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淫的哀伤
——读木郎的《中国梦》
古岛
关于“梦”， 中科院语言所的《现代汉语词典》上是这样解释的：①.睡眠时局部大脑皮质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脑中的表象活动；②.做梦；③.比喻幻想或愿望；④.姓。而佛洛依德在《梦的解析》中则认为：梦是欲望的满足，是一种无意识的欲望的满足。
人活着，一定会做梦，“脑中的表象活动”的梦和“幻想或愿望”的梦，前者是梦的本义，后者是梦的比喻和引申。人活着，或多或少，一定会有梦想。从这个角度说，人，不是生活在现实里，而是生活在梦想中的。而当我们把“梦”上升到一个民族或国家的高度来说的时候，这时的梦就是“梦想”和“理想”的代名词，就是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宏伟远景和美好未来。
下面我们来看看木郎的“中国梦”是怎样的吧：
梦是一座通灵的桥
可穿越时空，可连接生死
唯一不能指引我
抵达彼岸
诗一开始既写出了本义上的梦的虚幻性质，同时也是对梦本身的彻底否定：梦在现实中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它不能“引领我们抵达彼岸”。
灯芯拧亮
一份说明书，也不能给我安慰
夜越描越黑，我们
被迫服下催情药
或致幻剂
这里的“做梦”，带有强迫的性质，“催情”和“致幻”既是“梦”的成因，也是“梦”的性质和目的。这里的“梦”，已经带有强烈的荒诞和暴力色彩。
在夜里
在沼泽地，人们抱着各自的影子
亲吻，抚摸和抽插
按既定的出场顺序，我们
都有一个扮演的角色
有人射精，有人呻吟
所谓“梦”的实现，就是“人们抱着各自的影子” “按既定的出场顺序” 自慰，一切都是程式化的，许多年一贯制的，没有丝毫本质上的改观和革新，但人们还是在这样的派定中奔赴梦的大境，血脉贲张，亢奋激越，完成了一次“梦”的高潮。这样的近于狂想症似的的高潮之后，结果会怎样，不言自明。
此诗通篇写“梦”，用虚拟的戏剧性的情节写了一场全民自慰意淫的梦。前八行半，语言整饬有度。后五行文字，采用了一种极端的演说方式，语言淫秽不雅，颇有“下半身”和“垃圾派”语不下流死不休的味道，好在此处并不“以辞害意”，而是话丑里端。诗的内容上写“意淫”，却以“中国梦”名之，看似头重脚轻，题文不对，但诗中有了“被迫”等字眼后，诗的意义指向昭然若揭。这首诗所写之“梦”，不是本义的梦，而是隐喻的、引申义的梦。在个体命运被集体主义、国家主义的巨流裹挟和绑架之后，当人们在集体无意识的狂欢中达成受难式的“涅槃”之后，个体似乎也完成了一次心灵的洗礼，但“洗礼”之后，只能是更大的肉体的亏损和精神的虚空。大梦之后，镜中月水中花，皇帝的新装天上挂，一切都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谵妄之后还是谵妄。这首诗，说它是一首政治讽喻诗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最近在网上读到这样一段文字：“据说王蒙去墨西哥的时候，与当地汉学家白佩兰女士说：中国很大，改革不能着急，慢慢来。白佩兰惊讶而鄙夷地说：你这套话和当年李鸿章见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话一样。”多年前读过作家陈村一篇谈《红楼梦》的文章，题目叫《意淫的哀伤》，文中有这样两句话：“行淫死于肉，意淫败于灵”。如果光打雷不下雨，数百年如一日，所谓的“改革”也就仅止于“意淫”了。明知“意淫”伤身败灵，却还“意淫”不止，且身不由己、不能不“意淫”，那就不仅仅是“意淫的哀伤”了，而更多的是“意淫”之后的无奈，和无奈之后深深的绝望。
孔子说，诗可以兴、观、群、怨，中国古典诗歌也有“美刺”的传统，但在当下的政治生态和言论环境里，韩主编能将此诗遴选出来供大家品评，这本身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2015.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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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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