人的手绑在背后。
“就凭你?能办到吗?”男人冷不防一脚跺在他胫骨上,转身跳进草丛捡枪。
他飞快地奔向车,拉开车门,“当”的一声,一颗子弹撞在了窗框上!他赶紧发动引擎,往大路的方向驶去。那男人冷笑着,举起手枪站在了前方的路中间!
猛踩油门,加速!枪响的同时,那个男人飞了起来,姿势依然优美,充满了邪恶的自信,像一只黑色的蝙蝠,落进了几米远的树丛中。
“嗷!”他捏住受伤的肩膀,叫了起来。挡风玻璃已经碎了一大片,落在周围,仿佛是一堆燃烧的水晶。
他推开车门,走到树下,凝视那个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男人:他的血让月光下的土壤一寸寸变了颜色。他的面孔轮廓生动,并没有穷凶极恶的感觉,却似乎还有些恬静。更诡异的是,他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翻了他的口袋:没有钱包或者证件。
他想起一张照片:圣让首席大教堂前面,母亲笑得无比灿烂。那张照片背后潦草地写着:永远似乎仍在法国。想你。
他在卡车后面找到一个布袋,里面有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没事了,他死了。”他替他解开绳索,“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男子一边说一边诡异地笑着,竟然变成了死去男人的样貌!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惊醒了,他在水龙头下冲洗头发,然后走到阳台上去:星空就像古老的羊皮卷,完全难以想象他出生的时刻,正有哪两颗星之间闪烁着危险的火花。
【冷热水效应】
所谓世界,不过是以各有情众生为中心、大小不等的邻域。
所谓觉知,不过是这些邻域与脑电波区间的直积。
精密条件定义膜翅、彩冠、吸盘、犄角,
各种形态的存在。你曾陷在类似无限区间的宽绰中,
不断被星际物质辐射、染色,你是千亿个微观光卵中唯一孵化、
从而瓦解连续性的异数。五颗行星——这些无饵的浮子,
旋转到某一瞬间,光芒都聚集到一个点,于是瞬间灼烧!
“九个真身可以同一足跟为中心指向时空任意方向。”
“因行走,将诞生之日所绑缚星辰之光拉长,
故产生深入骨骼的惊人能量。”
“猞猁之黠,孔雀之雅,天人合一,雌雄同体。”
这些曾在星系的数万年交错中,偶然由天体拼成的语言,
竟然是个空集!连你,也被排除掉了。
你不可避免最终将为这空集而哭泣。以蝰蛇、红鸟、鲑鱼为赋形的人类啊!
他们本是生灭嬗变星体的映射。
这个法则即:外化轨迹与思维象限运动的类同!
现在你检查自己:除却那块电池,你并不能算一种工整的物质,
只是带电旋转时符合宇宙的力学原理而已。
现在你向河谷喊叫,它们不回应,因为你们不在同一个频段。
是宇宙受热膨胀,把自由无序空间挤了出去,
还是你进入冰冻期,掉出了生的范围?
一个词,叫做“落坠”。并非从此时开始,
而从此时被感知。
【禁果效应】
他们并未发现你的隐匿造成的真空。
能量场中,新的蛛丝不断生成,填埋雷击木、
地磁和熄灭的躯体不断被抽走产生的空缺。
白菊和虞美人涌上来——这些比水轻的物质一直不肯散去。
人们喧哗,购买烹调书籍和圣诞礼物,
只有她注意到街道上昨天绊倒自己的凸块,竟从砖石面上消失了!
生活的趋避原理有了奇异的弯曲:
明显可疑的巨物被轻信(生老病死,永恒、战争、进化),
而日常事物被反复推敲:食物、恋情、交通路线。
你揽着昨日的报纸走过大街,衰老而掉落的字都变成芝麻,
她循着它们找到了你:
——颂歌中流传着一位未来英雄,他的名字叫“独”。
他诞生自宇宙质数的西番莲,穿梭于时间回廊并倾听于神:
是你吗?
——如果是,你愿意帮我吗?
你仰卧在如重重白纱的冰层中,气息松弛,心率沉缓。
不久,人们得到一个消息:民谣中的时光骑士“独”,
(常被他们茶余饭后打趣的话题之一),
受困于星外元素魔阵,吸引高速旋回物质而变得危险:
前去觐见的人将会染上邪恶,成为堕落者、恶棍或疯子。
她为你披上红色斗篷,你正襟危坐,
面庞轮廓上尚附有坚冰。猞猁出现,盘坐在斗篷边上,
无论你行走躺卧,都绝不下来,宛如一枚鲜花别针。
人群窃窃私语:多么英武高尚的男子!
值得我等为之对抗诅咒。
圆舞曲:Mars or Dracula
(月夜。森林中。瓶形古堡。女子手举烛台,推开蛛网缠绕的大门。门廊中响起飞升,在高处几扇小窗透进的光线中,可见蝙蝠如黑烟鱼贯而出。)
(特写:女子身着白色蕾丝长裙,略施粉黛,打量整个房间,目光落在旋转楼梯上,接着提起裙角往楼梯上走。)
(特写:楼梯右侧高出的窗户上有一只黑蝙蝠,血红的眼睛如宝石煜煜发光。)
女子:(轻声地)有人吗?
回声:(减弱)有人吗……有人吗……有人…..有……
(空气中响起一阵细微的声音,似乎是蝙蝠在笑。女子走上二楼,墙上挂着各种兽头,狰狞可怕;女子向顶楼跑去,发现是个空房间,窗户开着,窗户旁的墙上挂着一件鲜红披风,披风旁挂着一柄精巧宝剑。)
女子:(唱)就是这宝剑挑起世间烽烟一阙,你争我夺追逐天涯恨不能刀口饮血。一场乱战昏天黑地宝剑却不见踪影,原来栖身在这古堡中独对风雪。都说这剑锋是战神制成,下能削平大海上能腰斩明月。古堡寻剑本是梦中光景,未想今日却亲眼领略。(将剑取下,拉鞘观刃)真是美不胜收!
(特写:镜头转移到宝剑旁边的披风,此时已不见踪影!)
(镜头切换到窗口,可见刚才空荡荡的窗户中此时被光线勾勒出一张精致的男人面孔。他仅用双手的力气很轻松地挂在那里,背上飘舞着那件披风。)
(镜头切换回女子)
女子:(唱)没料想今天我成了古堡盗贼,但机缘如此巧合岂不是天公作美?从此可以抽刀断水寻灵珠,可以手起山崩听惊雷!
(镜头切换到女子背后,只见男子已在房间内,边踱步边鼓掌)
男子:说得好!
女子:(转身)谁?(男子化作一群蝙蝠散开,房间里只有落叶旋转。拔剑出鞘)看见了吗?这剑和我的裙子一个颜色,放在上面都看不见,它注定是我的!(少顷)咦,人呢?
男子:在这里。(女子转身,见男子站在刚才的位置)瞧,游戏开始了。
女子:(唱)见他凛凛然好似马尔斯下凡,又见他斩钉截铁要将我阻拦。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那就请恕我斗胆……(举剑刺向男子,男子一个翻滚躲开,女子提着剑朝楼梯跑去。)
(镜头转向楼梯:男子突然出现在楼梯口!他出手夺剑,女子转身往楼上跑。)
男子:(唱)这游戏不像你的想的那样简单,这古堡从未有人活着横穿。你是要像麋鹿毒箭贯胸,还是要像蝴蝶自然风干?
(二人开始追逐,男子将女子追到二楼,他抓住女子的裙子,将她掐住脖子双手按在墙上)
男子:(把剑夺过来扔在地上)我还没告诉过你我是谁。(冷笑,露出锋利的犬牙)现在猜对了。(准备啮咬对方脖颈)
女子:(微笑)我也没告诉过你我是谁。(突然化作一只白狼,咬破男子的手腕。男子惊恐地松了手。白狼叼起宝剑,迅速顺着楼梯跑出了古堡。)
男子:(从窗户往下望)该死……(手下意识地往后一撩)披风呢?
(白狼在古堡外一打滚恢复原形,红色披风正在她手中)
女子:(唱)我知道披风比宝剑更珍贵。没有它你瞬间就要一命西归。别悲伤,如若你浪子回头入凡胎,七百年后我亲手奉还绝不相违。(旁白)你不会记得这一段,但我会。另外,你长得真美。
【角色效应】
大脑分区与地球周围恒星分布惊人地对应。
每个人都具有一种他们自己所不知晓的潜力:
当他们在虚拟的逆向星空图下运动(即此位置与地球分居于这些恒星两侧),
大脑对原始母能量的读取就会出现错误,那些平庸无奇的功能,
会像扦插的枝条,因缺水而长出自主的根系……
——从此,他们的认知无需眼耳口鼻舌身意。
“那么,谁可担此大任?”“当人们需要自愿从人群中走出,
他们十有八九会退缩。虽然这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站在台阶下,像拥挤在一起的几维鸟,
靠不稳定的物理温度取暖,却从想过攀采智性之火。
他们没有翅膀,更几乎没有关于恒久的奢望。
“颂歌中没有提到两个人,超识智士:费戴勒与法比欧拉。
他们具有在脑中瞬间将万物还原为脚本的超能力,
担负着人类破除时空障眼法的使命。
现在我的助手格温娜埃勒将为我找出他们,请大家不要动……
格温娜埃勒,请你站在那个六芒星上。现在你往左走十步。
退后三步,往右十三步……现在离你最近的男人,
就是费戴勒。”“是我!”络腮胡壮汉脸上洋溢着惊喜。
“现在格温娜埃勒会拿着颜色对照表,观察你们的瞳仁。
与指定颜色最相似的,就是法比欧拉。”
你们选出了那个穿红色套装的姑娘。
一整夜,他们背靠背固定着坐在天文球中,
于高空缓慢旋转、被游走的空气和来自远近空间的声响冲击。
眩晕、寒冷、恐惧、叛逆的胃部。
你操作滑轮使逆向星空图升起,遮蔽掉天文球上方的夜空。
“现在,浑浊的记忆,在过去的二十几年被灌注给他们的先入之见,
将悉数倾出。他们充满年幼的光亮。”
小步舞曲:天文球使用手册
1. 天文球不可安装在沼泽、沙漠、苔原附近。因沼泽是“形在而神毁”之水,其气息凝重、浑浊,使人呆滞木讷,不辨声形、嗅听迷离;沙漠为“断根之土”,有出离其位、飘忽无踪的特性,在沙漠附近试验,容易使参与者产生神识与躯壳解离的错觉,造成恐慌,从而导致失误。苔藓、地衣为“陈旧”的时间标志物,使人在脱离地球时间轨道、不受其保护的情况下,容易快速衰老。
2. 天文球必须长期维护保养,每年第一次使用,应在外壳涂满蜂蜜,经日光自然晒干,便具有强大的信息粘着力。注意蜂蜜下做基底的必须是高科技泡沫,否则“蜂蜜吸引蜜蜂”原理招来的宇宙生物将可能与外壳碰撞造成穿孔。
3. 操作者不得穿三原色服装。因其极性太强,会干扰天文球对宇宙磁场的灵敏度。也不可穿着黑色,因黑色为天体底色,穿着黑色会被参与者识别为背景。而自身的动作和移动会造成参与者认知混乱。
4. 项目团队10人中,必须包含两种性别、来自全部大洲、各种肤色的人种。其中维京人、凯尔特人、欧罗巴人必须穿紫色系鞋靴,以便混合红、蓝二气(红为刚性光芒,如朝日;蓝为柔性光芒,如海洋),与大地产生最大限度对流。
5. 项目参与者前一天不得食用欧芹、法香、蜗牛或乳制品。1、2的天然香气会使神经元处于迷醉状态,失去深层次的时空洞察力。3之特性为缓慢、黏着、忍耐,与人类急先锋、独立、激进的性质相悖,尤其与高速旋转所吸收的宇宙能量难以同步,会令人产生全身各器官出现时间差的幻觉。由于乳制品与人类起源关系密切,食用奶酪、奶油等会加强人与本地环境的纽带作用,如同母子呼应,而无法超脱为感应更为遥远的宇宙。
6. 项目参与者必须一男一女,取自然平衡之意。如两男或两女参加项目,其中与星外环境共振效应高的一方将会逐渐转变为另一种性别。而单人参加项目则会出现人格分裂。
第六乐章:电吉它
圆舞曲:串线时光
(画面上一名男子在自家客厅打电话)
男子:(拨号)您好,是圣马德黎安医院吗?
粗鲁的男声:请你自己看看表,有半夜两点打电话的吗?今天不是4月1日,混小子!(挂断)
男子:(确认电话簿,重新拨号)很抱歉,明天是我妻子的预产期,我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只是想知道她现在状态怎么样。您能不能帮……
粗鲁的男声:什么?!我告诉你小子,玩笑开大了,等我查到你是谁,你就等着瞧吧!
男子:这个号码不应该是圣马德黎安医院的吗?
粗鲁的男声:一派胡言,这里是查特曼家,私人住宅!你要告诉我你老婆将会在一座四十年前就烧毁掉的医院生产?劝你看看医生去吧!
男子:我看该看医生的是你。我上周亲自送她去的医院,而且,现在是下午8点,不是半夜!你真可怜,不打扰你了,我自己会查到号码的!(打算挂掉电话)
粗鲁的男声:小子,我最恨别人提这个,当时我做了好几天噩梦!那天我去医院附近的体育馆看了一场球赛,从出来的时候两个球队的队员在街上打起来了,我和几个朋友就到附近酒馆喝酒,聊这件有趣的插曲,喝了很多酒。大概一小时以后吧,外面传来哄闹声和消防车的声音,出去一看,说是医院着火了。我真不该去看,非常凄惨,烧得片瓦不留。
男子:(无奈地耸耸肩)那好吧,再见!
(男子挂掉电话,再次查看电话簿,医院除了这部总机,并没有别的电话。)
男子:(踱步)反正不远,是不是亲自去一趟?(站在窗边往外望。只见旁边的体育馆运动员出入处,两个队的队员正各自往外走,登上各自专用大巴。其中一个人朝对方队员说了一句什么,对方突然揪住他的衣领,用啤酒瓶砸了过去。接着两队人在街上扭打了起来,人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男子:(匆匆重拨电话)对不起先生,我一句话很难解释清楚。只想麻烦你一件事,请告诉我你说的火灾,是不是在1968年9月17日?
粗鲁的男声:对,就是那天。
男子:火灾原因是什么?
粗鲁的男声:新闻上说是药品仓库电线老化。
男子:非常、非常感谢你。我回头再跟你联系。(挂掉电话,飞奔向医院)
(镜头快进,男子找到仓库负责人。找到医院负责人。焦头烂额的解释说明,未被采信。男子站在仓库外说:“二十分钟以后,这里会因为漏电起火,如果没有,你们可以把我赶出去。”果然,不久仓库一角开始冒出浓烟、火苗。由于及时发现阻止,未造成重大损失。)
(镜头切换到男子带着妻儿,其乐融融回到家中。晚上,妻儿睡下后,男子再次拨通电话)
男子:喂!
陌生女声:谁呀?
男子:对不起,查特曼先生在吗?
陌生女声:(顿了一秒钟)你觉得跟一个寡妇开她亡夫的玩笑是人干的事情吗?滚!(挂断)
男子:(重拨)对……对不起,无意冒犯,但我几小时前刚跟他通过话。我觉得是不是……
陌生女声:真有趣,难道你是在和鬼魂通话?你觉得我像傻瓜吗?
男子:听着女士,这件事很复杂。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这里是1968年,刚才您丈夫告诉我,这里会有一场火灾,我及时阻止了。所以我只是想感谢他。
陌生女声:哈哈,1968年?看来你疯了。就这样吧,我很忙……
男子:我能证明。(打开收音机)你听,正在报道今天的球赛。
陌生女声:你再换一个频道试试。对,然后再换一个。(半响没有说话)难道真的有这种事情?
男子:我很抱歉,但我不明白一场火灾没有发生为什么会使你的丈夫不见了……
陌生女声:他在下班路上遇到一个酒驾的冒失鬼比利……
男子:请节哀。无论如何,谢谢你们。再见。
(男子的妻子穿着睡衣走进客厅:“这么早起来打电话?”“是啊,一个老朋友。”“对了,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名字呢,叫他比利如何?”……)
【狮羊效应】
宇宙的父性:相当长时期内的恒定(酷似地平面的弯曲界面上,
已无法观测其剧变,即霍金博士“膜理论”中的全息图)、多元繁殖性、
意志力量与物理组织力量的高度对等。
宇宙的母性:循环与自我更新的高能,丰腴的物质营养、
空间弹性、包容一切可能性之仁心。
诸神以向量的形式涌现,既是宇宙之子嗣,也是其权力之别名。
——那么,宇宙之雄雌,难有定说。但佛罗里达的石斑鱼,
彼此多次互换性别,恰似宇宙对称的的左右两叶。
——时光骑士,你和宇宙有相反的品格。宇宙的犀利与变数,
藏于折叠的皮层皱褶之下,以圆为赋形;而你在平滑时空间、
在沉睡中众生之上寻求异数,寻找断裂与转折,
令潜伏的危机凸显,你是圣三角:金葵花色,纯净而盛气凌人。
你说,宇宙的内敛性质使它生成无数环状轨道。
“费戴勒、法比欧拉、格温娜埃勒,你们向着XYZ三个方向直线前进,
你们会再次遇到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四维以上的部分,由我来探索。”这是你头顶的光,
白孔雀,情绪的妻子和理智的导师。
那些空间是无人到达的,当你们走过时,白色的水汽,
发出滋滋响声,从网状的地面上浮。仿佛它们原本是数字而非物质,
你们的体积和红外线使得那些孤独的链状等式濒临断裂。
你们路径的核本应是规则的正方体,你却眼看它扭结成钢丝球。
时光,不可直中取,只向曲中求。
【视网膜效应】
“我曾是位医生……宇宙有比诊室更多的存在。流逝。
缓慢而惊心,小到微痕的愈合,
大到碳十四年龄的校正,再大到大气层及轨道改写,存在本身成为
包含与交错的疗程。后来我改行成了健康专栏作家。
现在——你告诉我我是超识智士。每走一步,
就能听到人们议论,时空就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而我却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发生的!”
“法比欧拉,我们的心有不断变化的磁场。
宇宙空间充满了尘埃,灰黄一片,
其实由万千彩色微粒构成。当我们的磁场发出红光,
附近红色的粒子点亮,其它颜色的微粒关闭,就像二元式开关控制。
几十光年内的红粒子随你而动,而当你启动紫模式,
它们便立即断电,不留下任何历史记录。”
“手持一本畅销书走在大街上的人,很容易发现
候车亭有人读着相同一册。为使我们能敏锐察觉隐藏物理中的诸神,
请让我们抱有更醇正的神性。”
“可惜,唯有神性无法找到复本。
宇宙机杼,在于不同,虽时常可见完美对称、类同、连续、循环,
但更多的是纵向与横向的不可复制性。
我的名号‘独’(Seul),也包含此匠心。
故神性的维持艰难,须有不散失之能量秉性,
并可在无外力下自然跃迁。”
就像怀揣传世孤本行走世间。不必指望拥戴、
伴随或灵犀。
小夜曲:梵高之耳
她靠着扶手椅,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揉着酸麻的肩膀。接连主刀几个重大手术使她有些疲惫。
“医生,你还好吗?”护士半推开门,怯怯地说。
“很好,有什么事情吗?”“有一位患者,一定要您亲自做手术。我跟他说您今天很辛苦……”
“法比欧拉!”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男人突然推门站在了她面前,“是我!”
“您怎么可以擅自进来?请您先出去。”“没关系,你先忙吧,我和他谈谈。”法比欧拉淡淡地说。
现在这个人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法比欧拉跷着腿,手中摆弄着笔,冷冷打量着他,并不说话。这名男子,眼形深邃、睫毛修长,波多黎各式的皮肤有健康的光泽。他的目光从一边墙移到另一边墙,嘴唇上飘忽着一个神秘的笑容,什么也没说。
墙上的钟轻轻地“当”了一声。“说吧,什么手术,不然一会儿我该下班了。”
“我想,换一副肺腑。”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眯了一下眼睛,似乎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但她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表情。“彩虹质、冷晶质、丹朱质,你要哪一种?”“你推荐呢?”“彩虹质主要作用是增强体能,它以原有器官为生长基,像银耳一样生长,培育完之后取代之前的,好比在把心肺加大了马力;冷晶质是延长寿命,冷晶矿石被种植在体内开始,就发出能量、开始生长,不再需要原有内脏。冷晶有镇静、过滤、净化的作用,使杂质不能在人体中积累和繁殖,从而延年益寿;丹朱质是镀在原有心肺上的,增强免疫能力,抵御辐射和病毒入侵。目前就这三种。”“那就是说,只有冷晶质一种,是会把原有心肺取下来的?”“是的。那么?”“就这种吧。”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他交给护士一个黑色冰盒:“请把换下来的一副放在这里。”
他一直保持着微笑,即使在局部麻醉的时候,仍然像处在梦幻中一般。她不由得想:“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当她取下他的心肺并着手植入冷晶时,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是人类中只占千万分之一的特例——他们一旦身体定型之后便不会再生长,或者说,永不衰老。既然可以长生不死,又为什么要换脏腑?冰晶需要吸收人体生长时释放的能量,否则,它不会长大,更无法在人体中代替心肺的功能。 “糟了!”她说,“为什么没有做术前检查?赶紧把原有的植回去!”但冰晶却和他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任凭医生们怎样努力也无法取出。而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一句话也没有问,直到心电图变成一根直线,直到他抓住法比欧拉衣角的手垂了下来……
法比欧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办公室,她锁上门,哭得昏天黑地。
等她终于从濒临昏厥的崩溃中清醒些的时候,护士送进来那个黑色的盒子。“干什么?”法比欧拉双眼通红、声音嘶哑。“里面有给你的信。”
一朵黑玫瑰赫然躺在冰盒子,旁边有一张绸缎手绢,上面用丝线绣着:“亲爱的法比欧拉,未来的‘超识智士’:你有和智力相匹配的体魄吗?记得你总是跑不过我,记得你不服气地说,只要你有2倍容量的心和肺,一定会把我抛得远远的。这次,你赢了。你必须赢,因为,人类就靠你们了。”
他们把他葬在橡树林墓地。法比欧拉每年都会定期去墓地——无论这一天本应在何处执行任务。她每次在他墓碑上放上一朵白玫瑰。有一次她贴在墓碑上说:“听到了吗?它们就像一对兄妹在打架。不过既然送给我了,我就不打算提前还你。”另一次她说:“安托瓦尼,下次我正好会被派去手术之前的时空。我不允许改变历史,但至少可以多看你几眼。”
【紫格尼克效应】
“我突然想到存在的连续性。与‘波粒二象性’相似,
存在既可是绵延不断的波,又可以是相互不连续的粒子。
波的性质可发生衍射,所以我们偶尔会瞬时偏离时空轨迹;
粒子,就像所有事件以胶片形式呈现,而肉眼却无法看出。”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你们精确拆分每个镜头,
但一切陡峭的变化似乎都在瞬间完成,
性质的跳跃显得平滑,逻辑如齿轮间深藏的核并不公开。
“我们无法剪得更碎了。”“也许我们没有成功,但至少验证了,
事物演化的逻辑缺口存在自我愈合的可能。”
诸神创造存在flaw的万物,是为了人类自己填补它们。
你点燃一支烟,坐在暗绿的脚灯光中。
看起来像一个透明度渐变的倒三角形。
“骑士,我现在感觉到(而不是求证出)你的不连续性了。”
“怎么讲?”
“一毫秒分为若干更细的等份,在奇数等份里,你是存在的,
坐在这把椅子上抽烟。而偶数等份里,这里没有你,
甚至也没有这把椅子。”
“那我到哪里去了?”
“在另一个时空,做别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有平行时空。
或许如果能分成更小等份,分别标记为1,2,3,4;1,2,3,4;
那就可能存在更多平行轨道。”
巨大的火球从实验室西边的玻璃外,缓缓弧线下滑
——壮丽的一天过去了,或者在这浓缩的树状实验室里只有1/4天,
甚至1/N天,其它时候,你们四个在远古或未来,
不再是坚不可摧的三棱锥,是邻居、义工组织里的熟人,
或者彼此并不认识。
赋格:风月如巢
风月如巢,锡箔衣之,射覆者曰,煌煌一物。盈缺之数,抱卵巢中,有鹃泣之,知生死故。
雷过谷间,草摧木折,巢自岿然,宛若仙舟。上迷飞鸟,下惑走兽,中动人心,其采艳异。
蔽芾其叶,木樨之香。以火焚之,其焰如梦。江流西奔,群鸦南翔,巢中有晷,算尽光阴。
风月万里,一叶载之。物象无根,木石镇之。流水琤琤,其声若玉。白银黄铜,皆解人影。
昼漱明池,暮照沧海。三魂七魄,叠现云水。河东卅载,山阴数年。譬如雨蝶,散为落英。
风月如纸,无墨则废。文行其上,黝如寒鸦。鹤啼雾岭,雁过秋潭。数行斑驳,日星之痕。
以纸投火,枉助其威;以纸击水,无波而漂。生为青竹,聚风邀水,虽死犹香,舒卷案上。
倜傥之儒,植兰其中,立诗为墙,遂成茅屋。世间辗转,一壁之隔。笔如骐骝,点破玄机。
风吹而翻,狼藉一地,非有心者,不能复原。其质轻兮,皭然为羽;其质重兮,万山缟素。
丹青逸士,死于碧朱;风月之上,必有哀鸿。江本无岸,云亦无滩。涌兮湍兮,靡迤无终。
【安慰剂效应】
一条繁华大街看起来并不可信。路尽头绵延着与之配套的体育场、
再往北是公园、近郊的田野……但也许并未一直延伸到地平线。
——它们只是临时搭建的悬浮模块,就像梦境。
你们穿过它以后,这些物质就会悄然撤去,
游弋到宇宙其他位置,组成宫殿走廊、雅丹地貌风景、
或一片巨大的水域。“咖啡要加糖吗?”
费戴勒看起来总是膂力十足。但他总是还不等到你们回答就跨过了街道。
“加点白胡椒粉就行了。”你对着微凉的空气说。
“你看,我觉得所谓虫洞,其实是没有外壁的,
而是像这条大街一样——全开放式、外敞的。
但这并不代表内外物质可以流通,比如我说的话,
他在街道那面听不见,也就是说,彼此信号干扰是有的,
但绝大多数时候是无效的。”
很快他便用大衣裹着四杯咖啡,从店里出来了,
整个上身摇摆幅度有些夸张。“当心,别洒了。”
你心里闪现一个念头:什么是疲劳、什么是睡眠?
是自然的省电模式还是惯性式的弱点?
“好喝,很香醇。” 格温娜埃勒表情像个小女孩。
“喝完是不是都感觉有精神些了?”“是,
也不是,你想说什么?”“我想到,每个人微小的生命渠道,
穿过所处的时空隧道内部,不同的是,
它有的地方粗,有的地方细,就像水面落差用于水力发电,
这可以产生能量。我们可以通过把一部分的空气挤到另一部分,
来调节此时的醒睡状态,而不是依靠咖啡。”
“咖啡,只是个借口。”
“团队,也是个借口,其实人类要追寻的都是相似的,
从远处看来,都是朝一个方向。就像散向四方的阳光,
在我们看来都是平行光线。”
【手表效应】
“假设现在外力场突然混乱,沙漏、钟摆、滴壶……
都丧失了它们古老的力量。那么最可靠的计时器,
是什么?”“也许只有机械表。因为你不能保证总有电力供应。”
“在没有第三块表参照的情况下,你如何判断身上的两块表,
哪一块精确?”“也许不幸两块都是坏的,
那么一切以生物钟为准绳。”“何以确定剧烈的时差变化不会使生物钟紊乱?”
“因为躯体的一切化学反应都是‘灵’触发的。
除非万有的神性失衡。那样的话我们就像摇匀的鸡蛋,
离坠入混沌不远了。”
“你说得很好,法比欧拉,在反客为主时,
我们自身是唯一的参考系。”现在你左右二臂植入十四个时计,
从微观时刻到宏观年代,它们速率不一地同向旋转。
十四种周期式戒律的代表者:公鸡、螃蟹、野金盏、第纳鸟、
甚至有一些单细胞生物,它们的神识被注入,
跟随你的日出日暮。
“加油,Seul!”你紧紧握了每个人的手,
进了密封舱。麻醉药开始起效,你和身上所有时间机器,
开始逐一清零。一切似乎陷入洪荒之前的状态……
你醒来在一个天竺葵色的坡面上,半身陷在松软物质中。
周围环绕着稀有气体,而密封舱内摩擦生热的氧气令你目眩。
“见鬼,这里不会有人来营救。”但仅仅打了个盹之后,
你根据周围天体判断,自己在这个星球另一面。
但刚才附近出现的螺状物却不见了——这并不是当初的落点!
“我还迅速进行断点移动。”你呼叫道。没有回应。
你感到一阵心悸,面向的景象似乎被一阵气流扯破,
你进入一个密布高大机械的场景,接着,又撞进了一场战争……
红黑光芒、银色碎屑、深蓝水波、黑色寂静……
正当你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躯体,听到“呯”的一声,
像气球被扎破,你躺在他们中间。
好半天,你才攒足力气说第一句话:
“时空不是等厚的,有的地方几个时空点相距很近,
而我恰好垂直穿过它们,就像开着吉普车撞进商店的玻璃墙,
又从隔壁剧院的大幕里开出。”
狂想曲:循
1923年。用于制造血竭的索科特拉龙血树上一只麝香猫正在偷食鸟卵,山下沙漠玫瑰像胭脂色丝绸飘举在印度洋吹来的风中。
1271年。那位意大利旅行家携父亲与叔叔穿过帕米尔高原,洁白积雪连山之上似乎有声音,指向即将到达的东方美玉摇篮——和田。
623年。净饭王之妻摩耶夫人经过蓝毗尼园,见无忧树花朵绽放,诞下娇儿。他便是乔达摩•悉达多。
1582年。织田信长在本能寺被“惟任日向守”光秀重重包围。铁炮在树林荫翳之间发出生硬而诡异地隆隆声。
1818年。墨西哥热带森林中,人们惊异的发现了端丽有如仙葩的毛蟹爪兰。
1887年。画家卡尔•拉森在哥德堡用透明水彩创作一幅新作品。这一时刻他感到轻快而愉悦,虽然并不知道这些画位于未来将有多么深远的意义。
1627年。开普勒捧着正式出版的《鲁道夫星表》,激动得双手无措,他自言自语地说:“第谷,安息吧!”
2012年。玛雅历结束日的第二天,世界各地的人仿佛获得新生,在早餐桌上和步履匆匆的上班途中,纷纷开始重新思索人生的意义。
300万年前。非洲和阿拉伯大陆之间熔岩涌出,距离拉开,形成轴海槽。此时荒芜而空寂。日后,这里将成为布满金色山峰和奇异溶洞、水鸟和珊瑚礁的天堂——红海。
2523年,人类根据梦境原理设计建造的十六重世界发生信息渗透,大部分人类对自己记忆和存在的真实程度产生信任危机。有黑客趁机培植渗漏数据,制作出克隆版世界,并成功转移了部分对源世界产生怀疑及对两者分辨不清的人群。
17世纪。人们试着用羊肠线制作鲁特琴的琴弦。这种在苏美尔、埃及和波斯文献、壁画上都能看到其踪影的、具有梨型音箱的迷人乐器,发出银质的乐音,在他们手中轮廓圆润甜美。
1588年。英吉利海峡上,“玛丽亚•罗斯”号上众炮齐发,黑红色的火球带着滚烫的烟雾冲向西班牙“无敌舰队”。一些战舰已经倾斜,在水里发出类似冰层破裂的响声。
1830年。一个叫罗伯特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恐惧的惊呼中,第一个吃下了原产于秘鲁森林中、被称为“狼桃”的“剧毒果实”。它便是之后世界美食史不可或缺的元素——西红柿。
第七乐章:大小提琴
交响曲:脉冲星
Pulsar,告诉她那包围你的上下翻飞的磁场其实是四只120度联接翅膀的乌鸫,在蟹状星云中,你像一颗包着黑色灰烬的太阳。那条星际的路在一张镂空的蛛网上,银色光线纤细、坚韧、若隐若现,六千五百光年,没有边际的暗色,有的只是行星带游荡的炭火和星云那生长成珊瑚状的、带金边的轮廓。你的辐射束被困在一对山羊般的的犄角里,它们带着孤寂的虫鸣声,从这狭窄的出口逃离。不是吗?你被稻草似的惯性五花大绑,你放出去的脉冲成了黑色的鸽子,你相信,它们会飞向她,停在她已被风雨摧毁的墓碑上。
你是金牛座ζ星旁的圣殿废墟,或者看起来更像一汪破碎的波澜。在不可能生成海洋的时空,这种来自内部的震荡是光明玉碎的姿势。他们依靠望远镜捕捞你,他们依靠闪烁不定的讯号捕捞你,他们的目光是足够大的渔网,但他们的心却是浮力不够的渔轮。你是他们应得的馈赠吗?或是那块令他们沉没的魔鬼之石?
坍缩是可视的衰老还是血淋淋置于眼前的摧毁?电子压入原子核,像多年不曾修剪的弯曲指甲嵌入手指血肉。这是午夜,没有熬夜的科学家站在镜片串尾部哭泣,这被风吹乱的黑暗火堆明天早晨就会变成空无,变成鱼行和蛇行的陨石自由通过的冰冷空间。大多数分崩离析没有声响,充斥宇宙的,是愉悦而无意义的声音,如细小的鸟鸣。
贪婪无知的人,他们要迁移那片墓地。当他们打开她的墓穴,里面空无一人,当初人们放在棺盖上的玫瑰却栩栩如生。一只红嘴鸟从玫瑰丛中飞出,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字吊坠。它挣脱人们好奇的手飞走,人们扯下了吊坠,据分析,它并不是来自地球上的物质。
Pulsar,你会从人类可见的地平线涌现吗?盛大而安静,带着破茧的红光,从沙漠边缘升起,从潘神的牧群间升起,或从那个沉醉的乐队中间升起?乐池中,他们闭着眼睛,似乎睡熟了,但他们知道自己的眉毛和鬓发在燃烧,就像他们曾在音乐中营构的宏大梦境,近在咫尺,她拉大提琴的手心有浅浅的十字架痕迹。
【暗示效应】
这次你和格温娜埃勒将会被送去相距百年的两个时空落点。
她在上游,以日记、刻字、录音、埋藏线索,
向你抛掷信息的漂流瓶。“这个计划美妙而前途未卜,
但至少我们能证明,相同单位的时空差,是否都是等距的。”
你们如风滚草在偶然的境遇中扎根。
在漫长的几分钟实验中,你们却在两个时空渡过多年。
她的薄荷烟味总能不偏不倚地经过你,
有时候已经变成甲烷,你却依然能嗅出暗藏的讯息。
当时光足够细长,所有的人都成为独狼。
你隔着空气与她击掌:听不到响声,但知道她那边的空气
因你一抬手凹陷了一块。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在作为信息受体四十年之后,
你第一次主动向她发出信息。“就现在。”
萧瑟秋风中似有耳语。
你的头上浮现一朵三色堇,静穆的紫中带着金黄。
又像是三张阴郁的面孔。在你即将看清时,
其中一张粲然一笑,消失了。“你们的表情太恐怖了!
怎么了?格温娜埃勒呢?”“她,回不来了。”
“什么,怎么可能?刚才她回复我说和我一起回来。”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而已。在你向她发送讯息的时候,
她已经被卡住了。”
“‘卡住’是什么意思?”
“作为时空骑士,你难道不明白吗?她在你一百年之前的上游,
信息只能顺向传递,而你违反这一基本规则!
你的信息影响了她的判断,使她陷于‘互为因果’的时间死巷,
我们失去她了。”“那她……还能活着吗?”
“是的,只要我们不再干扰她,只要有一天她把我们的项目
当做是只一个梦,她就从逻辑中跳出来,
从那个时间开始,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到寿终正寝。”
【海潮效应】
你如今安歇的姿势如一尾鱼,脖颈腰臀各带正负电荷,
在天地磁场间旋转薄如纸、亮如月影的身躯。
角点的减少使你们凑够三棱锥成为平面三角,梦中,
它材质酷似鼓面,被一只洁白的大象穿过,鼓皮撕开、边框断裂。
安然之海还存在吗?那悲风中俯卧如狮的、在地质变迁中辗转反侧的大洋!
它在远古也许有别的名字,后来变作佚名,再后来,
又被加冕别的称号。但它从未回应过任何一个。
像患上海尔默兹氏症,它的眼睛蓝得慢慢失去焦点,
你们像扔在它身旁的旧布偶,迅速潮湿、濒临时光的瓦解。
太阳似乎有些膨大,橘红与橙黄也不太均匀。
当你站在白浪中间,再抬头看,它已经分娩出一个幻日。
“格温娜埃勒,在那边好好活着。看不到时空的有丝分裂,
重归无知无求,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天空此时如巨大赤蝎,
十一个幻日在脊背上从大到小弧形排开。
最大的太阳中心涌现巨大涛声,仿佛喧哗的电波。
你记得出生时,曾在产房听到过。只有十几秒,
之后就是母亲和她好友们的笑声了。似乎刚才你进入了错误频道,
又马上被调回世界频段。你曾想过收听那些声响,真实的“天籁”,
那些在鸟鸣、车声、人群和他们的精密机械声之上,
一直流淌、一直陌生的声音。
现在人群私语声也混杂了进来,甚至还有惊呼,
你转头看去,只见人们浩浩荡荡从沙滩涌向水中,
此时他们中的一些已经站在你的身后,举头望天,容光焕发。
“你们在干什么?”“聆听神性的呼唤。”
“你……是开玩笑?”“不,我们听说了你们的事迹。
那也是我们的梦想。”
纪录片:格温娜埃勒的都市余生
十年前,Seul的助手格温娜埃勒在一次实验中遭遇了几率微乎其微的“时空禁锢”事故,留在了1997年的墨西哥城。为了确保这位严谨、敬业的科学家在相距甚远的过去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每过5年就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被派到墨西哥城去调查格温娜埃勒的生活现状。据悉,现在格温娜埃勒是一名心理咨询师,有自己的工作室。她已成家,儿子已经三岁。今天工作人员将化装成她的一个老朋友去咨询所一探究竟。她的衣袋中有一支钢笔,转动它就可以立即从那个时空回来。
好友:(敲门)您好!
助理:(打开门)您好,女士,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好友:谢谢你,不用。格温娜埃勒和我是认识七八年的好友了。您去忙吧。
格温娜埃勒:(从办公室拿着水杯出来,刚好碰见)噢瞧瞧这是谁!真不敢相信!碧翠克斯!你在加拿大的地址变了吗?我写的信和寄的明星片都被退回来了。电子邮件也说没有这个地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真是担心死了……
好友:真抱歉亲爱的,我们是搬家了,一处风景绝美、适合颐养天年的郊区,但是通信不太方便。
格温娜埃勒:看到你就放心了。(夸张地拍拍胸口)喝点什么?
好友:跟你客气什么,最好的尽管端来吧!
格温娜埃勒:哈哈,还是那个跋扈的碧翠克斯……赶紧坐吧。(拉她到沙发上坐下)你丈夫怎么没来?
好友:这个懒家伙说这一趟把他颠簸坏了,回酒店休息了。(助理端来饮料)
格温娜埃勒:我一直很担心你的神经衰弱,以前还有我给你做催眠治疗……
好友:也许是换了好的环境,现在基本上已经痊愈了。咱们的格温娜埃勒就是个热心的甜蜜人儿。(轻轻把门关上)你呢,你还会出现幻觉吗?你是个坚定能干的人,但我还是一直担心这个会影响你。
格温娜埃勒:(摇头)状况不好。你知道吗?它们非常强烈,仿佛根本不是幻觉,而是我真真切切经历过的。我甚至还能回忆起穿白色实验服的一男一女中午在一个房间桌子上玩塔罗牌的情形,那个叫Seul的人,笑起来,百叶窗透进来的光线斜打在他腮边,看起来就像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这些景象太清晰了,怎么可能是幻觉!
好友:是你太当真了。如果他们是真实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在大街上碰到过他们呢?
格温娜埃勒: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因为什么事件和他们分开了,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你说,如果他们真的存在,会是谁呢?
好友:(摸摸她的额头)过度思虑会让你憔悴的。你就想,这些幻想中的角色,也都是关心你、和你很亲近的人。这就够了。
格温娜埃勒:谢谢你。好久没和你闹着玩了,咱们来做个游戏吧。
好友:好的。
格温娜埃勒:看着这盏灯,想象你自己在沙滩上散步。阳光很强烈,照得你睁不开眼睛……你穿着比基尼,一头扎进清凉的波浪里……水底有另一个世界,很繁华,也有高远的天空和车水马龙的环形公路。你走进一座大楼,推开门,看到了我,还有Seul,还有两个人在屋里角落清洗试管和试剂瓶,他们叫什么名字?
好友:(呆滞地)费戴勒和法比欧拉。
格温娜埃勒:他们俩边说边笑,这时我和Seul正在房间另一头对着环形屏幕分析数据。你就站在他们身后整理文件,他们说了什么?
好友:法比欧拉说Seul和你对视时眼神很怪,好像他是一个能掌控你的魔鬼一样。费戴勒叫她别胡说,他还说你说不定将来是他自己的妻子呢。
格温娜埃勒:你收拾完,往外面走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了。Seul对你说什么了?
好友:(毫无知觉地)他说,这次你去看望格温吧。要确保她把所有事情都忘掉,好好生活。
格温娜埃勒:(打响指)好了。
好友:(突然惊醒)什么?你刚才对我催眠了?
格温娜埃勒:(把她按倒在沙发上,膝盖顶在她身上)回去告诉Seul,我的事不劳他操心,以后再派别人来,就别指望她能回去了。我过得不能再好。没有人能掌控我,我仍然是当初那只抢走他斗篷的白狼。(冷笑。抽出工作人员衣兜中的钢笔)另外,碧翠克斯没有神经衰弱。再见!
【酝酿效应】
风暴的余光在房间里旋转成一个花瓶。地面凹下去,
似乎涌入的雨水,因某种向下的力产生了非常压强。
现在窗外海是酩酊的画布,而灯光成为蛋彩。
洁白的枝条从瓶中长出,丰腴成女性的肢体。
“你是谁?”她从瓶中缓缓冒出,巨大的裹着胴体的白纱拖到桌面,
被风吹成白玫瑰的形状。
“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可你,不是一直化身白孔雀吗?羽毛由雪与光芒组成,
而非实体。”
“天真的人啊!一切物体的原理都与光栅立体画相同,
从不同角度看去,就显现出不同图案。”
她只有四英尺长,无翅,背着香橼形的光晕,
蛋黄色的柔发比整个身子还要长,垂到地板如同蚕丝。
“哇哦,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是罕世美人,
就像提香的画。”
“作为人类的时候,我需要补充一些水果。”
研究楼远离人烟,你站在窗口往外望,
有你们几百万倍老的海,依然剔透如水晶丛。
你的目光落在隔壁的植物研究院里,为数不多的几棵柿子树,
高擎着意欲挣脱夜色的火焰。
现在你看着她从容咀嚼着这些灿烂的果实,
皮肤熠熠发光,就像被它们染色了一样。
“这很荒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她说,“是不是把我符号化多年以后,
回头一看,吃惊并且懊悔?”
她告别后,你站在门口,湿润的沙粒中
两排孔雀爪印飘荡进雾霭深处。
弥撒曲:万象同冢
1. 孔雀高贵自负,不会让其他动物看到自己凄凉死去。它们会啄下自己最好的七支翎羽,放在花丛或落叶丛中,之后赴汤蹈火,无所畏惧。据说,它们会在自己最后经过的树顶上挂上用其它树种的细枝结成的环。人们把带有这种枝环的树称为“孔雀冢”。据称,它能和附近孕妇发生感应,使其产下的胎儿为美貌而冷酷之女性。
2. 老虎死去前会到溪水边洗净额头,如同老国王擦拭王冠。之后,它会找光洁干爽的石头,把头枕高,溘然长逝。方圆一公里内的鸟雀都会自然回避,如若当晚未回避,又恰逢满月或上弦月,便会患上腿疾,很长时间不能自由跳跃。
3. 真正的小提琴手知道,对着狮子座演奏《g小调小提琴奏鸣曲》,小提琴会自动重复最后几个小节,如同奇妙的回声。旋律重复的秒数就是小提琴可以继续使用的年限。如果把小提琴放在红色苹果附近,苹果上出现树枝状伤痕,表明小提琴气数不存,需要心怀敬意收纳在松木盒子中,以免弦断而心碎,无法收拾。
4. 相传北斗七星会在人类有生之年坍塌。七星之间的磁场互相平衡贯通的,其中η(东方国家称为“摇光”)将首先受外力破碎,之后六星由随之一起坠入冰纪,不再发出光芒。在北斗缺失的时代,地磁将发生变化,土壤约束力削弱,容易出现寒冬腊月山花爆发、飞瀑千丈的奇观。
5. 猫头鹰行将就木时会群聚在大海上,在疾风骤雨磁场凌乱之时,它们围成上狭下阔的圆圈,犹如飞碟,在呼啸的白浪之上旋转,闪着银光,圆心是一朵钥匙形鲜红火焰。银光散尽之时,它们将消失无踪,不留下一片羽毛。雨后出海容易丰收,甚至捕捞到罕见鱼类。
6. 中世纪指环都附着有古老死亡能量,女性不宜身着纯白色裙装佩戴,否则会被认为是天使化身而遭受致命伤害。最适合酒红色晚礼服及鲜艳唇膏,将完全吸收指环黑暗力量化为己有,正确佩戴后不久,行走夜路将开始有毒蜘蛛、红蛇、乌鸦等物随行。待人体场的年轮长到撑开指环时,它便结束使命,成为一块废铁,其落处三年内寸草不生。
7. 可以在死者墓前放玫瑰,但不可将玫瑰插入土中,尤其不可将数朵玫瑰插成心状。否则死者会被困住,不忍离去,顺着花藤回到地面,成为一种类似瓢虫的怨毒昆虫。咬者产生幻觉而发疯。
8. 雷霆是云的葬仪。飞禽走兽的泪水从中天流过,犹如河流泛滥。此时如把甜食放在阳台上淋不到雨的地方,第二天会有咸味。要避免在雷雨之夜在未拉窗帘的房间中饮酒、嬉笑、开派对,否则会经常梦到积雪、石灰岩、枯骨等白色物质。
9. 一些古老的部落认为,最早的太阳是雄性纯一的,每次日食都会削弱其雄性因素而逐渐雌化,原因是其蜕落下的壳带走了雄性能量。因此他们会在日食后去原野中寻找一种叫做“恩塔尔彤”、状如蝉蜕的植物,用其熬汤可治疗性格羞怯、心理脆弱等。
【巴克斯特效应】
牧师:“她娇小的钻石骨骼镶嵌在时光的冰洋中,
彼此融为一体,不可剥离。用悲伤的冰锥挖掘她是多么愚蠢!
我们应敬畏她的完整与精致,她体内的静元素已被永恒吸纳。”
禽鸟的红细胞是椭圆形的,在显微镜下,
就像一堆心碎的玫瑰花瓣。图鉴上写道:孔雀寿命为20-25年。
也许,它们的时光有更小的单元格,你们的条状画面,
生动得似乎天衣无缝。
“节哀,没人能避免事故。”“可我们四个,
为什么只有她被封冻?她比我们圣洁得多。”
“也许正是因为她最接近于神,或者‘零’的状态。”
你的左手仍不能动,就像被远程控制的光标,
也许正有另一个毫不知情的你用它播种或者烹饪。
你打开大门,对温室里的欧石楠、矢车菊、变色木和水晶兰说:
现在可以哭了!仿佛折断指挥棒即将离开乐池。
测谎仪上,它们的感应曲线像被粗暴的油漆刷刷出。
“你们尚可以感知,远远近近的甜蜜与怒火,
而她,躺在空间中如一个黑洞,所有光和辐射都绕道而走。”
时空之树上,越来越多坏死的部分。
“细胞组成生命单位,譬如奶酪,用刀切开了,
它们就分头哭泣。”
狂想曲:四手联弹
(光线幽暗。敲门声。一位驱魔师打扮的中年女人开了门。脸部特写:带红丝的眼睛、微带烟叶色的牙齿。镜头切换到门外侧,可见一位身材苗条、穿纯色亚麻长裙的女子)
驱魔师:您好!是找我吗?
女子:是的,您是阿纳斯塔西娅对吧?我叫蕾切尔。(握手)
驱魔师:您是为自己而来,还是……
蕾切尔:我自己的事情。我简单说说吧。(坐下,喝水)我是一座老宅的继承人,现在就住在这座房子里——我和两个女佣。别多想,这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凶案或者不解之谜,但奇怪的是,最近我在书房弹钢琴的时候,出现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驱魔师:请详细讲讲。
蕾切尔:我的一个佣人喜欢音乐,所以我弹琴时她喜欢用卡带录下来,带回家欣赏。她是每天回家的那种。有一天她来的时候,神色很奇怪,我忍不住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说“大小姐,我知道没有资格过问你的私生活,但我听到卡带里是两个人在弹琴,觉得太惊讶了!梅布尔(另一个女佣)说她也没见过有陌生人出入过。”我知道她不会撒谎,更不可能听错,她的音乐悟性不错,在我家服务多年也耳濡目染不少。我让她把卡带拿回来一起听,结果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好像真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和我四手联弹一样,但我弹奏时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这样的事情连续发生一个月了,我非常害怕。相信您能理解……
驱魔师:您弹钢琴的时候,看到其它的琴键在动吗?
蕾切尔:当然没有!不然非当场吓昏厥了不可。我下个月要在沙龙上演奏,必须每天练习。您今天有时间去一趟吗?
驱魔师:这就出发!(拿来她的工具箱)
(镜头切换到老宅书房。驱魔师和女佣们一起安装道具。其中有一个类似水晶屏幕,下面带一个三脚架。女佣将卡带放入开始录音。)
驱魔师:(坐在屏幕背后)别紧张,开始吧。
(蕾切尔开始演奏《出埃及记》。驱魔师一边观察屏幕上蕾切尔和钢琴的图像,一边检查电波仪。一曲结束,大家开始播放录音。)
女佣:奇怪,这次为什么很正常?
驱魔师:我想我知道了。请你再演奏一段《浮士德交响曲》。
蕾切尔:为什么?这不一样吗?
驱魔师:你演奏就是了,很快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蕾切尔开始演奏,不久,电波仪开始出现干扰声,而屏幕上似乎有波浪涌动,蕾切尔和钢琴的图像变得模糊起来,并剧烈抖动。)
女佣:(低声地)他来了!
(屏幕上被打散的阴影部分重新组合起来,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一名男子身穿白衬衫配黑色马甲,正坐在女子旁边弹奏。他们看起来似乎都并没有看到对方,但弹奏的步调却惊人的一致。曲终,男子如有所思,拍拍衣服慢慢站起来。)
女佣:(耳语)不好,他要走了!
驱魔师:看我的。(旋动屏幕旁边旋钮,屏幕前方小孔射出移到红光。现在大家不通过屏幕也能看到男子一动不动站在房间中的轮廓)给我十分钟,让我问问他。
(蕾切尔及女佣退出房间)
(镜头切换到走廊里,蕾切尔惊魂未定的神情,两位女佣扶她坐下,给她端来茶水。大约过了六七分钟。)
驱魔师:(打开门)都进来吧。
(蕾切尔环视书房,已不见男子身影)
蕾切尔:你把他驱逐出去了?
驱魔师:没有,是他自己走了。知道为什么弹第一首曲子他没有来吗?因为那是20世纪末的音乐,他没有听过。而《浮士德》从1857年开始就有了。他以前经常在这里弹奏,那旋律就像在他的血液里一样。这钢琴是老宅以前的吧?
蕾切尔:对,我舅舅那一代才买下来的。
驱魔师:音乐就是他的灵魂,但他郁郁不得志,孤独死去。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去世,只是以为天一直没有亮,他很困乏,躺在床上,偶尔醒来片刻又睡去了。当你弹奏那些他曾弹奏的乐曲时,他看到有白光从书房透进来,以为天亮了,就坐到钢琴边上弹琴。其实他看不到你,因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蕾切尔:那为什么他弹的是相同的曲子,而且步调一致?
驱魔师:因为他以为你正在弹的曲子就是他弹出的。其实他的手根本触不到琴键。
蕾切尔:可是录音里却录下了他的部分……
驱魔师:那是他生前弹奏的,被相同的旋律吸引了过来……
蕾切尔:那现在你告诉他他其实是个鬼魂?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而且我们还把他赶到了大街上……
驱魔师:他将到音乐大厅附近的墓园中去睡觉,这次,不会再醒来。
【武器效应】
“有一种理论说,武器并非单纯行为工具,
而是作为一种触媒,在灵魂张力屈不得伸之时,
以一个极小的释放点,使这种张力剧烈、颠簸、伞状释放。
比如你正对我所讲的厌恶至极,手边又正好有一个臭鸡蛋……”
(观众大笑鼓掌)
“那请问什么是灵魂张力?”“可以简单些,
把灵魂想象成有的地方散开,有的地方聚拢的粒子束,
那么,它们就像紫外线、γ射线,横向之间信息如何传递呢?
我们假设,每一个等位粒子也是相互影响制约的,
这样,灵魂就像液体富有表面张力,
在没有外力干扰时,它们会向团成浑圆水滴的方向变化。
但如果有武器在场呢?这就好比,你用小纸片的一个角,
去接触玻璃面上即将形成的水滴,会怎么样?”“水滴会被破坏掉。”
“很对,但你观察还不够仔细,水滴的张力会让它被纸片挑起一个角,
这个我们称为‘犄角化’,即分布均匀的情绪的突然集中。
其实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是我们关于灵魂载体的新理论。
愤怒、悲伤,并不是灵魂的主要张力来源,记得几十个世纪前,
有一位哲学家提出了‘权力意志’,我们认为,这个概念非常贴近真相,
生存、繁衍、进化的内在驱动,使得我们的灵魂在选择载体时,
除了物理距离远近,还有载体自身的强大程度,
简单些说,就是能选择老虎的躯壳,你就不会愿意成为一只仓鼠。
因为它能使你的张力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谢谢大家,
明天,我和我的同事——
‘超识志士’费戴勒和法比欧拉,将踏上测试灵魂张力的考察之旅。
我们将目睹真实的时光河流,和与它材质完全相同的灵魂,
在其中如何独立存在和漂流。敬请期待。”
第八乐章:冲锋号&定音鼓
【淬火效应】
时间的上游看起来就像一个横放的铜铃。
铃舌是一条锰紫色的河流,笔直、坚硬,没有两岸,
就像从模子里面取出的波状的冰。
周围,大大小小的牵牛花形帷幔将你们围住。
“那么,就是这条河了?”“对,你看周围的时空都是变形的,
而它虽为水而性刚,这是两点间最近的那条直线。”
你们乘坐的漂流船是利用长骨力学原理制作的气囊。
手中的影像捕捉器闪现着坐标的变化和周围物质的反应。
突然费戴勒皱眉喊道:“快看我的表!”
虽然你们只是缓缓漂移在时光的起伏中,那表盘上夜光的时针,
却像芭蕾一般旋转得令人眩晕。“其实我们是使用前部喷气,
努力将船后退,所以接近静止。因为河流乃是光速。”
七天,或者说,和地球密度完全不同的七个时间单位。
劳顿、昏沉、困惑。
费戴勒漫不经心点燃了一支烟,你们没有来得及阻止,
只听轰隆一声,你们和漂流船的残骸,浸泡在了融化金属般粘稠的水中。
“救我!”费戴勒喊道。他的脸变成了绀紫色,
脖子和背部的皮肤,出现了蝴蝶形的黑斑。
当你和法比欧拉把他拖上备用艇,他已经不再呼吸,
像一段被做旧的木头,跌倒在蜕化为完美木雕的途中……
回来后,你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任何人。
法比欧拉在实验室里涂面包,你能听到,抹了一层果酱,
风干了,又涂上另一层,似乎忘记了,
又似乎以为自己在刷一面墙。你打开门说:
“不要太悲伤了。现在只剩我们两个,
更要把事业坚持下去。”“我只是不知道,我们都掉进了水里,
为什么偏偏他有事?”“我当时也不明白,
后来我找出了症结所在。这种异常反应简单说来,就像新生儿溶血症,
出现几率很小。但很不幸……”
你们为他找了一处鸟瞰市区的墓园,他的墓碑上写着:
既然时光不适合游泳,
我还是躺在岸边看鱼儿咬饵吧。
咏叹调:璞与荒的世界
日光的梳齿
划过大地表面,履行敲击与提醒,令乔木之脉
在温暖大陆定居,令冰川沉积之地
独立成瓣。时光分封邑地,准卑弱之命
挣脱土壤脐带,穿行空中,有三尺透明巨翼
名曰蜻蜓。
——殷晓媛《天演剧场》
墨西哥城。格温娜埃勒已是暮年。她的儿子带着孙女正在远处攀岩。红色、柔和而富有砂石感的轮廓看起来就像黄昏的艾尔斯岩。她笑了笑,铺开一条毯子,坐了下来。她喜欢天空没有白色云朵,虚渺而澄澈的木棉的红,才配得起时光的这个年纪。她掏出小刀,开始给孙女切水果。突然,这把刀像一只受惊的马驹,蹦了起来,在她的胳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回家的途中,儿子和孙女仍在意犹未尽地谈论攀岩的细节,而她走在他们身边,神态出奇地宁静。她的面庞上还依稀可见当初美人的影子,而两鬓已夹了许多玄丝。她橘红色的袖子上,有淡淡的血痕。“哎呀,奶奶受伤了!”他们急忙撕开她的袖子,发现打底衫的袖子已经被血濡湿了。
“母亲,要紧吗?我们去前面找辆车,赶快回去包扎!”格温娜埃勒摇摇头,说:“你看,已经结痂了。”她的目光一直哀惋地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有一颗流星从那里坠入黑夜一般。
“想听故事吗?”她说。
“当然想听,奶奶的故事最珍贵了。”
“从前有一个人,叫费戴勒。他是我们亲密团队中的一员,也是我的挚友。”
“是在您开心理咨询所之前吗?”
“可以这么说吧。他是个天才,却有时候冒冒失失。在实验室里,他的手总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深深浅浅的小伤痕。我有时候会取笑他,有一回他说,‘我真嫉妒你,你和各种锋利的器具打交道,到现在皮肤上还没有一道伤疤。’我说:‘别着急,会有的。’费戴勒说:‘别逗了,你是个不会受伤的神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看到那一天。’”
“您是说……”
“费戴勒,他死了。”
他们安慰她,使她尽可能开心起来。可他们并不能了解她的悲痛。她是从未来回来,她的现在留在了他们的过去,当她在这一时空缓缓衰老,他们在另一个时空风华正茂地死去。尘归尘,土归土。但她和他们都将被更大的狂流所湮灭。正如地壳上经历千难万险沧桑变幻而长出的植被与建筑,都将最终归于它们原本的荒芜。
【南风效应】
你在巨大的礁石上散步,海风像带着低压电的火焰,
以球体的姿势向你滚来,往往在离你几米远时,
突然破开,露出锋利的边缘……
所有的树向岸的方向倾斜,似乎它们是一群怪兽,
在向陆地迁徙的途中化为了头顶虬枝的形态。
烟波澹澹的海平线和你裹着的大衣,整个都是清一色的墨蓝。
那个女人站在灯塔光芒闪烁之处,面容苍老清癯、轮廓分明,
拄着杖,精心涂着口红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我们认识?”“我们认识不止一两百年了。”
“你是……菲丽希昂娜!”舌尖上的这个名字令你愉悦,
像某种酒的后味。“因为曾和你一起破解时光脚本,现在,
我正受到时间的报复。”“时间是没有意志的,也许只是你的感受。”
“你知道自然衰老和提速衰老的区别吗?”“你说什么?”
“现在地球时间的二十年,对于我的内部结构是七十年。
就像一杯冻上的蓝橙酒,放在阴凉处,冰块缓慢化开之美令人动容;
而你把它放在火上迅速解冻,结果,‘嘭’......”
她摊摊双手。“我感同身受。”你说。
血肉都是打开坟茔瞬间风化的物质。
隐隐约约有坚硬的尺骨,在越来越薄越来越苍白的肉质下,
以王的庄重放在镶宝石的扶手上。
风越锐利,它们的棱角越分明,日月的雕工凿痕,
散发着粗犷的诱惑。
“近几年我失去了妻子和两名队友。
像一切物质那样散失掉、或者被别的时空扣留。
但时光这匹烈马,一定也会有它的缰绳。我一定会找到。
何不去喝一杯,庆祝我们脱离整齐划一的脚本。”
赋格:信使谢幕
勒树为痕,结绳计数。五十笑百,其愚可鉴。
世间之物,一至亿万。五十之上,便无定数。
海滨之石,随水而疏。其数愈宏,其距愈宽。
合目数羊,未竟而眠。天邈星众,非心能容。
豹隐蔷薇荣,海阔轩辕诞。寸苗吐昊天,只舟量重澜。
萤因腐草众,月倚清照孤。芙蓉并蒂生,麋鹿影姗姗。
金银铜争鸣,尧舜禹相传。微粒质中电,原色红黄蓝。
三足成鼎势,四元则弥坚。鸟兽逢虫鱼,笔墨联纸砚。
五毒锻气血,六艺柔肝胆。七寸擒七魄,七曜照七珍。
八八周易卦,九九消寒图。十恶并十诫,妍媸见其端。
历法逢十二,星月自轮转。风物潺湲过,汩汩作流年。
人心拙于数,昏昏生死间。迢遥五十步,饥劳更无欢。
信使入中门,东隅芍药丹,待自西门出,尘世百花残。
手持极乐柬,北去越关山。荒岭虎狼老,百里无人烟。
【马蝇效应】
“那么,Seul先生,您怎么看待佛家‘极乐世界’的概念?”
“世界由相对稳定的物质和相对不稳定的能量构成,
在物质与反物质分离的宇宙区域(我们称为‘安全叶’),
质量是稳定的存在,虽然会相互转化。比如人体。
它们像什么?防水防火防静电的法拉第笼,但它真的百毒不侵吗?
你们可以想象,有少数能量场,可以视屏蔽为无物,
引起其内容物的共振、膨胀、甚至炸裂。可以认为这些场,
包括佛教讲的‘贪嗔痴’百般烦恼,从内部开始摧毁我们。
那么,‘离苦得乐’很大意义上是由于物质载体的解体,
人不再作为一个整体组件,受到某些频段信息干扰,
而变得平和笃定。”
“那你觉得这种不拘于形、无我无他的形态,
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目标吗?”“也许是,但不是终极目标。”
“这个阶段我们只是摆脱了‘鸟笼化’,但并没有脱离存在。
当我们完全转化为高达自身若干次方层级的能量,
就像质能方程中显示的那样,质量分毫不剩,有如令一切失明的白光,
我们便是完全实现了灵魂的意志。
这种‘极乐’不是静态的,恰好相反,
是极端动态、富于冲击力和穿透力的。”
“那这种促成质能转换的反物质,又在哪里存在呢?”
“以前我也大惑不解,前天遇到一位老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
桌上的沙漏让我茅塞顿开——宇宙便是沙漏形的!
边缘圆润,又带有自然的扭角。我们已经发现时光之川。
在那里,一切以它们普通速度的千亿倍变化和运动,
然后我想到,宇宙的‘核’对面的部分,是相反的,
也就是‘负时间’,那么我们出发的地方就相当于两极之一——
一个物质远多于能量的极地,而另一个极地,
便是真的‘极乐’,物质淹没在能量的惊涛骇浪之中,
就像细小的冰块被熊熊大火吞没。”
“目前,你们能实现这一两极穿行吗?”
“我们已经研制出航行设备,但还不稳定,还需假以时日。”
“那您觉得会有人愿意做第一个走向另一极的人吗?
毕竟,那一端的情况我们只是推定,而不是了解。”
“是的,其实任何一种生命集合,包括角马、羊群、鱼群、候鸟,
以及人类本身,在没有内在需求和外在刺激的情况下,
是不会迁徙的,哪怕你面前就摆着一道门。
那么,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等待那个契机,
又或者在那之前,你们中间会出现一位先行者。”
【糖果效应】
门响了,是法比欧拉。“头儿,有人找你。”
走廊里已经熄灯,那个穿着复古金边斗篷的女人,
抱着一个娇小的襁褓,走向白炽灯下,像一个影子瞬间被实体充满。
“母亲,是你?”“我是来祝贺你的,
在电视上看到你的访谈,知道你已经锁定那个关键的数学式了。”
“哪一个,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吗?我很抱歉地告诉您,
魔方无法拼合了,因为它永远少了一个面——
我妻子,她不在了。”“记得那件武器的形状吗?”母亲有神秘的笑靥,
“在六元素中,‘孔雀’处于上面的一层,
就像大脑中枢。她不是死了对吗?她只是存在于另外的时空。
你有没有想过,她离你越远,势能越大,
从而增加了你成功的可能?儿子,要相信自己,你是个天才。”
“猞猁”“白孔雀”“猎枪”“数学式”“时光”“母亲”
你再次在魔方六面上标注下这些符号。
如今,你们要携五大元素,前去与究极的时光汇合。
“记得吗?小时候你坐在家里图书库的门口,
外面向日葵地里孩子们正在嬉闹。我就问你,
你是想现在做一个快乐的孩子,还是想将来成为一位先知?
你一声不吭,羞怯地笑着,走进图书库,
把门关上了。”“现在想起来,仿佛我们家的图书库比国家图书馆还要大。
还有很多书甚至没有翻开过。您怀里是谁家的婴儿?”
“我们将要去到‘时光负极’的第一位乘客。”
她轻轻撩开玄紫色的粗布,只见那只不知所踪的猞猁,
安静地伏在襁褓里。
人们空巷而来,坐在立体荧幕下,猞猁的旅程正在直播。
他们双眼迷奇,似乎面对的是死亡,或更可怖的东西。
摄像头就固定在它身上,你们看不到它的速度变化,
只看到它面部恐慌的申请,像触电一般完全竖起的绒毛,
一缕一缕的白烟不停从它身上冒出,它的外形也从一只猫科动物,
变成了一团柔软毛线,最后屏幕上开始爆雪花,
五颜六色的抛物线从它内核里涌出,就像节日的礼花,
无声之间,屏幕一片漆黑。
剧场里响起一声惊叫。接着,所有的人都欢腾起来。
灯光亮起。记者们从大门争先恐后冲了进来……
“那便是时间的彼岸,你曾梦想过的永恒。
你舍弃物质之躯化为巨大能量,而能量将不灭。”
安魂曲:最后的塔希提
南纬17°32′、西经149°34′。
她轻轻取下他的蒙眼布,说:“我们到了。”他睁开眼,和煦的阳光正洒入自己襟怀。洁白无尘的独木舟,如此轻盈、薄如玉兰,仿佛是镂空的象牙工艺品。他现在就坐在船里,和她。没有轮椅,没有他所沉溺的虚拟网络空间。萤蓝色、带着网状银色波纹的水从船下一直铺展,归于无限。背后,“上帝亲手种下”的椰树、诺丽树、鳄梨树,与那些颗粒轮廓早已淹没在米黄色弧线中、时光一般的细沙相映成趣。
“这,便是高更的灵魂乐园吧?”他说。“是的。那个传说中人们把自己叫做‘上帝的人’的世外之地。”此时她头上别着鲜花和香草,脖子上挂着饱满硕大的黑珍珠,就像塔希提岛本地的少女一样。
“难怪如此美轮美奂……”当他们的独木舟在正午的阳光下向更宽的水域荡去的时候,梦幻的蝠鲼和不知从何处溜出的葵花色鱼群,在他们的周围画着“S”形,缓缓游开去。
“让我们享用圣洁的午餐吧。”菠萝、木瓜与诺丽果,泛着果实应有的温润色彩。在星罗棋布的波里尼西亚群岛间,一切仿佛都是诞生伊始的样子,不曾陈旧,更不曾衰老。
“你确定是今天吗?”“是的。”
海水在他们面前往远处延伸出多个层次:蓝绿、晶蓝、冰蓝、湖蓝、宝蓝、钴蓝……似乎色带的尽处便是时光之涯。
她看了一下表,这唯一从现代世界带来的、玲珑的圆形物质:下午2点23分。“还有12分钟。”“人们会觉得我们傻吗?”“不会,这里是最接近上帝的地方。万物从这里分娩出来,也应该从这里回归。”
一处高地就在前方,葱郁的热带植被和树上盛开的红色花朵,早就把火山口掩映得风情万种,似乎恶魔已永远休眠为无害的美男子。他们开始祷告。耳畔,似乎还有跳着草裙舞的岛民们的欢声笑语。
一阵隆隆声从水底传来,低分贝的,像某种巨大水生物的沉吟。水面微微地颤动着,似乎要迎接某种惊喜。水下的声响越来越大,似乎一头被锁链钳住的怪兽,正砸破顽石之枷,在水面透下来的耀眼光线中再度睁开他血红的眼睛。峭壁上的岩石,开始天女散花般滚落。
“看!”她说。不远的海面,一股黑色的暗流从钴蓝色的水中涌了起来,迅速绽开,暗流中心又带有一股亮红色,闪着的强烈亮光令太阳也黯然失色。接着,远处的白沙滩下涌起了另外一朵炫黑,一朵一朵,在巨大的海面怒放,宛如风中的黑色罂粟,把他们的白色小船托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接近上帝。
“看那边!”他指向火山口的方向。黝黑、而又泛着酒红光彩的浓烟,从火山口奔涌而出。接着,一条锯齿形巨大裂缝从火山山麓向平阔处蔓延,巨大的椰子树和马樱丹木纷纷倒入地裂之处,似乎是比萨上的芝士,正被这巨大的能量任意扭曲和撕扯!他们的船似乎就要被掀翻了,他们正努力要稳住船,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宛如鱼形的塔西提岛,从鱼身和鱼尾之间,轰然断成了两半!
“总是如此准时。”他微笑着说,“高更不会知道,他的伊甸园,现在是天地之间第一个崩塌的角。”正在这时,她看到一朵红色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这种光,只在神话或经文中被提及,有着莲蒲公英的形状和变幻莫测的温度。它从他的头颅上落下来,铺陈开,似乎是一件盛装的长袍,缀满不属于人世的光芒,他将穿着它,去赴一场永不散去的盛宴。
船像白莲花散成数瓣。她落到了水中,在漂浮的枝叶和土壤间。她从来没有如此接近万物,仿佛那些恬淡、疏离犹如圣者的树,抽出了它们凡世的鱼鳍和鱼尾,环绕在她周围,唱着她无法听懂的挽歌。
她曾在教堂的彩色玻璃窗下赞美上帝,而现在,万象似乎重新流向暗色与混沌——这也是上帝:不仅是创造,也是毁灭。那高在云上的雪山般的纯白,一直都与处于另一极的它的反物质一同旋转,巨大的青铜十字架,一直都横亘于飞鸟虫鱼、山川木石的生灭之中。在云霓中若隐若现,闪着寒冷的流逝之光。
此刻她无色无香无重力无杂音无磁场干扰,仿佛化为万物,而又存在不灭,仿佛永恒。
【霍布森选择效应】
在尖端技术防护服或中世纪式的白袍间,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素氅上别着一朵玫瑰,
胸口边,金线绣着亲人的名字。
手无寸铁,身无寸铁,金属的炽热、坚硬和锋利,
也不再被走向出口的人们需要。
仿佛久未下雪,而这一天白色覆盖满这颗缓慢旋转的文明星球。
他们穿过西伯利亚平原、绕过五大湖、纵贯巴拿马运河、
涌过巴塔哥尼亚沙漠和低矮的雾气,
肉体驮着灵魂如白骆驼背负洁白莲花,
不沾云泥的细麻布裹着他们来到世上时的身体。
有时是狮鹫、有时是短吻鳄,但大多时候,
他们只是凭借两条稳健而并不强壮的腿落在大地上的生物。
火把流转,鼓乐雄浑,他们向后方望去,
那里每个人都亲自制作了一个与自己等高的泥塑。
这些自由的黏土,曾用于烧制捕风的陶器,和神殿中的砖。
永恒之外,它们如盛极一时的野花,
当它们的制作者登上那艘负极舰,它们将在若干年月后,
崩塌于风沙陨石。
“登船之前,让我再讲一个小故事。若干世纪以前,有位商人霍布森,
他说,‘你们可随意挑选我的马匹,只有一个条件,
只允许选择最靠近门的那一匹……’现在,上船吧,
除了主动走向永恒,我们也一样没有第二条路。
当然,我们比山河万物幸运,因为它们根本不能选择……母亲,
你真的不走吗?”
“孩子,我不愿为了时光的万能改变自己的极性。
我也不奢望化身为巨大能量,我作为物质诞生,也作为物质死去。
我为你骄傲,时空骑士,带着所有信赖你的人,
走吧!”你摘下领口别着的红玫瑰,捏在她手里。
她把它放在积雪上,整夜点着烛火凝视。
某个瞬间,花瓣中冒出一束镁条燃烧似的光芒,
周围山上虎啸与狼嗥开始此起彼伏。她看着印着玫瑰轮廓的地方,
空无一物。这一刻她对着夜空,落下了
此生唯一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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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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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义百科诗9首(组)
时间简史
坐在轮椅里的霍金还是个孩子,时间多么残酷
又多么可爱。孩子是自由的,孩子是穿越者
对岸的庄周在秋水里洗濯,哦,不要把寒冷吹过来
不要把骷髅堆在孩子脚下,他已爱上金属脚踝
庄周早已忘却疼痛,哦,不要在曲水上流觞好吗?
不要让蝴蝶装饰窗口好吗?不要对着死去的爱情
鼓盆而歌好吗?我爱你的古老,也爱他的朝气
爱东边的上巳和寒食,也爱西边的复活和感恩
如果我是漂流瓶,我会为你们传送蝇头小楷的信笺
你瞧,宇宙茫茫,孩子都是斑斓的蝴蝶
他把时间安装在左腿上,把空间安装在右腿上
他的脑袋是黑洞,你的鲲鹏会不会横空而来?
所谓时间,便是他坐在隧道这边,你坐在隧道那边
我守在一座墓穴的洞口等待蝴蝶,谁能告诉我
他们是罗密欧和朱丽叶,还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禅
奇瘦的霍金是宇宙的一条根,他
坐在一把特制的轮椅里,就像
坐在一艘飞船上。霍金
飞得很高,他
看不到苹果落地,也没有
听到苹果落地的声音
可他嗅到一种味道,一种时间一样
熟透的腐败味道
一种时间一样朝着三个方向发散的味道
霍金为这种味道沉醉,他从这种味道里
剥离出世上最深最暗的物质
世上的东西一旦进入它的呼吸道
就再也无法逃逸
霍金把这种物质叫做黑洞
我曾试着寻找它与无底洞的差异
没有找到答案
但我知道,处于黑洞边缘的思想很危险
这些瞬间产生的灵感叫禅
就像庄子的骷髅,就像庄子的蝴蝶
就像庄子巨大的鹏鸟
这些奇怪的东西和短命的想法
都是禅孵出来的蛋
在45度以上的坡道上我只能相信人类
沿着山体和河流,道路在低于树的地方隐现
能够听到跌宕的水声,能够听到夸张的蝉鸣
秋天挂在树上,上身有些黄,下身有些凉
道路微缩在图纸上,每100米会是一条斜线
仰角大于45度;每10米又会是一条直线
平行如台阶;拐弯处该是折线,直角有些尖锐
隧道很短很浅很倾斜,只能是钝角的投影
这样假设的时候,我正好把心脏晾晒在一张地图上
晾晒在一道半冷半热的山坡上。我的心跳还好
我的身体紧贴靠背一直保持固执的仰望,视线还好
我的沉默死死扣在车窗上方的扶手上
被拷的手掌像松树上裂开的松果,玲珑的塔临风悬挂
一棵树对一座峰巅的敬畏简单而直观
我记得在半山腰曾吃过一碗农家做的野菜面
红叶落在石板上,我坐在一棵树下
山风的味道很好,野菜面的味道很好
我望一眼遥远的山峰,酒杯里浸泡的蛇的弧线也很好
我把一生挂在山坡上,就像水把一生挂在悬崖上
你好啊,瀑布!我的问候从山体的弧线上叮当滑落
我知道机器的发作类似癫痫,刹车失灵不会有任何征兆
行驶在45度以上的坡道上,我甚至不如一枚落叶
行驶在45度以上的坡道上
我只能信任人,不能信任机器
行驶在45度以上的坡道上,我不得不相信人类……
总归有一个是病人
道德钙化,良心穿孔,智商小儿麻痹,惟有精神的脊梁
偶尔佝偻,偶尔挺拔。这一切完整地记录在病历上
你或我,谁最该做这张病历的主人?气候有点不对劲
温度未回升,细菌便疯狂传播。精神科、泌尿科、妇科
牙科、美容科门庭若市,心血管科和骨科门可罗雀
麻雀一样奔走街衢的人们红光满面,酒鬼多么亢奋和健康
白衣白口罩的大夫很多疑,白衣白口罩的护士多洁癖
如果我是精神病人,你会不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如果你是精神病人,我会不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你或我都熟悉台词:亲爱的华佗,三国时期的病人
都已病入膏肓,麻疹,疟疾,霍乱,破伤风,偏头疼
祖传的症状未见消减。我拒绝放射、化疗或开颅
如果必须刮骨疗毒,手术刀请选用两种品牌——
或不锈钢打造的丧尽天良,或钛合金制作的丧心病狂
元素
录音。偷窥。诽谤。告密。信手拈来的元素众所周知
我习以为常。我意外的是,红脸主角背诵台词时
微笑竟无邪如一张白纸。在某个瞬间,圣洁将被绑架
站在灯光中央,无辜手足无措。我终会应邀入戏
会相信那个台前拈兰花指、台下舞剑的人是高尚的
会相信把颂词高悬台上、把道具隐匿台后的人是被蒙蔽的
我更确信,在虚构面前我也是一张任人涂抹的白纸
我曾沉迷于对血的观察,但对血型分类毫无兴趣
科学叙述就是一张潦草的药方或一张流水的节目单
化验、透析、替换、重组,或许关乎生死
但不会改变血型。我只关心一个指标:血性
这是惟一的骨头,比指纹、DNA更具颠覆性意义
事物及与事物有关的祈使句或疑问句
毫无疑问,月亮的羽毛是柔软的,把腹部的光芒收紧
再哗地泼出去,夜花容失色。用水作比喻多么蹩脚
用乳房作比喻多么蹩脚,惟有静是本质或本能
是敏感而隐秘的开关。打开的时刻到了:有水流出
但不可用水作比喻;有晕波动,但不可用乳房作比喻
世间相近的事物众多,仅是相近而已,所谓诗歌
就是把最微小的差异从最炫目的部分安静剔出
譬如昨日,你在电话那端含蓄地说:“不要吃鸽子了”
如果你使用的是祈使句,那只鸟象征的东西便很多
在从前,我会列出等式或推导一个方程式:鸽子=H7N9
或者,鸽子=H7+N9。现在,我对精确运算充满疑惧
H7是鸽子的左翅?N9是鸽子的右翅?H或N
还可以指代哪些数字?鸽子和平的心脏或羽毛上
携带着几克病毒?我这样想时,你的叮嘱便充满疑问
祈使或疑问同时加冠一只鸟,我便在一首诗中写到
“昨夜刮了一场大风,对面那群鸽子在今晨杳无踪影”
呼吸在雾霾里
关闭眼睛和呼吸,想象中的事物可曾美好?风景慢下来
4000吨悬浮物挂上天堂,雾与霾联姻颠昼为夜
夜以牙为氧:“尔等可奸吾身,但吾绝不与尔等表演高潮”
昼以欲望为疆,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可吸入颗粒物
皆是滋阴壮阳的良药。天空越来越黄,肺越来越大
金属脊椎依然骨感。那个抽烟的人顶着雾蒙蒙的天空行走
那个喝酒的人拎着空荡荡的河岸漂流,常识是失效的
雾与霾、妓女与嫖客、道德与法律……形而上的颠鸾倒凤
多么春风荡漾!哦,已是人间五月,即使天空下起梅毒
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瓶底的尘埃或粒子遭遇的规则透明
衰变是随机的,或发生,或不发生,生死之果终将在最后
完整呈现。我陷落在过程之中,一枚粒子可被肺部吸入
也可不被肺部吸入,雾或霾也不例外。其实,无人关心
中毒者是谁,杀手藏在杀手心中,这是常识惟一高明之处
人,以及附件(组诗选四)
空气的囚徒
你无处不在,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说
我心知肚明,仅此而已。空气,我一直生活在你中间
我能看到什么?我一直呼吸着你,我能说些什么?
我只是懂得一些基本生存技能,譬如棱镜(光的问题?)
譬如酒精灯(火焰的问题?)
譬如PH试纸(酸碱平衡的问题?)
譬如元素周期表(不要说到周期就产生生理反应啊!)
譬如光谱、色谱、黑洞、白洞、熵和不规则运动
偶尔拜访一下坐在轮椅上的霍金(残疾?抑或伟大?
残疾不可企及伟大吗?伟大忌讳残疾吗?)
……是的,我不该当着水的面提到氢与氧的关系
可这是我的基本生存食粮,我的空气啊!
写诗的人
必须触摸到疼痛……天色苍茫,一件快生锈的钝器
沉思着说出这句话。细脚伶仃的人,你为什么
泪流满面站在我的眼前?我快生锈了,我真的
不想关心眼泪了,它浇灌过的地方远比我的祖国辽阔
细脚伶仃的人,一支圆规还愁找到容身之所吗?
我只想说出疼痛——持续而没有形状的,即使有形状
也是藏在关节里,藏在骨髓里,或者藏在身体
某个隐秘部位的。我忽略针尖以及一切诸如针尖的形体
尖锐的物件容易折断。我只允许疼痛在体内汹涌澎湃
在肌肤上大汗淋漓;我只关心疼痛和汗水的关系
只有触摸到二者暗通的管道,我才能与你贴近
而此刻,我们只能刺猬一样说话,且不相互取暖
鼻子遮盖了半座平原
依据参照物同比缩放,鼻子才是人体上巨大的器官
它比乳房更高更突出,它的气息遮盖了半座平原
它是扣在脸面上的钟,想出声就出声,想呼吸就呼吸
不要联想到罩门,一切与排泄无关,与性感无关
与遮遮掩掩无关。如果鼻子突然变长,也与谎言无关
肚脐在双腿之上,乳房在肚脐之上,嘴唇在乳房之上
鼻子在肚脐之上,在乳房之上,在嘴唇之上
在脸面的正中央。鼻子以光明正大自居
不经意间,与坚挺的双乳构成隐性的三角关系
如果不是感冒打喷嚏,我几乎相信了你所有的说辞
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
呈直角站立,以平行的姿势穿越,时空交媾成十字架
——爱情信誓旦旦的姿势之一,人与物信仰的全部
打开各种各样的事物,只有弯曲才是真相
操持一把斧子,砍掉裸露或不裸露的树根如何?
操持一把扫帚,清扫一地的皱纹如何?
请不要说出,在此之前某人已用斧子砍掉手臂
这个动作容易让人产生误读,隐喻、象征和暧昧
都是美丽的误会之一。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
仅是一把斧子搭在一把扫帚上,拒绝就那么难吗?
权利勾引性的方式直白,性勾引权利的方式赤裸
这样的事天天都在发生,拒绝真的就那么难吗?
其实,最直白、最赤裸、最有光泽的是那枚钢镚儿
它陀螺一样在阳光下旋转……请不要告诉我
只有某人、某人和某人,既在做婊子,又在立牌坊
自在书(摘选)
2
一盆脏水泼来,你洗不?两盆脏水泼来,你洗不?
三盆脏水泼来,你洗不?在时间里晾晒
水蒸发后,剩下的固体都是干净的
包括铁钉、玻璃渣、泥巴、碎石和水的影子
此即自白
5
看一片落叶。看一条弧线
看一个点。圆即宇宙
我住在圆外,是一缕尘埃
你住在圆心,是一座星球
6
我一无所有,你予取予求
一棵树一无所有
果实跌落树洞,酿酒
8
所谓衰变,即生一半,死一半
所谓衰变,即不生不死
所谓衰变,即亦生亦死
科学家即庖丁,让你看清规则的残忍
10
一只空酒瓶由三部分组成:空、酒和瓶
三者合并叫一,或
醉。一和醉联手,叫休
11
比雾低的是霾,比霾低的是死亡
比雾重的是霾,比霾重的还是死亡
公约数藏在慢里,它与真相无关
雾与霾媾和,叫雾霾
早或晚雾比霾大,白天霾比雾多
我在晨夕走路,在上下午上班
12
我站在一道怪坡上
你看我上坡时,我在下坡
你看我下坡时,我在上坡
你站在山顶,我扭头向山下走去
14
你的熵值在增加,我的熵值在减少
我减少的部分抵消不了你增加的部分
你是自由,我在自由之外
我耗散,但与你无关
15
我在显微镜里。我看见每个粒子都在运动
不间断地,无规则地
你在规则里,运动与你无关
16
我画的太极图还叫太极图
只不过圆之外是空,是无边之大
圆之内是心,是无内之小
我是双鱼座,分黑白,分阴阳
我的眼睛仅能看到显影部分
我的太极图由宇宙、心和尘世组成
17
经典物理学说,牛顿看见苹果落地的引力
量子力学说,玻尔看见光的波粒二象性
薛定谔的猫关在笼子里,生死不明
我去水边找庄子
庄子用一支钓竿垂钓霍金的黑洞
霍金坐在轮椅上捕捉庄子的蝴蝶
24
娱乐至死的年代:把谣言当歌谣听
造谣的人便是歌手,传谣的人便是粉丝
古罗马贵族喜欢在葡萄汁里加铅粉
中国有14位皇帝死于炼丹术
而大唐几乎占到一半
丹者,汞、砷、铜、铅也。盛世
26
你说非此即彼,我说亦此亦彼
我被打倒在地,又踏上一脚
我说非此即彼,你说非此非彼
我被弃之荒野,天籁即狼嚎
27
周易卦象64种,DNA遗传密码64种
本特币神奇的数字也是64位
现实或虚拟,伟大或疯狂,1或0
阴阳媾和,天经地义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34
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物如是想
我视故你在,我如是想
有风来,我在树上张挂一张空口袋
有浪来,我转身做一块空海绵
37
黑色的花黑到百分百,便自燃
白色的花白到百分百,即透明?
我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黑被黑颠倒,白被白中伤
你何必杞人忧天
42
万物皆物,人例外
人是物与思之和,思可接千载
可越千载,思是时空隧道
上帝说有光,便有光
思说超过光,便超过光
49
遗传学家麦卡锡提出惊人假设——
人类是由公猪和母黑猩猩杂交而成的
我便相信了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并非传说
有时候,人不得不与狗称兄道弟
这种状态通常被描述为:被
赵树义简介:
赵树义,曾用笔名叶绿素,山西长子人,60年代生人,毕业于山西大学化学系,现居太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协六届全委会委员,供职于《人民代表报》社。出版诗歌、散文、小说合集《且听风走》,散文集《低于乡村的记忆》,著有长篇散文《虫洞》,长诗孤独三部曲《尘浮屠》、《转情筒》、《裂帛书》等。
诗观:诗歌是一个人的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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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群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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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境界(组诗)
作者:白希群
《空境》
她漂浮在云端,波浪般起伏
另一重天里,两个舞者任意变换线条
缠绕,胶着,离散......眼里流出清泉
赤裸的身体透明,心房燃烧
远山开始明净,竹林的风湿润
交颈的小鹿恋恋不舍,呦呦而鸣
冷的指尖和唇触碰,黑鹰头顶盘旋
抚弄乱发如弹奏骤雨的弦丝
清澈见底的湖中
两尾一模一样的鱼儿
长久地接吻,吐出咕咕的气泡
不觉间装入供人观赏的鱼缸
古老的街市空无一人
蓝色的星星下坠
文具店外偷窥的小女孩
毛线帽子沾满雪花,僵硬的小手攥紧硬币
橱窗玻璃上映着三个人的影子
舞者越来越近,旋转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像黑天鹅绝望的扇动
一只麻雀在他们的翅膀上跳跃
不知不觉她加入了舞列
进入他们的身体,三影成一人
急速上升,找不见自己,回不到过去
高亢的交响,戛然而止
《清欢》
你仓皇地撞进后台
撩开帘幕的一角向场上张望
你看见了衣衫褴褛的王子
和遗落一旁闪烁的权杖
昏暗的灯光下,仙女没有出现
你不由自主忘记了角色
“来吧!苦难而高贵的人。”
一道白色的闪电将你们连在一起
你像夜的蜜汁浸没他的身体
在唇上开出紫堇的花
薄如蝉翼的纱衣若有若无
长发是飘动的海藻,缠绕住蓝色海中的珊瑚
你感到一股神秘旋转的力量
引领你脱离躯壳
如飞,如游,倏忽抵达时光隧道的另一端
王子指点他的王国、纸上江山
你醒来站在枯藤漫布的旷野
琴声发自你湿漉漉的手指,对空而弹
弦音向渺茫的天宇传递、衰竭
钢丝上颤动三千年的余音
《离歌》
离开森林旁的小木屋
走出未远,身后的灯灭了
星星坠入蔚蓝的湖
森林里的歌声像夜莺的欢唱
黑暗中,我呼吸到你往日的气息
你温柔的刀尖离我只一寸
——“我情愿”,再一次默默诉说
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嘤嘤哭泣
影影绰绰的栎树,坚硬的果实脱落
散发着记忆的磋磨之声
鹅卵石上硌疼的白脚丫沿着岸边
逆流向上,触碰到黑鳍的鱼
放纵的牧场一点点笼上云雾
寂静在灵魂里嘈杂
白色的羊群被河流吞没
身边只剩了一匹衰老的骆驼
远离了森林,远离了水草
纯净的笑靥在黑夜闪现,在白昼消失
再也回不去了,午夜的钟声飘荡
一块冥顽的石头埋进了沙砾
白希群,网名(笔名)心远地自宽,男,1969年生。内蒙古赤峰回族诗人。《红山诗刊》副主编。在《诗歌月刊》、《天津诗人》等数十家报刊发表诗歌作品,偶获小奖。2011年首倡局部主义口语意象创作理念。上榜2012中国好诗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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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谷之子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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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无法将夜的纯粹
装进天空那黑色的大麻袋》
文/五谷之子
一
低矮的屋舍
像废墟一样的身子骨 始终空着
蝼蚁攀过高枝,不慎坠落
之后,想起这灰尘筑起的危房里
竟还有我那常年卧病的叔叔
多年的风湿病还一直打扰着村庄的贫穷
而我多么希望他能在午后,阳光充足
丢掉这月光打造的盲杖,跳上一段广场舞
摊开这黄土塑造的双手
蛐蛐的歌声更加清亮了,走过河流的下游
随手丢下了春天最后一颗种子
群山无光 我也不再是歌唱七夕的牛郎
二
路过小镇已是深夜
朝着沿河的古街走去,竹筏沉默不语
除了那偶尔晃过、未知的酒吧
再想不起第二个声响是来自地底下的亲戚
萤火虫布满的山岗
有乌鸦飞过,这挡不住的黑
在寅时竟由太阳押解 返回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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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忠龙坤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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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光于天空坐相
文/金忠龙坤
目录
目录 1
生命现象 3
1.流血人 4
2.好“色”的生命 5
3.哦,老年的牧歌 6
4.冠冕夜 7
5.天色的图腾 8
6.重写的启示 9
7.挣扎 10
8.鲸鱼的葬礼 11
9.大鹏的六月 12
10.一片苦叫 13
行世 14
11.苟活者 15
12.疯子的断章 16
13.复合 17
14.食物链 18
15.不惊人 19
16.便于性 20
17.永恒之正午 21
18.刑火之身 22
19.还是要活下去 23
20.慈善家说 24
太阳的肖像 25
21.太阳的骄傲 26
22.比生前更美——火山 27
23.七种颜色 28
24.曦光之说 29
25.圆圆雕刻 30
26.红巨星 31
27.耀斑 32
28.日食 33
29.静坐的门 34
30.以抽象舞蹈 35
心芒 36
31.心金 37
32.飞鸟飞不出影子 38
33.乌有之想 39
34.阳光下的羊群 40
35.一支画笔 41
36.遗落 42
37.眠眠于开花 43
38.静默的虚实 44
39.迷路人 45
40.结束于一瞬 46
生命现象
那天上的老人会急着来要我的命吗
我等待和鸟影在人间勇敢地行走
不为个人悲伤,也不为天空悲伤
我只想抹杀一些不能落地的自由
好在人间种下一些灵树
开花,长出棺木和鬼做的果铺
1.流血人
该流血时就要流血,化铜液化岩浆
没收我超越的困境,洒空间为爆裂
霞彩和莽原开阔成性
风的均衡,筋骨在风暴关闭的位置中舒展
这开阔的天下
狂欢,狂火,狂大的永恒正午
催使飞鸟落下阶梯攀升的力量,大国上下
欲感染盲人的摸索
像感染黎明的路径
昼繁衍昼,光明遗落部落
黎民的叫喊
之眼睛,之迅猛之火在雷电的肩胛上
呼吸无声无息
无痛苦,一动不动的秋天浓烈成落叶的火山
高岗被弃命的季节打量,一切无灾的沉默在救命
整个上帝的行动,可见一面镜子
显形于落日的咽喉,咳出盲人抚日的血
流霞回溯天边,是流血人的河流拦截金光汹涌
矍铄之鱼的鳞片,天网的使命超越一群天际的首领
天空空空的目光,沉重的供奉之门内
集聚骄傲的雄鹰
化而翅膀被深情创造,又有远风被苍劲析解
破脉的人命
从路过的枯井跳下,流水静坐是哲学的门
被教育过的孩子,来之苍穹,来之梦
看啊,再多给一些的感动
有人在偷猎光,脸谱一个个雄性奔放
有人在向力量的脑际,推下星体
死后的灿烂
透明挤出的欲望空空是阔斧的战场
白昼的晃动无法说明,宇宙有几分厚重
也无从预测天空的撞殒,会诞生几次天才,盲性
连这夜晚的合目也无法逃窜明天该有的命运
那么,要感动自己是矗立的使者
生命的光环啄食流血人的眼睛
分娩上帝的血迹无休止地活着
那么,天空与天空猛烈压缩,光的面具若隐若现
夷平此宇此宙后而四望四散
再度怀抱无名无姓的黄昏
或者,透明的肉体是透明本身
灵魂葬于肉体,这个世界幸存于腐烂中
征服死亡的绝技
我的丹气咄咄呼号群鸟感动的心脏
滔天升起落日之西
2.好“色”的生命
众星倒悬河流就是天空倒悬夜,夜爬行生长
万物爬行生长
菩萨倒悬手掌就是流水倒悬多情,多情的目光
使月色无卦无象,无遮挡肉蒲成团
无焚香祷告的衣赏
我对女性的命运,彻底灼死在对赤裸的享有
——无暮色消失石榴裙下的暖流
滚滚淌下天子喜爱的裸体,同一节奏缓缓侵入
同一疼痛上的繁荣,分裂孩子母亲的母本
攫食箴言,攫食裸体投降的仪仗
翱翔,自——我中孤独剽窃孤独的梦想
自历史中流放历史
性别的类同是阉割术,少女之笑被荒政所凌辱
暴力的君王征服下体飞出的蝗虫
反复咀嚼那乳色润滑的潮,老死到江山频频噩耗
红颜频频自抚藏红花的穴
此刻,我的皇帝陛下,凌迟你时光的头
万物将复活新的使命,三千年的灵魂绞杀你的麋鹿
血溅血染的故乡,别谓称王
我是灾难的世界,也是生命灾难的斧头
必与类我的小丑一同,高超鸟群,把大地遗落给葬礼
伐木丁丁的颂歌,每一刻的永恒都切入老掉的牙齿
深深午夜酿成成熟的黑刃,砍向太阳演变的树
残缺梦乡里的老树皮
——女人老去的皮
潜心照顾死,像潜心归根日晷上的光环,吹散灰烬
吹散麻木的星座目光
神奇的死木架着不朽的棺材,新月露出的骨才叫惨白
我这征服的存在,不得不空旷成驾崩的喜讯
热衷什么就牺牲什么
最后皇帝的新装,供我这最后的朽下沉为茔
与泥土不复腐烂的幼女
揭开春光国度的生命——来杀死我的生命
书写漪光入朝圣者的宫殿,完满如洗的鹰巢
坐落着禽蛋的日出
慈爱之心,圣人的遗嘱打开给女人,癫狂的舞蹈借来悟道
我对世界的爱,脱下女人的鞋子
捧起圣母的心
3.哦,老年的牧歌
自养育回报养育,老人的骨头缓缓露出岁月的火质
烧着了他繁衍一生的身子,朽钙的棋局
积累日月成为亡者:而视茫茫而发苍苍,洞开摇摇欲坠的深渊
日日涌动死期的日子,糜烂欲望
盐层累积的矿藏在泥肉中分裂成孤岛,纷纷松弛
儿时的摇篮曲,嵌入想不起来的故乡舞蹈
敌意太过伟大,这亘古得到延续
一波一波绝命的欢歌
无从结束这候鸟泥烂的天空
一年一轮的向生命的终点问候
这倒下的到来
也无从诱导天空的声音在聋下去的耳窝里响起回忆
一道饕餮时光抽搐的缺口,找到向往向昨天掩埋昨天
今日还是向往者流逝的春火
关于春火,人类充满了烧死的渴望
就这样依赖不朽,像依赖皇帝虚假的名号
——万岁,万岁,殉葬天下的光阴而羽毛翻转如昼
眼眶里涌出夺目的潮水腐朽终点
一动不动,怕死的箴言,安胎在海上
不复存在的冷却,一直在嘴里夯住牙齿咬出星火
整个世界消失像胃消化的粮食
无须哭喊,无须求助
突入的名言之唇,来自领悟
来自黎明繁衍的天空的大门
这就是生命诞生在黑石头上的牧歌,把天空刻出岁月的痕迹
有迹可循一口枯井制造日食,吞进哭泣过的历史
形同墓碑上的篆词
于是,问天被天所问
一 一相信死亡
在封闭的年轮中流转,化躯体为一股干涸的荒流
于是,豪迈者向天空唱歌,生命万古的大鹏抟扶摇乌有的去路
聆听落日的鸣声,呜呼不哀,坐而驾驭无妄出离的家园
落难安抚落难,秋叶汹涌大地的悲伤
告慰成热烈安排的生死
透过季节的围困,“老”对天空充满围困
响起的静悄悄的歌声
4.冠冕夜
没有什么是你赤裸的夸张,容纳火对火媾和的琉璃
冷艳之极的月光,在骨髓的微动中匍匐微弱衰老的希望
双手捧起肩负的黑暗,如捧起向宇宙失足的认路
子夜,羽毛搔痒的风暴,浸透肺部呼吸的锦绣
无言之预言,开始剥下肉质的传说
高涨黑夜扩大的头颅,黑帆为海
无数生命的立场都致敌人于同一座冷宫
无数冷宫焚烧着同一个生命力的灰烬
巫师的力量开始奋进了,谎言寄宿谎言
像毁灭引导毁灭
骆驼驮负落日死后
我的死亡穿越我的衰老
屡屡解脱生命重负的遗嘱
而我的浩瀚来自一滴水的浩瀚
淹没黑暗之水上的喘息,像淹没卜算的精准
为何世界会指日诞生在母亲的暖流中?
子宫的天下在腹中游动,梦游的莲花
沉默诸神之技
佛自娘胎里,也睡的很死
黑色是光的黑死病,深渊里的心脏以涌血的方式
逃亡一整夜的恙
诞生黑洞的双目
居于空中交替黑夜你就是黑夜
我是我弃魂的方式,来之对虚空的解脱
回音森森星空之壁,在上苍的喉咙里勃然说话
更鲸吞更渺茫的凌空之路,恍恍惚惚
一刹那,生命致命于缄默
我是被黑夜围困的猛兽,守灵岩石的潜伏,一动不动
无家可归的草凌驾大地的噩梦,官方史官的哑言
开始偷刻勋章
越来越接近极致越来越消散最后的荣耀
我是我卑微的圣训
无法漠视头冠的高度,挑衅者被压制在梦魇的穹顶下
夜夜消亡
夜夜发出惊叹,世界埋没又复活的脸孔
胸腔凹陷的流沙,以绝望之冠冕
拯救头颅的崩塌
5.天色的图腾
编织光环流苏的线,活络神性的图案,一片金绣一片伟力
从横跨天空中骄傲耀眼
天户之门开向人间,提灯播散光芒,凝聚的部落顺光而进
正统,道统,流传的真理故事
日月与之并论
向天摧压边际的震荡,圆形的星座碗碗陷入粮食
咀嚼消化的早晨,曦光迎来的希望
被迎入凝望
无比秀美的人群克制这圣坛上的安静,被祭拜
被落入金石镂空的仙境
祖先,不得不华贵的名词
压根就没有被抛弃过,大地内心的定力被承载
君子固穷,固定这天地的颜色
传达全息的幸运抵制乌有说话,我们为人类望上帝的项背
一块大而又大的日出,被我们的天意衬托起
浩浩荡荡的人与万物浓缩起开口活下来的语言
圣人的遗训以万物之心为中心
先知,在同胞发育中充沛脉血,几合阴阳
引导风水树
果子丰收,甜是偿还给天空渐显的大同的苦
耕种又耕种,先知的灵柩上兴动劳动为王的泥土
采撷花朵,直感先知坐在泥土里的春天
改朝换代来得很紧
在天空布满华夏的想象,纵然为王也要保留自我的敌意
王在空虚的色中一染不染
虚伪的高大继续崩塌,图腾从天空中竖起
华夏人,绿意意的生命
坐向禅位
天象,洞穴的天象,穿透死亡为唯一卦象
未来的声音发育成玄,发育成苍生平复
在一滴水中逾越风景的极
玄之又玄摸索幻想容量的法门
从无量又无力中挺起舞蹈的晶体,绸与绸根根
保养的肋骨,传递脊梁传递富贵
汲汲上帝隐藏的风暴,我们是肉体的树
也是宇宙的鱼刺
一层一层的森林,由精灵掘开太阳的口实
古往今来,肉体由我们万岁
降下无穷天色彼此所致一生的幻想
降下无际的天网,半截人身印在图腾山上,一半是人
一半是神,长出无穷开荒的牙齿
几只金鱼变幻的脸,游动时光在银河上
龙一样昭告英雄的内脏,与先知的回肠
网化图腾的心象
6.重写的启示
记忆活不过来,同一次死死在了毁灭中,生命遍地是灾难的中心
殷勤灌下的希望守护子宫口的甬道,洪流中只有几尾鱼能兼具神性
拯救玫瑰的剥落之美,投胎像鬼一样充满亵渎
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的春天
天地怀孕的无名世界,一再沉入强暴者的名字
所有的孩子都在襁褓中生长圣神
上帝创世的秘密,被两只眼睛杜撰壁画的静静生长
而延续了宗教不得不赞美的疑问
对称天堂与地狱的精神孤地,人类泛滥的天空像游魂一样
天真,行走,每次潜入黄昏这截断的断壁
无名的世界又一次开始作难,抵消万物一切归属
由内而外,由空虚到空间
覆没复辟的一切名词,孤悬历史
重申这场白,大气已死亡,斜阳已弯曲
干枯的水布满裂纹,朝代在充满敌视中相互消失
年代是镜面上的呼喊,而一只手老下去,只能抓住
死亡仪式的空气
土图谋于土
光魄散于光
永远是第一次启示,循环撞上南墙,心死于棺材
棺材又大又重,抬棺人行走一场毁灭
埋葬是流动的气势,被透明之水搀扶
我发现我自己也是水
我发现所有的秘密把所有秘密的发现者送上死亡
浑圆之天在我此身划下一条鸿沟
我的姑息之法以夜抗拒天空这所房子
而且四处漂浮我的眼,执我走进最深的秘密
我开始忧虑我永恒
7.挣扎
神之手莅临水中,一滴水破碎的预言,深入更暴力的空间
神心中的风暴,捐躯万物的身体与尘土搏斗
最后的坟状,封闭自杀的一丝缝隙
完美的万物从瞳孔的眼中破裂
逃窜,比惊慌还惊慌
日光的秩序在敌意中被放大,力量来自年纪
肌肉,活化石,粗壮像手
以年轮为肉感,拳击近视
就是拳击一块模糊的日历
看清楚了吗,秀才点燃的兵,刀口已锈
来不及冲向战场,就被战争所抛弃
来自战士的杀念,被劝善了温驯
秀才欺骗了一只恶狗
跟着冬天,触目风,化风
跟着一场白雪败给石灰的堆砌
站立的白天,放大世界哭丧的可见度
坠落的昼语,失眠于寒如失眠于火熄
我睡眠在刷白的墙上,四分五裂
那么,我要在一切苦难中,缔造一个清晰的锐度
一把刀插入玉石俱焚的炉中,重复演义火
开始烫铁的舞蹈
那么,我要在黄昏缔造冲开平原的河流,孤立一个岛屿
使求生顺流而下
做力量的舵手,抢夺万物在唯一活流的真理
星辰遍历黑夜与我同行
落幕下勃大的根系,灿烂而邪恶的渗入
占据的咆哮,带暴力向黑生长
我的眼睛从我脑颅中超越了末日之距离
凡我所想见的皆是我的创见
我在我空中布满肺叶,森罗森林的王国
由我吸收太阳的光,诱惑太阳的笑声
闯荡黑夜为首领
8.鲸鱼的葬礼
就是这大而沉重的压迫,大海的尸体,梗塞河流漂浮
像梗塞喉咙的炎症,衍生唾沫的菌毒
形成厄运扬帆的生命线
大块肉体诱导的臭味沿着风向 奔跑胃口,吞食死亡
破碎的肚皮,一块块红布包裹的消失的夜晚
还在继续祈祷成鹰
沉陷,腰斩处刺与刺锋芒,血游离扩散光阴的刑场
行凶者无须戴上面具,欺诈审判
断气的一刹那,触觉伸向海
被诠释的翅变成虚脱之翅
无边无际的渺茫已失去了游动的耳鸣
你死亡的震撼就是大海的震撼
在海边我高举的潮是大海的眼泪,听海上哭出水声
骨头会响,被解体的冲击冲击了骨架
像一个草原在肢解一匹马
可知道
落日无法延伸的鳞片,最后在留守反光的面孔
使天空受害又一个恶梦
一双鳍是一双对称的投降,关于路
你以水为饥
关于葬礼的事故,一切音乐没有扣动大海内脏的哀号
孤独死去是巨大静悄悄沉下的船
没有发育好坟墓,也没有发育好的
分娩
庞大之躯有生命流逝的元素,比如铁
硬邦邦的嘴再也叫不动孩子们呼应的嗓音
一滴血也懒得扰动落月的倒映
回归水对水的深情,哺乳的潮腐蚀另一个潮
死亡之后,有一场更大的约会平等万物
无须担心上帝的面孔是美好或者狰狞
新的头颅从日出升起,或者海上吞月
于是鲸鱼遗失的棺椁是我目视的大鹏的六月
9.大鹏的六月
再小的毫末也是冲撞,透明的毫末一股激流
力量之路,无路可走
天空那一片渺茫,还是一片苍老
没有我,六月的风只是烈日暴晒的秃鹰
在尸体的界面上,盘旋口水
暴风口不断深化突围的路
这毫末诞生的天机,轻浮的像个双手抓取的秘密
来自一次喝不尽的夜色
炎炎之气鼓荡大地流汗
如鼓荡黄昏下河
来之梧桐树上的传说,开始展翅,远方的路趟开了节奏
还是路
不断上升的眼睛,俯视眼睛
羽毛的飘逸之魂,剁去低垂
魂凌空,由风抚风,开始登天的荣耀
秃鹰已死在尸体上,我是大鹏,抛弃五岳高岗
一阵逍遥一阵舞蹈,生于六月的灿烂
比夏天的梦更背负青天
我的梦,不知其几千里也抛弃面具
而目睹天空透明的脸,落入我胸膛的下陷
巡游孤寂像巡游天空最后的太阳,视野最大也最狂
一拍翅膀的击打,一股风流在星光见盘旋
被永恒解放的自由,来自亲自吃掉的参考物
我的孵化是飞鸟的空泛,六月因我而活过来
高高的静止穿透此处也穿透于到处
听风声越来越紧
锁喉,落日的轨迹是一道优美的盲肠
退化的宇宙弯曲,受人类仰望赞美
我消失在人类的视线中
因为我在宇宙最大最收缩空间,无数个欲望
分享高超的叫喊
压迫人类落入地面
10.一片苦叫
饕餮的目光从腐肉中冉冉升起秃鹫的胃,猎食者
分泌血液染红的河流
一阵风暴抬着抬棺人掩埋希望,泥土从挖掘中醒来
飞鸟敲打天空,啄食飞翔又飞翔
结束的惨白是久久求助的惨白
来自眼泪最后的液态,否则来不及哭泣便是死
哀歌已为亡灵预备,骷髅人
拥抱可以拥抱的自己,准备双手对双手的暴虐
指甲关联一颗衰老的牙齿
痛被流离失所吞食,消化不了的癌症
嚎,撼动天空的呕吐之嘴,收获黑土地上的庄稼
遇见蛾子饿死在茧中,春天跛脚带来丑陋的处女
关于怀孕,不要听信鬼言
那么,我的苦难一再无情我的热情,坟一样关闭
我朝拜的对象
那么,再多的复活也是被擒的食材,牙齿石化的正午
午餐比白昼更肥腻,不健康的丰盛
王的女人是被禽兽占有过的女人
为什么要痛哭万物的不幸,万物的不幸比你更麻木
无需全面拯救的梦
放弃的城堡开始岩石自我垒叠,防御是对自我的
防御
假山以水为假而以自我为大耸立,山上的树是活过春天的树
一切繁衍过的错误都是景致里包装的错误
影子倒地不起后,正午之后的太阳随同它一起坐下
我擦拭我打扮过的假镜子
所以啼哭的石头陶醉于我的啼哭,冠冕上的黄金在我头颅
走投无路
囚禁乞丐其实是囚禁流浪,日食瞎了我的双眼
双手随意挥霍我的仁慈
我的叫苦之心,在一片同心圆中
拥戴众矢之心,众矢之的
行世
不要让我抛下希望在无知的人间行走
哪怕短命,我也要得天幸而亡
如果还有大鸟为我的天幸之死悲呼
天地将有我真正的家所
——前世的和来生的
11.苟活者
那么,无需争辩梦在黑树上璀璨的死亡
落头的鹰断了喙追逐美食,展现身姿病塌
展现无心施展的意志
被茫茫无息的苦难,咄咄逼近,咄咄绝迹
那么,新月圆熟之后,蓦然无明的旅程被灰烬吹散良辰姻缘
没有诞下孩童向天空名垂的理想,凄凉如北风挂壁,无天象
无奔放的凝聚之词开张午夜的肺痛
影子带上行走的腐尸
继续在悬崖扩展众人绝迹的宏图,锈蚀又锈蚀的年号
太多的路程归去来也是死
无为的气味弥漫成海
在餐桌上残羹一勺迷魂汤,喂饱安息的石头
无力发出悲号的命运
如死亡之鹿等待花朵撞动
太多的日子如一群迷失的女妓,鼓吹自我的高潮
玉洁加冕成女王的国度
一阵厌恶一阵受戮的精液
末路,对肉体的某种死亡问候
骨头里爬行虫子的大痹
低垂于生命七窍的大孔畏缩成烟,又被另一世寄托所飞起
承接先知像承接干裂的古井 了,一年一度的落叶
在向生命轮番讣告
堵塞天机而又赞颂天机,渴望的飞翔之水
终生受冻于冷落,在那望而敬畏的冰山上
有我内心带刃的泪
阴郁无望的白垩灵魂,糜烂圣坛
诅咒唤醒诅咒
一只手枯槁,另一只手白骨森森
沧桑和苍生结成相忘的葬礼
悠悠发丧
蓝的眼睛,是我拒接腐朽的眼睛
快感无眠而老去,一尾老鱼娓娓说道属于它漂浮的故事
碌碌之潮翻滚众生的感叹,一直向东
一直陈尸同一片海洋,终结占卜之帆
我算准的命是主宰高潮起的海洋
12.疯子的断章
砍断行走之足去围困唯一叛乱的语言,大山倾塌的绝症
透过晶体的硬度,切割玻璃,肠道的堵塞
被清洗成空,防腐剂开始腐烂,多石头开花的夏天
裂开着樱桃之血,不一样的裸体
比撕开处女的衣服更糜烂
肖像是我唯一完好之容貌,我的脸
偷偷随月亮循环缺口,冷射出去的一席话
地下鼠,室内的窗户是个“囚”,发呆黑黑黑的天空
蝙蝠倒挂催醒冬天的雪,开出尸骸之花
冷冷的比欲望的殉情,寒气更重
我断足行走在贞洁之上,看上去迷惑了疯子
偷偷妊娠的妻子,偷窃我的死胎
脚与脚的击掌,走着疯子的距离
谎言开始黄昏的谎言,对待通敌的光辉,别惊扰血管
破土的春意
星星切割舌头枯萎的情人,各自为洁食
太黑暗了,味蕾消失像天籁失于火的风声
我是我抚摸的孩子,渐渐征兆了老子的无言
是谁开始发言,是谁开始以逃命刷新死亡的牙齿
在大海里鼓动战鼓,一片帆切割海视网膜的神经
众多个盲目,丢弃真理给幻想
我是困倦在火山的旧血,一阵一阵涌动腹部里的黎明
狂言早已是铁流冲撞山脉的内部夺权
我是铁,无法再蒸腾的地狱王子
喝下大地如喝下人民的坟地
雷霆之音解开睡眠蚂蚁的狂躁,一块布裹紧日月
人类是当众存在的两只眼,放射雷电
我的时辰在孕育两个日出
13.复合
婴儿无神的正午,舌头被铁切割了圣明的传说
猛兽的歌谣,蓝色污于血
落难的太阳受时钟的尺寸追赶
石头随之锋芒,随之狂想的梦
开设无言的宴席
史前的傍晚继续蒙昧,家里的先知受白昼迫害
遥遥出离的语言,步步沉默,步步摸着黑
庞大的末日终于完成了加冕
等你恨,黄金的明媚近似乌有
等狼烟袅袅的暮色沉寂成湖水里糜烂的行舟
那雾水里的啼哭苦难太过朦胧,无阻拦的群山
对镜无路
宁静下的盛典下触发黑夜墓场,粉身碎骨
我最后盈满的鼻息逃离落月之井
又被一张嘴恶毒致死,亡是梦游的星座
向黑夜镀金
同心圆巨大的心跳在同一个心病中猝死,噩耗的心结
勾结生命的心结,成亡命的孤岛
而海洋涛声的遗嘱,充满对死亡的征服
哦,一盏凡人的灯笼
在等我来之明亮,来之学会的光环
不得不复兴的光,是我不得不延伸的路
荣耀的美人,在万里长空中翩跹升起偶像的黎明
这不得不浩瀚的鸟群
守住东方的瞳孔,门是设定的先知时间
人类放大的希望
像这空中倒立行走的光盏,唯有悬挂能稳定时间的开端
生命的真经,遗忘空间就是遗忘死,长大的力量
密炼的精液
一线曦光从胸口向眼眶夺目,与爱情的天下世盟为唇
深渊柔情的女神开始呼喊女人对丈夫的名称
复合吧,夜晚,我是万物褪去内衣擦拭的窗口
空气之阳上,影子都是孕妇
求爱者之歌开始领先繁殖,领先树木的生生死死
此刻,缤纷如梦,又如梦的颠倒
此昼夜进一步圣神,没入同一恶法
又消失同一恶法
所以,一切神圣在我身上,诳梦幻因而被梦幻
诞生,我是整个宇宙过客的首领
——同心圆复合的虚心
14.食物链
盘中餐引发太阳造血的故事,盘中餐引发汗水
一滴一滴被珍惜成泥土,泛滥的胃
康复花朵的骨血,像康复整个世界
麦穗在湛蓝地啼哭,匿名往来这个世界的阳光
运送一只燕子如运送一次春天
开始接吻,重新来到地里,开始翻新
人类播种的初始
永恒的命运高高腾起,半截栽在土中
搓成一片叶子的手,初识野火烧不尽
最大足迹降临于此土就是降临于到处
食物攀升成碗状,进化牙齿,咀嚼的
诗,化体为高喊,背后养大膘肥的骏马
一次长征就是成熟一次梦
被打磨过的鲜活名字
都跟食物有关
一只乌鸦开始连线一次空难,链
一节一节开启的死亡是认命的死亡
爬行动物头颅里怀胎成卵,孵化空间
挣扎的世界很秘密
每一个世纪,战争都从怀胎开始
诞生鬼,和鬼拼命进化的暴力
来自上帝,穿戴串形的胜利
在万物的肉体上乐见死亡
向历史,向呼救,扫荡庄稼里的蝗虫
丰收是勤劳的名词,很本分,不压榨水
人民的话题头戴颂歌,血腥的太阳被诬蔑成血腥
黄昏落难的影子恰好是黄昏
众多的嘴开始磨牙的残酷,链
一条死命的线索
何者是上帝的牧歌,开始放羊而羊群疯长
何者是上帝的十字架,钉着苦难被人类崇拜
一个剩下焦渴的肉体,看羊群疯长
我在大海中莅临了我的胃,咸咸的潮制造了饥饿
或养大我的浩瀚,或盐的份子在我眼中
流出晶体
我的骨架是待涅槃的骨架
链,轮回厮杀的喉舌
吐出佛珠,吐出要饥饿的禅
莲花肥腻天下
15.不惊人
安静,像一个死地,生出一棵大树
花开密而不语,招引蝴蝶也密而不语
形同一座房子,看护空气遥远的月亮
看护风的转向,由你主导喜怒哀乐
这便是你偷窃的心
沙子淹没沙子,金属的塔沦陷至顶点
呼救的那一刻是尖尖的天空,不动声色的世界
尔后,有人唱响歌喉,细细的声音穿透肉质
城墙,正如穿透你剩下的思索
这也是你偷窃的心
以诈死之姿行走,任何浪费都是对安静的浪费
一动不动潜伏的真谛比太阳初升更恒定
这样窗口开启大门,大梦大幻
任你通过,千载由你读懂透明的夏天
出发自冬天,似死之行,灿烂在秋季
最大的惊人来自秋鸟的悬挂,一些落叶惊慌我的落步
我的站立是我心境的站立,开始捕获那些捕获我的秋鸟
等同天地闭合我和世界的安静
春天开始发芽,心的灵感开始
从树叶学习,牙牙之语
我的心随即开放雷霆,一道闪电抢夺我的言辞
我的沉默大如乌云雨天
下雨,春天的丝滑名词
养育我抚摸过的植物
于是,飞鸟从排虚中伟大
倒退是最大的行动
缩紧的空间包裹胀大
一口气是最长的活
安静,再安静些,看黄金融化在黄昏里并奋力向下
水对水托举,安静的生命力走过
海上的舟与舟是帆对帆的消失
眼睛去寻找眼睛便是寻找
一切不惊人的鸟归巢在穿透的夜里
一颗平凡的心,在长大,在因循
万物说话
圣力或者伟大,真心淘洗的芒刺
我看到白花花的谷子是我最后的粮食
能开口的粮仓被我安静所分泌
16.便于性
来吧,广阔的空间迫切需要退下
由我反方向缩进,那三角形的缺口,长在胯下
就比铁更划分磁力
迫切需要退下去的还有这广袤的树皮,云的包裹
和我们的衣服
你看,我们的衣服在就地偷情,它们鬼魅,妩媚
狐狸精被抓住了热唇,兴奋颤抖
它们的狂欢胜过我们的狂欢
我们的狂欢胜过了变幻琢磨的屁股
白荡荡的胸脯压迫海洋的水声,那就是溢出来的水声
养大饥渴之物的临界之渴
舌头诞下垂涎
姿态开始端正于吻,脸对着脸互啃
像认识不认识的强暴
被搅揉被拂搓的一层层浪,手与手扶着
像野兽扶着野兽,上下游走
再多的力气也扛不住这陷阱扩大的轮廓
软涨的火雪弹动贪婪飞溅的触电
大口喘息鼻子也拒接被空气呼救
香气弥漫瞳孔,弥漫所有的头骨
我埋头于此的事业
是巨鸟射线
打听,这暴露器官的花袍,被包裹成
金粉色的砂染着血色
分泌大海的缺口,我啜饮的蜜水
扑打我一脸的腥味
被吸引住了,没有办法,挂壁上的壁虎
钉着宇宙这幅深深的春图,在霹雳开花的电击处
昏头深入
前进又前进中,情深的呼啸被淹没在罐子里
空空如也,我失足的眩晕被拥挤成裹紧之床
眼中炫目的一道光闪过,酥脱脱
皇帝在后宫哄然晕倒
江山舒服了
独自修饰洞孔里的野兽,血涨起硬的东西
抽动补偿舔舐的柔软
挨着的钻心处就是开心处
一次接着一次用力,两条生命被乳白色浮起
一颗卵子发痒的诱惑
被我的下体愤怒听见
我涌进父亲行列的那一日
17.永恒之正午
同心圆循环的牢笼之中,孤我崇拜的一身之光
浑然像一身极点,虚空中搏斗着圆滚
那太阳围困不动
是这个永恒之正午
黎明终结黎明,夜的死胎被光的白骨曝光了妖气
象征光
飞舞肆虐对影子的冲撞
受祭拜,日出日落连动一片高空,无形于归路
本身不切割上午下午
太阳系里的珍珠,点对面用心互相取走
对称的光环
唯一击碎天空的岩石,不失重于此处
远征泥泞之血
不荒废天空决堤之城的淹没
生机在俯瞰中俯瞰坠落
空间不接受地平线的祷告,穿越一直是空间奔跑的轮廓
运动散开障碍物,纯粹无边际
来之无沦陷的年轮,无限之光
开启路径便只有路径
没有什么道路是太阳的岔路口
一个正午开始破裂,被背对光芒的使者
偷走感觉,反向的黑夜
窃窃私语于铭记——它说:
“关于太阳必须有不可见的死亡
埋于众人的目光,向我投降
由我这入木的空心,逃脱大树向上的深渊
陷入越来越深的地下”
切入眼皮的黑中,禁忌学会了说教,配合死
影子是黑色的内脏
黑肝所化的腹水,一直在响,人类的睡眠
适应了黑的死形
人类无法发言切除肝脏的名词
人类无法发言切除水,渗透的漏
与骇人听闻同一次灭顶
太阳久以奠定为恒光
太阳久以领先于灰烬
这是太阳永恒的正午,唯一的形式目空一切
谁欺骗了空间的落幕而人类的梦想蒸蒸日上
无限浩大有无限只鸟,重叠的躯体呼救透明的诗人
一刻也不停留生死时间的诞辰
双眼的神性漂往黎明升起,眼珠的黑享乐如炬的早晨
如炬的新生叫卖永恒
正午高挂的标志
18.刑火之身
开始对着镜子点燃自己,火光对着眼睛一动一痛
理解了对生命的哭喊,力量老练于缄默
镇定,慌忙的镇定经受讽刺
我看到我比镜子更无能,比镜子更衰老
自我朝自我围攻,敌人是城,流血看到的河流
有我面目全非的脸
我被日光所俘,在日头城上的受刑由此开始
我以肉身无比接近太阳,浴火之鬼开始于我亲切
他递给我一个破镜而出的火把,在我遭遇的
金矿大山上
身体的种族无情不死,攀亲于日晷,于火中大口
和天空的棺材中
吞食族人的先知,先知预言:
玻璃碎了在肉中长刺
生命不冒险就有会毒
镜像,像墓葬消逝一样隐去,而考古发现的我
人烟浓烈过大,拥挤胡须白化灰烬
我日月包裹的命,累积了老
今日,我还是昨日明天的太阳
接连交错过的夜,一路跌倒
欲截断欲掰开我延续的大命
分享焚烧,喉咙痉挛的焚烧
唯有烧得热烈才是浮云定海的辽阔,那起哄的风
已从我身体疯疯癫癫,硕大微笑,扇动我体内之火
走向祭坛的一篝火的柴,崇拜我越来越白的骨头
至于火势,我渴望日出
我需要点燃所有的煤矿而向苍天嚣张
完成的壁画形成那开裂的壁画
一张慌张的魂,开颅有术,火一样的蛇形需要突围
我受生命的罪行被火戮身判定
唯有火,才是我的真身
19.还是要活下去
下落不明的盯着肉体这场盛宴,欢歌狗不叫
一切好孩子舞蹈的年轮,革命关于老
无痛苦
他们还处在活的童年
欢歌狗不叫
终日,我端正日子开发春天的雨水
上山我想修炼成仙,向往末日
活得又聋又哑
我不断侵蚀的日子不断侵蚀着我
咬人还是咬狗,影子从狗尾巴中反扑我
我看见圣人打磨我的牙齿
我是圣人落掉的牙齿
舌头软的像陷阱,粮食必会中计
而我也必将中粮食的奸计
我活着就是为了传播粮食
粮食两手空空敌意我的胃,它最傲慢于太阳
我的双手捧着太阳,消化着它的光
和光栖身的锈迹
年年如此
天空独具慧眼认识了我,我的生活饥饿了它的悬空
一切仰视的白倒灌我的眼睛,无话可以吞噬
我竭了天空的影子,忍受了它生存的世界
万物的果实和名词陷落于此,我挖掘好同类的坟墓
又偷偷于同类分娩,我的皇宫也是我的冷宫
我的回顾要挟着我的回头
活得很继续,继续繁衍器官挥霍触感
肉与肉夹得很紧,刀与刀劈开人形
粉碎的日子,粘起来还是一个好人
好人有好报
夸张的蓝图被盗卖了表情,文本还是饱满
不看,不听,太阳照常鸡鸣
理想,像舞蹈的蜡烛,光照空气身后的忧患
整个远方无支架扰动,睡着了的夜
山无棱
夸下的海口还在海上漂
我的船破了浪,高张的帆向导流云
全部已睁眼已明明
我乐意忧患蓝图没有夸张的延展
平凡人活着的平凡
20.慈善家说
金子鸣叫的道德发热在手指敲打的节上,金戒指一个庄户建立
一个邦主的荣耀
接济穷日子,穷人,一个接着一个糜烂精神缺物质而病倒
一只狐狸牙齿露金的面孔温慈着狡猾的善举,“我是善”
他说
“我是以你们的血养育你们的善
使你们反思健康”
救救孩子,救救花朵,天平不公从头颅的制度
一直倾斜到恶的礁石
石头攀爬石头矗立削尖的大同天空
先富的侏儒占据凤头的阵地,阵地上移民者厌恶母亲
或者直接厌恶自己
一阵轰鸣的穷被迫喧嚣,鸡尾巴受轻蔑,软软的骨折
受低贱
像圣坛说不出流行的语言,诞生所有孩子用孩子填充不公
烧香向圣人讨钱,经济是势利眼中的人物
白色的建筑包围曦光,时辰在为他们招摇
开始以金钱为善了,慈善者瞳孔先一步喝干血色
他们透着暗暗的绿,张扬铜钱会生锈
一群懒猫开始荒凉了
站在金矿上的一群懒猫开始荒凉了
一次就拒绝了等待金矿的救济
老虎开辟的森林
等待一个封禅慈善的国度,救活自己的帝王
皆说:钱是消极慈善的根本
太阳的肖像
经历合体和死亡
经历给予和索还,再分离
语言不及,前景之门豁然洞开
灵魂,王,宇宙
用白胡须拉锯时光的观念
三个神明合上眼睛,前景之门豁然洞开
王带着他的灵魂
走到宇宙流水的地方来
21.太阳的骄傲
朗朗晴空追击我的眼睛,四面楚歌的死法
陷入英雄的境地
一半是潮水的目光,一半是焚烧的火
迎求苍生落下的大重力
反光就是我的反抗
太阳的骄傲是朝你眼里,浇注金铜的湖水
宇宙变成走不出的神龛,由你张望
祭拜你,粉碎你的人形
乃至于飘渺的人逍遥地活着
出生和死亡都是大地铺设的床
背负青天就是背负空间,光年的棺材
敞开辉煌,抬着你
陈设你的宴席
你是你白发生长的现象,你注定是落掉的牙齿
砸到了
光的血迹,光是天空唯一的痛
唯一的痛等同于你变成孤儿的痛
你是太阳浇注过的
——金铜的湖水
粼粼,参照物的目光,花果深情零落影子
会飞过灵动的河流的鹰,一根羽毛扇动一辈子的风
驾驭云与云攀谈,太阳的口实披露出大火
向苍茫突进的救命
祭坛突显天空的容量,山势自日月的精华中
溢出新的日月,还大地光盏的水
催生一棵树变成森林,变成一万只眼睛
象征心声轰鸣的节奏,被夜破茧
——我不得不说出一些先知孵夜的故事
回落人间的灯盏,影子开始构造思想者的故事
我捡起黑夜的肉胎,夜被我擦得发亮
我就是王
妖娆,以上帝的目光娆,思想是万物的托词
触目化成一场芸芸的悬河
纷落更在音乐的魔法里,深情融合骨髓里的魂
随美人的臀部
交叉最大的生命现象
止于沉溺的焚火,蝴蝶斑斓的羽粉
染我度光受戒的眼为万物
22.比生前更美——火山
夺岩浆布道的道场:悬挂火焰,威慑世界青色过于糜烂
七色光擦亮世界
怒放飞起的灼热之唇,贴在空中泛起造血的金属
一口活着的穴口,口无定形的涌出内脏,轰鸣雷电的音阶
欲说话,欲溺死黄昏的庞然
以绝望来浓缩时间的指针,戳痛一个方向就是戳痛一个梦幻
火花四溅,黎明的陨石化雨
原始的元素变成焚烧树木的人物,发挥僵尸的伟力
惶恐中,悬河凋残了
惶恐中,取象于凋残的悬河,烧裂了突破口
释放内虚就如释放堡垒,力量的信徒听懂了力量
沉下的结晶之手,火辣辣开设祭坛
等我呼吸,等我化烟暴露狰狞面目
新生命诞生于新的掩埋
根,深入深处早已无形,早已辜负了对亘古的约定
活,精彩的动词,上瘾的结构发明两只飞鸟
在一轮月亮中路过明亮
光辉于此时也即光辉于一生
宣明以暴力的方式,毁灭一次斑斓的死
死后,我就是亘古的实体,时光之路于我是小径
我是时光矗立的大道
即使被粉碎了,暴骨了,也算叛乱
豁开胸口朝圣的动力,无情可表,被压迫成神的心
裹挟一滩黑血冲出魔咒
一切虚设皆焚毁成药草,救命风起的巨鸟
弘扬灰烬如弘扬生命的高度
由地狱走出者
比生前更美的瞎子,露出眼珠子
见光而反光
凡人被这矢量的箭镞所预见
23.七种颜色
勾勒火焰下陷,出路来自穿越泅渡的空间
压迫阵亡的血芳香四伏,开始涂满天空开花的节点
到处是它的证据,到处
它的纹路是星象所指的
王侯
人山人海串掇的革命
色即是空
向太阳祈求伙伴,谁埋伏在傍晚敲响太阳落陷的钟
每天窝藏的表情,夜晚来临之前,孤零零烫伤双手
哀号一声,追击的黎明磨着刀
锋刃,不说话的锋刃,以七彩之光
切开所有的金刚,所有的天空
横征暴敛,与光勾结,我才能认领这天空的面目
远眺帝国的苦行僧,阿谀袈裟的彩虹
寄托一池荷塘
遇见佛慧眼开启的国界
七彩光,古币一样被金钱锈蚀
被空虚的威胁主导了影子,金发的王子梯度是个谜
佛经描绘的实体
光秃秃晃动星座斑斓的南无
阿——弥——陀——佛接受空间断舌
都是天空洞房后的遗腹子,一门活得久长的艺术
突然儿子死了
神像无限的模糊,既有之崇拜被慌散
我必须于光的七彩,一对一对垒
充满溶解大自由的命运
高高落地的睫毛之塔,目光遥望白纸上的空文
飘渺册封万物的语言,换取对光的对视
稳稳的火种
稳稳地压服莲花上的禅坐,渐染渐抽象
云泥
染七彩里不夭的水浴
我骄傲我的眼睛被洗成光华
一尊未经防腐的真身
精美的丝绸批在身上,就是披上的艳遇
陷进去的人是陷进去的镜子
照耀面目全非的自己,七彩的琉璃
粉身碎骨亲泽自我的容颜
我以我终生的眼光唤起七种颜色的粉底
告诉我何谓透彻的痴笑非笑
24.曦光之说
分身,分血,七彩光的鬼脸
扑向胀大的空间就是扑向万种迷离
盲目没有退路,脚,不受力的火花而浮动
再大,再涨起,高潮上飞逸的俊鸟
擒获火轮横过黑暗的大限
擒获高度飞翔的天下
每一日复说来之天机的吉祥,纪念碑石刻石头之钟
分分秒秒预备卯足千年光阴开裂
在做梦,天边的门推开了哺乳的空洞
太阳的一根针线
穿扎人类,就是穿扎通天的希望
被编织的比天还大的衣裳
比天还明媚于大
是一个平凡的奇迹,从死去活来中升起
我的窒息是一道霞彩,头颅嗅出玄鸟破壳的香味
终于是坐在一切大山至尊的鹰巢
鹰穴又必须跨过天空流动
一条鱼认识的末日是我认识的早晨
粘着梦幻的手或许是牙齿,咬动长我头发的光
太大的房子挂满树木影子的静止而开始欢呼
狂大的海洋被看见的哭开始看见粼光
一切充满,一个洞里用力的动词
开始用女人的胯部求爱,涌荡的天边
加紧了光辉霸占柔美的曲线
这嚣张的四面八方
以风声断裂静止,撕裂天空的肺被秋叶片片切割
虫子耳蜗重复的轰鸣,爬出一行行大山上透明的粮食
命以命喂养,物以物语言
触目为零的世界万物开始复活
肉体飞动是架向天空的梯子,熟悉的羽毛扪着胸口的飞升
命运飘起的水上,转瞬之间
万物的巢与巢交流睡眠
光对光繁荣没有青史可著
云彩的真身一个圆形怎么在另一侧破裂
高于头颅,虚脱的目光围困了这栓血暴
我要写的诗歌比来日更稠
25.圆圆雕刻
椭圆犹如被斜视过的脸,夺目的火中诱惑开始
一个圆形反复测不出圆心,裸体至于裸体
本色向天空流浪
华丽的早晨,举起碗状的轰鸣敲打时钟的滴答
覆盖着血
我静坐地面等于静坐光阴苍穹面上的跑动
我的太阳——王子,从东向西长谈一次溜光的河流
铭记水诞生在血泊中
宫殿与双手被雕刻成七彩被打磨成光滑箭镞
威严,醒来的权力,狩猎的翅膀厚重飞翔厚重
一次摧毁,拥有全部
悠悠迷幻帝王的仪式,加冕复旦加冕
群众之群众中,蜥蜴仰视你开始色变
由瞳孔穿破屋顶的彤圆
石头染过年轮也染过视而不见的黑夜
湿漉漉目睹过的浩瀚,擦过风与风尖锐的口音
也无法飞翔的人生名字
望日之徒重申安定的渴望,向虚空
滚走之势
流水映载,长河落日
圆——竹笛吹响河畔树的黄昏
整个忘情的年纪露出温柔笑眼
救救沙漠,孤烟之孤
直的半径
一日一日鲜明金币的诱惑双手拥抱黄金而响
直到粮食又香又软,又发甜迷醉红酒
肉质竖起生长的节,植物诗句上的毛毛虫
水晶宫里绘画蝴蝶的
早晨
造物的烂漫是生命的烂漫,捐躯一滴浑圆之血
爱上给人类驱散苦难的月经
升天的坛子里裂口是透明的四壁,卵巢分裂的
潮,温暖人间,泪水凝成一团喜悦
在伟大的光芒中赋生,赋生
无圆则无日,被荒废被逃离
26.红巨星
位于中央的质量和体积,提及我如提及我的黄昏
巨大的轰鸣,节奏盘旋于光亮
落下对自我的拯救
圆形覆盖的秘密透明着世界
举手发热的透明交错一场对虚无的搏斗
无影的自我金光闪闪,征服的巨大
是人间微见的据天之光
圆圈,内部的心脏输送着幻想,输送着血
来不及悬挂河流,鸟儿布匹
比拟天空之所蓝,定性的力量以中央为最大
一切裹着的风景彻底空荡,在摇曳中目光汹涌游离
居高的威严
巨大成就巨大,仿佛红成就火候
每一日一个动词——升起,催醒人间劳动的铁
一刀一刀雕刻光辉的疼痛
无须畏缩这巨大热源的流淌,红是血的使命
铁是捶打的使命,王和臣民和谐于脑、手
和谐天上、地下
形同高压的星座,占卜孤单的宇宙被尖刻疑问
来历于自我循环的退隐
乌鸦、和乌鸦的黑
黑如殒命之术,巫的舞蹈不穿衣裤,所有的黑亮
缄默着王空虚的画面
问天者趁机寻找,先知乌色头颅的海
王座空空,我是乌色头颅里鸣唱的潮声
期待被这星座的光芒偷袭
统治,居高临下的统治颠倒天空
虚脱是道路,开辟的最大荆棘类似于芒
引导的挣扎来自目光,我的目光涌出了
仰望你的血
所以,圣与圣不说话,徒与徒充满激辩
太大,大过于激辩的口
所以,圣人,我臣服于你,正如臣服于你的
缄默之圆,不开口的光词
无量又无限
27.耀斑
动作就是要大,欲火者的姿态撕裂天空
一路射出火花,一路烫伤肉体
并掩埋失恋者对色情的营救,空荡荡的
天空
暴力,从内部雕刻发生血崩,行走淌血,无关
无辜者的祈求
无衣裤的周公之礼太过激烈,自己对自己的分娩
一场轰天的春心被腥风吹痛
经血诞下母性,疯狂的抢生图腾
接受这光芒的崇拜
赤裸裸母系的下体,害怕牝户随意开张
瓜分自己,滴血入子宫,制造浩瀚能量的田地
不得不耕种力量高升
不得不高攀粒子流的颤抖
使局部殒命方能瓜分自己的骨血
补偿王子成形的胎盘,安全着陆的地球空间
很大
倒灌于这瓜分的梦幻
无所谓漩涡淹没漩涡,无所谓死重复着灭亡
累积极高欲望的明亮便是暗
黑压压的洞口嚣张洞开,如精心的花
一道射线被喷发
你是受强暴的强暴者吗?
女王肉体发笑的舒展声
天空被你霹雳成蛇,怀蛇胎线性孵化卵
小动物被呈现恐惧的磁暴,孕与孕引导呕吐
必须以天空为最大的产床,一个单元便能承接一次胎动
开始滚动了,太大太强的隆起
足够云彩堆砌成房子,或者房子里的大震荡
被天空抵御地震的喜讯
被当着观望所启示,人类的瞳孔对你交配的尾巴
有湿漉漉的欲望
发现光滑丝滑的经书合着你皮肤
太过光泽了,留下盲目的手指在光芒中游摆
太过火热的臀部,受受难者重申:你的裸舞很美
害怕被强暴
人类瞎着眼睛向你冒进
28.日食
你们,匍匐于我这悠悠星座的黑吧,我是圣人
也是短暂的极大恶人
你们,要祭祀我黑色具象的领地,无可辨析在一张白纸上
凿开黑洞,让天象由此流出卑鄙的黑脸
我是叫卖黑夜的王,偶然诱导你们双目向我仰望无望
我冷冷审视你们彷徨的姿态,一此黑昼、夜两神
同时复活
每一个人划分天空的世界都有我的早晨,而此刻
我为你们秘制黑夜
我是自语的射线,用面具遮挡高深莫测的深渊
如同遮挡你们那偶然被雕刻的手,抚摸自己的脸
而剥尽光芒不可见
我黑色的面具也是你们的面具
在同一地点不要去预测我为何像尸骨一样坐起
生前和死后在你们中间
是个千年名词,而于我是预谋的一瞬
侧向死亡,我教你们在白昼传播黑死病
空地,什么是最大的空洞,你们的神奇能目测
我给你们光明的中心,像致盲一样关闭
正午之门
我是我剜掉眼睛的目光,期待你们从我的死灰中
进问宇宙
露出一副黑猫发怒的样子,等待人间这个血淋淋的果子
向我黑胃里倾倒血液腥浆
你们是我放大的细胞
在我的日食中看得更清,我要吃掉你们山林里的老虎
形同吞没你们所有的威严
我是太阳神 圣人心中间断的邪恶
早已蛊惑你们的先知垂下耳朵和眼皮,等待我的教诲像等死
而你们是我超度亿年的人类
29.静坐的门
就这样累累静坐于呼吸之下,反光致远的路
狂欢突兀,望那绝壁的危势一动不动
时钟上悬挂的足,一步横空跳过尘烟似湛
不遂的辽阔使群山高大成线,流水的半身瘫痪于地下
岩石仰头聆听一只飞鸟来自耳膜,轰鸣夕阳沉沉作响
发热又发热的目光,转换映射现象,眠眠于落日,眠眠于开花
怀抱再度空绝了臂膀
归落于归落的叶下,天与时辰开裂成两道刀光
趁机俯视虚空和内脏在同一条路径上生烟,相依袅袅
以光阴的刀伤为劈柴添火之王
静与静的对视,对称来自影子的名词,潜伏后方的潜伏
蜥蜴一动不动
突破的国土无限粉碎沙子,一片沙漠溢满金黄
被金属一样安置在孤独的闪闪发烫
死面孔太碎,无法运走
起伏于滚动而陷足一条孤单的痕迹,骆驼的时辰
驮行残缺的梦,握紧沙子的手指是个泄漏之谜
被平抚了仪式之风,地平线上白痴的孩子
太阳的帆覆盖安静的处女
打开时光麇集的大门,让肺在一头逃亡的猛兽上呼吸
日渐浓郁,日渐夺目万物的智慧向末日安息
枯槁的诗句干裂灵魂,自我横断神谕之法
安安静静的我释放了世界的躁动
被你们的光吹散,而注定的胜利注定没有为你们盛开
断翅为风淹没耳朵的偷听,我无象于天籁
四面八方急促一刻膜拜,我的门类被石像分解
我的静坐劫杀了白昼的屁股
茫茫汲取生息的拯救,诞生的莲花落舌
茫茫为象我开始无辞之幻。如露,如电
如泡影浮生浸染空虚包裹的空虚
扑动之心向远方静坐的门路,绝食于同一下午
30.以抽象舞蹈
在星星周围被称着夜,元素分娩的背景在黑夜内部
扩展。死于年号就是死于版图
一块经年的白骨,开始磷火跳跃
猴子的唇接着人类的吻,心脏心房空洞压缩的血
营养河流,我的双眼进取这河流流出的苍茫
亲手,由水瓶中倒出水,无形认领
万物有的仪式
重复于午夜,月亮圆圆缺缺向天空两边摇摆
关于渡人,河流开始长脚辽阔无比,袒露在水中
火影接着火影
一只飞鸟梦想有光,目睹渡人发亮的胡须引燃了身子
河流再一次灌进水瓶中
于我的这个下午
跳起来,不慌不忙,又高又净洁的黑夜
紫气,东来隐藏着圣人,我隐隐看不见
一切先知都在威胁光阴,一派青火纯洁如抚摸
比黑夜更黑,比皱纹更皱纹
蔓延的学说,杀出虫子开冬的寂寞
另一方国土肃立另一方葬礼
被膜拜,被封禅于揭不开的黑像中
我的目光易碎在花中,打破水面的天色
渐晚,渐坐下来戳死自己的光
慢慢成消失
与神谕同亡
喉咙卡着时间的尾巴,一个姓氏在其生长
轻轻祈祷颂词,让火大得呛死人烟
所有的逃离都是对恐惧的逃离
还有不实者面朝海洋,却似面朝障目
我看见我不能逾越的视觉
把高粱发红列入粮食的典籍,一千年的播种
土地,黄,阳光像酒
依次发烫胸中破石的内脏
捐给大山河一滴血
驱动苍穹走入胸腔低垂的空间
忍不住咳嗽,把酒缔造的
高粱的诗篇
再度嘈杂成佳肴
捐给抽象的猫,一滴血
一尾鱼交接一只老鼠
拯救天空长着獠牙的食物链
心芒
功成于一本天书,安慰被凿开的岩石的孤独,走出人间
人间的老虎变成云朵轻骑的牛,牛背上一个古老的中国地图
指引苍生渴望受众神的鞭子所敲打
古老中国的故事,源于一只牛在圣人面前
替因果的大树完成顿悟,大树下许多个朝代的我
食用那些灵光,长大那些见性
31.心金
现在,灵魂的袈裟热衷舞蹈,一路向西
一路向冲血的瞳孔
开始让流浪者去领悟流浪,最红光的日出
压迫通天的景致,释放太多山脉的勃起
上善的云彩,魂断一滩赤水
影是斩不断的真情
透明来自你眼中的无望
现在,耳重于山势,闪烁竹简对竹简争辩的鸣声
反复咀嚼幽光之铁卷,青铜是千古秘密的黄昏
尘土在镶沙子的金,索得漫天的红颜
我的太阳抬着我,封存我提前认命的晚年
趁黎明一日一日,偷偷醒来我能认识的脸
我之类我上,做鸟的部族
一次飞翔是一次散开的国度
我是我出类的梦,风干石头伫立的暮色
铭记坐相烈灿灿突入彼岸
飞出去,后面是凶险的影子,重叠我的命
一千次属于光的事故,让我喋血于深情的日子
一匹野马闪闪跑过所有泛光的草原、所有的水
和另一匹野马等待国与国的怀抱
无忧无灾的开阔
万里的鸿图,展入阵阵南归的大雁
不辩牛马的秋天,等我乘桴从大海带来安息
游戏里的尊者啊,幕下心灵的虚空
何处若隐若现你的悬崖
空空如也是唯一心灵的路径,这埋没肉身的天才
牙牙学语已泛滥成灾
无休止地陷落海洋的暖流,神话低沉自救于神性
鲲鹏六月的波澜寂静出海的风声,口含狼烟袅袅的群山
如此反复祈祷
苍茫的尘埃死于生命的苍茫
隐色,头顶透明的轰鸣,我的眩晕是这天空的陷阱
太阳游离的间隙,时光阵阵征服我的唇
蓝色溢出不得不亮的光
而心是骄傲的永恒
茫茫脱下脸谱糜烂像脱下星空灿烂
茫茫抓住黑暗门户的夭亡
压缩火与火膨胀的风暴
巨大的尸体也是死亡的存体
哦,烈出光的火,记得去逍遥
那勿忘我的天空
32.飞鸟飞不出影子
渗透一朵花,云朵不游动
凝滞的漂浮之颜色,漂浮
目光不动,打鸣的雄鸡在门里挖掘门外的黎明
遵循飞鸟的巢,架空高空
光秃秃,一切
一览无遗的那边,漂浮着漂浮的力量于此处
羽毛里的圈套止不住一滴血
来自黑乌鸦,来自黑的隐含
深渊下抢夺的天空在影子里不见了
深渊下匆匆忙忙抢夺时间的我失踪
河以响声来雕刻岸,岸的尾巴无限延展
两岸似两根排骨的分泌物,也在海边翻滚鲸的白骨
一切在停滞中认领的世界
瞎了两眼
而非另一眼,在锅里煮开沸水
病灶开始微笑的时候空泛成坛子
瞎了一块白,被夜偷偷看见
来自飞鸟的流逝,被放大镜找到了掩护的倒映
又飘,又孪生,团成一团瞪大太阳的眼
有个日出没有音质,有个日落也没有歌喉
忘了取走模糊的东西,精致认识的脸
剪开前世,失魂于风对风的窜动
黑对黑的反抗切割国王
锋芒是死亡的锋芒
死期仿佛在动,世界
被听不到声音的耳朵,两面堵塞孤独这个名词
影子会指导飞翔者向何方必死
瞪着光,夹生云朵张开血嘴来访
天空的图画,在心里瞪着一个黑水之手
在云层里挖井,夕阳无动于衷
黑不见底的深渊是注定的深渊
四壁成熟即将脱落星辰
每颗金牙都有一块疼痛的疤
病染西风一阵咳嗽,开始发烧和感冒
身体的发热之黑
爬行进化的金蜥蜴发育成虫子的眼
认识虫子在乱树之下,烧开一杯黄昏之茶
倒进倒出,一个水银的日出
静脉里少不了死亡之血
需要的营养在一碗干饭上飞翔
举起筷子,夹住的宇宙胀大,乌有之口
咀嚼的黑暗吞咽黑暗,使牙齿美死于钙腐
美死于过分的饕餮中,床和夜是灰烬中的灰烬
抬着心灵而向心灵行走的棺材
33.乌有之想
乌乌亮的月亮在黑幕后面悬挂
光隐隐占据一棵树,染上银色的白血病
一路西奔
从深渊那头洞察深渊这边的另一张嘴
明晃晃的
虎牙攫食一块泛白之皮,喊着我的肉
我颤抖吞下去的时间被延误了消化的节奏
畏缩这离魂散魄的天空
一口枯井隐隐召唤出逃的花鹿来饮水
清晨,看得清的影子是俯视过的影子
内心空空
全部剩下的水面,星辰无意为钻石
眼皮开始起伏天上的日月
摘下来的假象,搁在胸口似一块铅重
坠下的飞鸟
被逃离被落下不呼救的生命
关于黑,沉重之沉重后的喘息,比天空来去匆匆
更疼痛之肺扩量了冷峻
吐纳之龟,裂开成不死记载的文字,象征死人之史
开始在庙堂泛滥占卜的黑色
移入光中,声音覆盖哑巴如覆盖麻木的星辰
于虚无的崇拜中
关于想,出自乌有,葬自乌有
五月花开一扇门,时光挤破层层之窗口,有了惯性
目的地在死地纯正
像一颗子弹被扣响
逃走,无双足无性别
一个隐喻开裂一个作乐的灵魂,高喊灵魂
没有肉体而坐下影子,所有的神情
于无动于衷中叫喊神情
喊,别喊,那一个出声的人形
开始作乐各种灵魂
开启水色让游鱼翻滚一趟趟透明
你的梦,鳍与翅膀等同
一块儿戳破天空,一块而戳破无力
是一个俊美的命题
明天还会醒,我被蝴蝶移入春天
冬天是收缩过的光滑呼吸
像呼吸一则谎言钉着的影子,至冰至僵直
来自循环的死水,突然
吵醒了循环的冬天,明日开始与我有关
我的蝴蝶在致幻中致幻
一见钟情于变,一见钟情的万物空空荡荡
我于乌有中乌有了自己
34.阳光下的羊群
开始与草地起床,咩咩鸣叫草的醒来,一口一口吞食时节
阳光来得很分寸
养大羊毛的油脂,间接养大高原人间的奔跑
放牧远方,一只笛声在地面游来游去
一只手托着怀胎,眷顾的秘密清晨生长
无数的草焚烧花朵,光敲打石头的音乐
我驾临的幸福
随羊尾巴摆动
阳光打在高原,很疼的轻浮也来自温情,消隐
越来越暖和,黄昏,越来越回溯家园
圈,在山腰间维持羊群打滚
一座山诞生了河流,水上的羊群开始有奶
哦,采花的姑娘
我看见你的魂
下来,阳光俯冲下来,云朵才能浮起
七彩
与春光灿烂同一名字,还有羊群的脸
打磨草地,打磨光一样的河流
镌刻上山下山太阳的珍珠,明晃晃
是高地草上的心事
悬挂一山匍匐的羊,咩出匿名世界的春天
被太阳深情所见
我的双手忍不住抛弃了牧羊的鞭子
——它们(羊群)来自灵魂
多么空旷孤单的一场约会,阳光的舞伴沐浴在水里
羊整体起舞,俯冲清水里的影子
开始在蹄子上踩踏春天的扇子
交错一支画笔,翱翔的光无法错过的
画
夺目从我的眼中感动
移入的幸福之季,明亮的天空抚摸于手
落日在窗帘上,揭开羊群之梦
早已是一只飞鸟儿,脱开僵死的寒
早已在耳朵里灌满了酣睡
不得不歌颂的日子,不得不
紧张成曲子
优美偷走我颤抖的听觉
上帝终于告诉了我关于他
成神的
秘密
35.一支画笔
一支画笔开始救难,一支画笔开始分叉
重生落掉的头发,编织春天
一支画笔解析春天
一支画笔有太阳的轮廓,浩浩荡荡碾压冬天
一支画笔塌下黄昏的鼻子,叫一个新娘暖床
关于乞丐开始乞讨的姿势,被定格成瘦弱的心疼
关于不忍,从残暴中起床,切割天光
悄悄叫着,颜色与颜色交换,眼睛涌出水的秘密
艺术画开始幽灵,随便一笔开放
普世的铺设从此开始
替代的光是制作的光,替代的永恒画在脸上
苍老死于苍老,而活着在色彩里游魂的梦
揭开老年,或者痴呆的孤独
吞食月亮制作月食
不得不盲目的暗
看到画不出的永恒
逃进颜料中我就是颜料,铺展黄昏我就是黄昏
一切万物都被我浸染,我的灵乐是我的疯
没有人能打扰我的日出
也没有人阻挡我的日下
我快活于死,且又诞生于逍遥中
整个世界有我的覆灭,整个世界是钉死我的一幅画
如此,我只能死于浩瀚
那么光开始求索我的梦,进来就是出局的转折
我开始写诗,万物遥感的诗学会了为万物歌颂
吹促一片一片花开,饮颜料成瘾
我的世纪是运送光彩的世界,在万物中安置
沸腾的寂静,默默在犯瘾中醉倒
头颅外溢的河流,洗劫光
和光带走我的梦
一支画笔开始说我的心里话
我是我心里话握住的画笔
遗落的世界遗落了我
我是世界遗落的骨架
太阳勾勒的世纪
36.遗落小小声音真实存在,风、树、雨一个下午
都挤满了黄昏,猫对猫睡眠的梦想,静坐虎对虎的呼吸
皮肤上的抖动,毛躁一对睫毛
羽毛抚摸爪子,像河与河抚摸泥沙
整个天顶的动态,就此静止落下
在遗落的时光之后
或者禁区是岁月吃光的颓废,一次炊烟绕着布景的脖子
殷红,殷红,一滴水一只瞳孔
向死神处开裂
比撒谎更真实的谈论着,与世界无关的
房子
开始随云朵追赶摇摆,或者就地倾倒
我的名字,寄宿其中,就如寄宿在
被祭拜的墓穴
永恒来到此地,沉沦的面孔一张一张贴附肮脏
那流浪的风景在风景里流浪,小心翼翼地
向我造词,向我沉默一张口
我的沉默惨烈于一刻的夸张
被遗落号召的目光,我剩下的魅力在剩下的风景里游移
飞鸟,是一个下午的飞鸟
开始告别我的夜
忽略一下我注视过的女性,邀夜与我风骚
忽略一下过去的行足,砍断我拖行的影子
学着说话的谎言熏陶我的言辞,谎言
令蚊子在夜里,纵血迷醉
我最后的身子是纵血河流的岸,被蚊子和血案
一块儿废弃
在蚊子饱血之后的狼藉
那么,惶惶不安是硬铁生锈,埋没中彻骨
一个铁分子,关于葬礼
在泥里轻喊
那么,我的贞洁是怎么回事,空穴下的旧血
惊恐了袒露乳房的预兆,来不及饱吮乳房
整个圆月润滑的皮肤,在麻木的舌尖上破碎
舔舐萎靡之物是一种病
遗弃,遗弃中的遗弃,太阳的光辉傲慢成破落
又老又穷的蝗虫,翅膀被时日烧着
繁衍结束过的命
以殉情之难,劫杀秋天得以安葬
一场愿望比渴望,孤单得比月光更重
37.眠眠于开花
仰头倾诉一阵风在背后永恒疾驰的死,五行相克,相互灿烂
众星闪烁匍匐于无望之词,受狼藉的尘烟所驱赶
历历于死地
洪水冲毁了河流下方的节律,开始无日无夜的泛滥
盈满慌血的骨头,举行自我焚断的祭祀
喂饱自己的黑是夜的杀戮,在无视中慢慢修远地征服一切
我不得不更加浓郁于黑
无限伸展双手至凄惨之月,关于光我以眠眠看得见
被处女引诱失贞我珍惜一滩血,命运上岸我是消失在海上的渔夫
打捞一筐鱼水我发善心发现我自己的眼泪,爱上了水中的鱼
淹死的兵刃成了病人,被救治的光度救治了暗
一切隐隐,鹰的骨架没用翅膀飞翔,梦遗落在风中
我遗落在凄惨的月色中,开花一片苦叫
比诞生之日早出生一声向死的啼哭,婴儿仇视胎盘的血
回首没有虔诚之徒
圆熟的姻缘撕裂了床,第三头感情的野鹿在流水边等待性交
这扩张的狂热的高潮在等待女人的臀部响
呼号,呼喊,呼呼大响的时辰,一次落日终结花瓣
终结春天的仪式
猛兽策划的游戏开始表演野蛮
夜里的恶梦无情于辉煌,无情于穷追不舍的依恋
我是我遗弃的恶梦
生存在大志中突围死,远大的典,形同苍茫的绝景
贯虹的乌烟,与苍穹的祝颂的大火并肩漂移
又落头又失足
所有的梦幻向一切万物合眼,见光中先知缉拿生死的两端
我的无涯来自志向的无涯
开始睡着,开始嗜好这眠眠的泯灭而安享
一切黑暗的天,捧花朵供奉
我门一样关闭的沉默
38.静默的虚实
落叶与流水合而为一,风的解构与流浪重叠,被竖起的方向
驱动呼喊,光阴的栖身之所,吞掉自己
来回吃掉的日子使杯子接连落地,诗人破碎了
不浅也不深的镜子
树枝吊着窗户,晃动,倒流的天气清朗眼睛
被目睹的泛滥的面孔,微缩成箭镞
诗人开弓向静默的万物
射出的落叶之箭
我已看不到一秒钟如何滑过,一道裂痕弥补一个时辰
云拥挤鸟儿逾越桃核,深空的果子蓝色悠悠
我已看不见我的终日如何隐入衰老,黑树林剥下我的皮
验证我的履历吃过树叶,果汁,一堆鸟粪
和一秒钟摄取的营养
瞬间美好起来,盯着满目苍痍的神经,传递灵魂舞蹈
舞台在梧桐树上,箴言一只火鸟将栖落
另一个人开始与我热情
另一个人跟我说他下落不明
我睡在梧桐树的眼,陌生醒来
另一个人在我打听的方向上,双耳发聋
我是你们摇撼的梧桐树,巨大无比的高尚静坐于空中
为你们探索仰望
我不比拟你们年龄的高度,我只管给你们活的映象
光阴在我身上开裂,你们可以向我偷窃我布满的缝隙
我是你们剥离的老树皮
你们内部的空心是我的茧
山水居于庄子而言:
向也不恕而今也恕
向也虚而今也实
注:
向也不恕而今也恕,向也虚而今也实。——《庄子•山水》
39.迷路人
净洁帆船悄悄返回的港湾,浩瀚潜入海中
静坐一场雨水
等待春天在泥土上发育花朵的凋零
向天边进犯的船孤零零逃窜海的袒露无遗
一条被淹没的线性,有目目睹星辰日月的神性
时光登陆,港口里坐立的死者
开始孵化成大陆
是谁在漂泊的路程里高歌骄狂,不知向哪逃亡的方向
是现在的我
迷路人找不到登陆的地点,赞美词
淤积苍穹开始恐惧无量的外界,明天或变成废井
缔造自我的空虚像缔造一堆白骨
井底之蛙的年代思念着海的活路,蛙鸣与吞天并志
而玉石俱焚的执政者,把我当成最好的玉石
我牺牲成最大的金刚
“如何德之衰”——我开始掠夺世界而修养
窗外升起的月亮
中间夹着一层水银更迭的风暴
我不拘泥月光为我披头散发,步步找回生前
那细长甬道上道德的光盏
我突然怀孕,我的迷路被天地构成了布景
来来回回预选的落日鼓动山势,矗立丰碑
让我徒步登上日出的产床
构成琥珀之卵诞生圣人的盛象
我的瞳孔被安放在最高峰峰顶上
多少道道路啊是我多少道拯救世界的宏图
救活一只饿蝉与夏天相见,开始抚摸人头的脸
迢迢开拓以生为主的句子
我的脸在最高峰上融化了雪,全部的启示
冲向人间一张白纸萌发的春天,我四散的路
亲吻棱镜中的光,鲜明成彩虹
高大飞鸟成建筑
我开拓于此地,就是开拓于全境
40.结束于一瞬
为受难而纯,匆忙救赎肉体败亡的病因
日子遥遥领先于死期
末日像个圆,内心空空的直径是被截断了永恒的困顿
被丈量,圆内所有终点的等号
迷惘之门一遍一遍打开,希望而泣
祭拜先知的人
隐隐约约找到圆心中针戳的自己
受杀戮,受流血崇拜的圣明抛弃一切宗教
“我是我圣神的主宰”
我听天空对我说——你与我必将一体
无遮拦消逝神的符号,道可道的面目空无五官
宇宙也久远颤抖,无限放大的逃路人
使无相落入无相的歌谣中
对所有的经文发婴儿之音,无老死诞生活的擢升
结束断奶的路程,一日比一日渺小地长大
言语,我怀疑我的母语是对世界的强暴
隐晦我对世界的偏执,我被世界消灭了混沌的深角
认识不认识的眼睛
用微笑欺骗的笑
我所读下的书开始抄阅我焚书的序列,生命沙沙
一瞬之水上的盲目,看着我血脉之水城
受轮回之敌触犯,年轮之路反复贩卖
我的血色
血液河流的岸防被剖析,无涯之舟荒废了我的彼岸
沉舟无系的绳索,沿路捞起我在水中琉璃破碎的天命
我的眼泪在游鱼中悬浮天地
一些文字悬起了我淤血的伤疤
更换原始人的根,一块土地埋没着春天
挖掘原始人的眼,腐朽的骨比双手更抚掌苍茫
缄默,乳名之死,如洗的昭示
苦味退隐的画壁,蓝天消失而变
圣哲对圣哲的遗嘱,万古冷藏着悬河落镜之幻
我此生还在出土我五官滞留风暴的脸
与万物同一明灭
我结束了无处抵达的沉默,向水边
开启了海
日出于我重逢于硕大正午
金忠龙坤,原名吴金坤。80后,中国散文诗协会会员,现已出版散文诗集《子灵集》、《阳灵集》。诗歌及散文诗类作品已多次入选相关年度文集(《子灵集》主要由长篇散文诗抒情诗歌《灵诗》、《子民之诗》、《神女诗》、《王诗》、《和平之歌》、《君子虞》组成,《阳灵集》主要由长篇哲理散文诗《太阳颂》、《霓裳》、《大公诏》、《王道》、《以武卫道颂》、《心谟》和《国歌》组成。)相关博客:http://blog.sina.com.cn/u/355246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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