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狷客
/狄芦
狂徒踉跄而来,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边走边侧身而望,
大有被人追赶的不安和惊恐。
狷客身无一物,仅存一把骨头
一把岣嵝的骨头,一把贱民的骨头;
一把纯粹的骨头,一把臭硬的骨头。
自王族倒偃之后,露天旷野之下自行苦命奔张。
一阵西风袭来,
这把骨头鼓鼓然亮起干瘪的腮帮子,顺势而呼: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其声宏大,响彻山谷,响彻塬口,响彻天际。
陌路行人无不震惊,回头一望便仓皇而逃。
狂徒寻遁后,欲以跨上千里坐骑之态,
疾步直上“明珠”酒店的三尺台阶。
然尚未迈步,早被一彪头大汉赤目一抡,
狂徒立即缩身退步,微微而下,
显出一副不胜壮举的悲凉。
英雄失马后只能蜷缩于暖阳之下,恓惶。
我似乎看见一员惨败而归的老将,
他曾功高不赏,经历百战;
他曾探囊取物,出入于无人之境;
他曾千骑卷平岗,看刘郎,亲射虎。
然而今不胜凄容,竭力而跨不上一头瘦卧的毛驴
虐风催雪的夕阳下,缓缓向西而行,
他是否依旧在寻找历史消融后那座不败的王城?
我不知,狂徒不知,历史也不知。
然狷客依然困顿于王城,困顿于倦途;
他饥肠辘辘,他跌跌撞撞,向前而行
在茫茫的夜里,在寥落的旷塬
我听到了三重回落的苍音: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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