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
; O5 R( u* s6 ^. Q . Z7 K7 p1 H. @: T- n
年回去，父母又明显苍老了许多。拿我的诗集给父亲看，父亲很高兴，像儿时把我抱在怀中的感觉，左右端详着，接着就带上老花镜到楼上细读去了。/ I; a$ r. K5 @
父亲是一个文化人，年轻时在乡里当教师，后来在村上当干部。总之在乡亲们的眼中父亲是一个能文会武之人，却因生不逢时受尽了苦难。首先是大饥荒，可能看过电影1942的人都清楚，在那个时代，为了活命啃树皮吃草根所有一切能吃的都被人吃了，还是不能解决温饱，这是时代的苦难，父亲没有办法，能受的不能受的都要受，都要扛。5 H' W! c! t% H5 ]+ i2 ?8 @" K
享福和受罪是生活中必存其一的，可大凡是有作为的人其实都是从苦难中熬过来的。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父亲一生没权没势，不是有大作为之人，可他在我们乡下是出众的，在我们儿女眼里是出众的，他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特别是他的古诗词，让我这个喜欢写文字的女儿在心里自叹不如而生出更深的敬意。
% E2 j/ Q0 a3 n8 r; {+ V 父亲兄弟姊妹多，奶奶在生下父亲和他那双胞胎弟弟以后不久就去世了。爷爷把叔叔送了人，留下父亲相依为命。4 q5 U/ n2 s3 k! K7 e. ]+ b
父亲还没有成人，爷爷也跟着撒手人寰了。父亲的父爱和母爱是在跟我母亲结婚以后才有了延续，外公和外婆生了四个女子，没有儿子，就把父亲当做自己的亲儿子对待。父亲也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年迈的外公外婆，年幼的我们三个，父亲为了养家没日没夜地操劳。他的爱好就成了水中花镜中月可望而不可及。只有在年关或者是谁家娶儿嫁女时，父亲才能挥毫泼墨把他的才气展露一下，写对联，画迎门槛。他的字刚劲有力，什么字体都能轻松自如，他的画更是栩栩如生。而所有的这些都是父亲无师自通自学而成，这也是大家仰慕的原因。& K3 g. Y Q5 Q9 I: a" Z. ?
很多时候，父亲总是笑着的，他的笑容掩盖了苦难。他说跟那些在大饥荒中饿死的人相比，他是有福的。苦难和幸福看似相对实则相连，谁也无法阻止上天的赐予。把苦难当成幸福来过，苦难也就不是苦难了。他把活下来当做幸福，当做上天最好的赐予，这让他更加珍惜生活，努力把自己最大的价值体现出来，他的努力和不懈让他有了出众的才华。他告诉我，小时候，上树捋树叶，下河掏鱼虾，这些看似顽皮淘气的事情丰盈着他单调的日子，更多时候他会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拿树枝在沙滩上练字画画。这些过往经历，都是父亲今天的财富。9 s5 a+ h' j% _$ Y
父亲说过，他的苦难其实是那个时代的苦难，路遥笔下的人生就是很现实的写照。但苦难压垮不了人生，一个有思想，有理想的人生是不在乎那些苦难的，所谓的苦难只能是一个人脚下的绊脚石罢了，只要我们弯腰一用力，也就挪过去了，我们仍旧可以向前走，再有绊脚石再搬，反反复复总是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 _0 n H/ ]4 E. t/ Q4 H 父亲还告诉我，人生就是轮回，每个人来了走了，都是在默默承受着一种苦难，只是看谁能坚强地熬出来，熬出来就会有别样的人生。5 i( k8 \+ Y6 {* B
外公和外婆是民国初期出生的，不识字，更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只是在合适的年龄被老人撮合在一起。一辈子争吵不断，父母亲结婚后，父亲就充当了和事老，经常把老两口逗得心花怒放，不再为一点小事计较。那时，土地刚刚承包到户，也是老百姓施展拳脚的时候，父母亲一方面侍弄家里的几亩自留地，一方面搞点小副业。父亲手巧会做家具，经常被乡邻叫去打家具，赚点手工费。后来，父亲就开始自己收点木头，在家里做好拉到集镇上卖。那段时光在我的记忆里尤其清晰。乡里一个月几个集会，每次集会父母亲就拉着架子车去赶集卖家具，我们三个就在家里盼着天黑，那时候不知道父母亲的辛苦，并不是单纯地盼着他们回来，而是知道他们回来定会给我们带些小笼包子或者是油玹（谐音）之类的好吃的。每每他们累得气喘吁吁地进家，不等洗把手，我们就围上去，看他们拿出布袋子，带我们进到屋里，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我们兴高采烈地分享他们的劳动成果。那一刻，父母亲的眼神是安详和幸福的，他们认为能给孩子幸福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9 o( K8 f4 `5 s) A- @; I* E1 M 父亲的善良和能干，是方圆多少里的百姓都称颂的，很多时候，他会帮助那些困难的人家做事而不计报酬。也会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援助一下。这是父亲的骄傲，也是我们做儿女值得骄傲的地方。& t. h+ ~, t ]0 B2 |& {# K
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女人。在父亲遭遇苦难离家的三年中，她带领着老人孩子，默默承受着家庭的重任，一点点地扛着，终于走过了那段坎坷的岁月。这一点，父母亲是多么的相像。但他们是幸运的，起码比我外公和外婆幸运，他们知道相互的牵挂和呵护，默默无语的相爱，有爱情的人生起码又多了一份崇高和神圣。母亲对父亲的爱，是那一双双亲手缝制的布鞋，一袋袋亲手做好的干粮馒头，以及一摞摞隽永清秀的情书。在父亲离家的日子里，母亲是靠着爱情支撑过来的。而父亲对母亲的爱，就表现在他回来后努力撑起这个家，把苦活累活都自己干，让母亲能轻松点。他们的爱情没有什么浪漫可言，有的只是相互的惦记和牵念。那时小没有什么对爱情的理解，总感觉那种生活应该是最普通的了。以至于到我长大成家后，每次和老公因琐事争吵，才知道父母亲那平淡的婚姻生活是多么值得留恋的幸福啊！; ?& }/ o+ e4 h8 Q: ^
因了父亲宽容善良的脾性，母亲的后半生是幸福的。特殊的家庭因素，使得母亲很要强，什么事都要干的妥当优秀，包括对家的责任。她希望老人都能健康幸福地安度晚年，希望儿女都能健康平安地长大并且有所作为。也是这个，母亲每天都在忙碌，她的累，我们知道，父亲也知道。这是母亲的缺点，也是这个缺点成就了父亲的优点。母亲严厉要求着自己，累了就唠叨父亲的不是。而父亲恰好有着良好的脾性，他从不生气母亲的唠叨，每当母亲身体不适，他就心急如焚，带着母亲四处求医看病。背地里，还教育我们三个，让我们一定要孝敬母亲，母亲这一生跟着他吃的苦太多，他无法偿还，只好让我们做儿女的替他偿还了。8 e0 c$ ^' k! C& F
有了父母的和谐，我们三个儿女也听话懂事，并且都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也都有一份能养家的工作，个个家境殷实，总之日子离苦难越来越远了。我们这一辈人只是在苦难的边缘走过，所以对苦难没有多大的印象，在日子逐渐幸福的今天，是很有些觉不着的，浮躁虚荣，常常为一些小事发脾气、牢骚，夫妻之间也常常为一点小事反目成仇。记得刚结婚那几年，常常和老公吵架，每次吵架我就背上小包回娘家，以求得父母亲的援助，每次母亲心疼我，父亲就严厉地批评我，并且给我讲一些身边的事例，让我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重要，夫妻要相互包容和疼惜等。把我说的心服口服，背地里还要求老公要好好疼惜我，珍惜彼此的缘分。1 i2 u& F( @. Q5 u7 u
听着父亲的教诲，我们也已年届不惑，儿女都已慢慢长大，家庭生活温馨和谐。夫敬我如父亲敬母亲，每每闲语，父母亲总是我们的榜样。" r1 a& m2 n% V* H" t
如今，父母皆已年迈，在故土有一方小院，院内花香鸟语，院外绿树荫荫。风和日丽的季节，父亲就骑着我给买的电动车带着母亲去近郊踏青游玩，他们相互拍照，用影像记录着美好的瞬间。每每和母亲通话，问她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母亲总是絮叨着和父亲去了哪里哪里，喜悦之情不胜言表。这是最让我欣慰的事情，他们能相伴着安享晚年，便是我们做儿女的积下的恩德。
( _- R: U. X6 |: C! J/ u. j; ` 父亲一生热爱绘画文字，他为我们三个每人画好了几幅画留下，闲暇又写了几百首古体诗词。看到我的诗集，父亲感慨颇多，想着能把他的文字打印成册子送给亲朋好友还有留给自己的儿孙，给亲人朋友一点念想，我很是高兴。六十多载的春秋，父亲的悲欢都在他的笔下。父亲的古体诗，从寓意和韵脚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可惜我这个女儿才思疏浅，不便一一评判。只是在读了李白、杜甫等古代诗人的诗以后，对父亲的文采有种遗憾，有种生不逢时的感觉。好在他在母亲和儿女的眼中是优秀的，特别是在我这个喜文的女儿眼里，他的文笔，甚好与我，是需要我仰慕的。
/ v O( W9 a7 h8 Q/ G; ^0 P: y" | 其实，想开来，什么皆为空。唯有活着是真实的。我喜欢真实，也就是喜欢父母亲能幸福健康地活着，看着子孙满堂，享受一份春华秋实的成就感,就好！
# G! W; w; H+ F |
发表于 2015-2-1 11:01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15-2-1 13:33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