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总是雨声不止,半夜常常也为丝丝潮润的湿气浸得梦也不愿意再做。我很爱这种雨天——仿佛千千万万个生命就这样从天而降,在这样的夜半,在这样人声沉寂的夜半。
砰砰踏踏地,惊天动地,唯酣睡的人群依旧酣睡。这样的时刻,我以为无论是为着什么原因而不眠,都是非常非常幸运的。
不眠,似乎天大也似的忧愁充堵得满心满腹都肿胀难安。而这样的不眠,醒着醒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便又因着那全身全心的肿胀而安宁了:毕竟肿胀的身,辗转起来要舒适一些;肿胀的心,便也不会有空荡荡的回声跳出来骇人。
我想,是不是天空和云朵也是因为肿胀难安才在翻覆中落下这满世界的雨丝?不管不顾地就砸在檐上、树间、河畔、谷底,骨碎神灭……在悄寂的夜半,震得天地也翻滚,却鲜有人挑帘相问。无数个冲向地面的生命就这样转瞬间肿胀复又寂灭,除了被惊得未眠的几只耳朵在悄寂中震撼、在肿胀中忧愁,竟是连回声也不曾在地面留下记忆。也许,山川与河流在翻覆中吹出的满世界斜风,是为那千万碎骨的生命呼号?
…… ……
我终于难以知晓这夜雨的深意,也只好在肿胀难安的冰凉中静静地不眠,不眠在碎骨的肿胀之间,辗转,挑帘……
2015.2.26记昨夜风雨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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