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乡久了,总有淡淡的乡愁萦绕脑际,而且与日俱增,趁着夏日的高温逐渐蔓延、疯长。板桥,一个亲切的名字,一个生我养我的故乡,我在那度过了甜蜜而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步入半百之年,怀旧的情绪挥之不去,思乡成了主旋律。每每回眸北望,目光沿着大山游走,心儿飞到故乡的怀抱。
板桥是一个村庄。明洪武年初,高氏先祖正八公从江西南昌府南昌县罗石渡逃荒,一头挑着锅碗瓢盆,一头挑着襁褓中的婴儿,与老表徐氏先祖一道跋山涉水,来到龙池山的怀山颈。高氏先祖举目四望:一大片平地荆棘丛生,草木葳蕤,四周群山拱卫,认定这里是风水宝地,于是心生一计,一个踉跄,担子猛地着地,碗被震得稀巴烂,遂告诉徐氏先祖,我就在这安家落户了。徐氏先祖觉得在情理之中,于是向西继续前行。经过几代人的开垦屯田,疏浚河道,板桥房舍鳞次栉比,阡陌纵横,成了丰衣足食的稻米之乡。为了长远发展,族人商量规划事宜,请来风水大师,因地制宜,把板桥打造成“船形地”。以板桥村为船主体,向西一条路通向大雁塘,路是桅杆,大雁塘为船帆;板桥村东面人工兴建一个土墩是缆桩;板桥河上架上木桥,是上下船的梯子;河的南面是河湾,船停泊的港湾;河的东北方锚湾(前湾、中湾、下湾三个小村构成)是船锚。村以桥名,如今登上夏砾山俯瞰,还能清晰地看出板桥的“船形地”。板桥人经风沐雨,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创造自己的简单而平淡的幸福生活。
板桥是一座桥。桥是一根柏树做成,长约25米,宽约60公分,厚约20公分,横跨东西两岸,成了板桥村民进出的重要通道。挑着担子在上面行走,桥面随着人脚步的节奏上下晃悠,像是杂技演员在玩平衡术。古时候,独轮车是主要运输工具,长年累月地运行,板桥中间被轧了深深的凹陷,于是钉上长铁钉、打了几道铁箍,坚持履行职责。梅雨季节,河水暴涨,河面有50米宽,板桥成了运输行人的小船。船的一端被系在一棵柳树上,对岸的人要过来,看桥的人系上另一端,再把绳子包上石块用力甩过去。两边一放一收,一拉一拽,协调配合,人就过去了。上初中遇到这种情况,女生和年纪小、不会游泳的男孩都是这样过桥的,游泳本领高的男生索性手举着衣服和书包搏击浪花。巧妙地避开漩涡游过去。在乡人的传说里,板桥是公鸡精的化身。有一年发洪水,桥被冲走,四处寻找,不见踪影。沿着河的流向,找到无为县的一个村庄,骄阳似火,派出去的乡民热得大汗淋漓,就在一棵大树下乘凉,忽然一堆草垛持久发出清脆高亢的鸡鸣,大家觉得奇怪,围过去看个究竟,板桥的一端露出草垛边。原来是老乡把板桥垫在草垛下,扒开草垛,也没发现有公鸡。板桥通人性,是公鸡精的传说迅速传开,成了神桥,远近的村民生灾害病,都来削一层桥皮做中药方子,据说很灵验呢。板桥历经400多年而不腐烂,只要稍微刮一层,里面就是油光发亮的红木丝,这也是神奇之处。上世纪80年代在其上游修了一座石桥,板桥被安置在一农户家,安度晚年,还享受县级文物保护待遇。
板桥是一种精神。提起高家板桥,庐江、巢县、贵池、芜湖、枞阳、桐城等县(市)都知道是武术之乡。板桥人尚武,男女老少都会几个套路,四门六路、猴拳、杨家拳、板凳花等是当家拳种,三节棍、霸王棍、九节鞭舞动自如;梅花掌、八卦连环掌令人眼花缭乱;单刀、春秋刀明晃晃,快如闪电;连环腿、十三滚如秋风扫落叶。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天晴晚上,场基上热闹非凡,有打拳的,有耍枪的,有舞剑的,有练棍的。雨天就在屋子练。我最喜欢飞镖,“嗖”地一声,眼到镖到,意在镖先,一种快感流遍全身,家里柱子上被镖扎满了眼。武术最有名的当属高云岳、高傻子和高刮耙子,有许多传奇故事。高云岳善使气功将石椎窝顶在头上,或以两指托住400多斤重的石块,后使棍术与十八女强交战而不落下风,为戏耍这些女英雄,不慎使用水遁术而死于飞刀。高刮耙子善用铁耙,以轻功著名,行走如飞,拿到现在应该是短跑健将了,百米速度应该在10秒以下,逮兔子,看到兔子眼睛眨呀眨的,认为兔子不服气,放掉,再追,不一会就逮到,“高刮耙子逮兔子——不服再重来”成了当地的歇后语了。在巢湖边遇到江洋大盗,他将两棵腿粗柳树拿在手中,倒行向湖心,以蜻蜓点水术接住盗贼飞刀。盗贼无可奈何遂离去。高傻子号称打遍数县无敌手。高氏授艺有戒规,习武以强身健体为宗旨,不准伤人,若有犯者以残、死惩之。板桥人农闲时候把教授武术当作第二职业,但从不传授给不孝敬父母的、不尊老爱幼、流氓地痞等品行不端的人,祖训不可违。板桥是一种执着进取、自强不息、淡泊名利的精神,也成了高氏、甚至是盛桥的一张靓丽的名片。
板桥是乡愁的依据,也是怀乡的归宿和寄托,有了板桥,漂泊异乡的心会跟石榴花一般灿烂。我是板桥人,我为板桥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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