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光不必趁早
三月已半。春之融融,款款而来。
这时候,春的确是款款而来,像极了晨梦初醒的美人儿,轩窗对坐,着一袭素白柔纱,红妆未上,清凌凌透着股仙气儿。青丝如瀑,朱唇轻点,面若桃颜。三月的春大抵如此,花开半朵,草绿半坡。不是不芬芳,不是不烂漫,而是悠悠然漫展漫舒,似要将整个天地都氤氲在半梦半醒的微醺中。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古人对春的刻画总有着入木三分的功力,再添词总显得多余而冗杂。我也觉得三月的春就该如此,简而不乱,净而不凡。这时候枝头未闹,蝴蝶也未着花衣裳来比美,春不用讨好任何人,只需依时送雨,润一方水土禾苗,依令着颜,开一处姹紫嫣红。凡事自有定时,春光又何须趁早。
人人心中大抵都有一个江南梦,尤其在这三月的春里,前有古人烟花三月下扬州,今有旅行团588元江南三日游。且不说到此一游的江南有几多五味杂陈,梦里的江南总应是花红柳绿,罗扇扑萤。若是男子,定是想红泥火炉,再有红袖添香;若是女子,必是梦多情潘安,油壁车马。然而真正的江南春色又有几人了然,除了生于江南的渔女,大概就是那些好事的文人骚客,就连未识岳阳楼真面目的范仲淹都敢写出洞庭湖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壮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做做春梦,喟叹一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又有何不可呢?
六安不算江南,却沾着江南的雾雨,我姑且许它半江南的地位。它似乎也被这三月的春风灌醉了,步履轻柔,颜色漂亮。淠河两案弱柳扶风,月亮岛屿余晖映水。几日来的烟雨天气将它包裹在一片迷蒙中,可不是江南那“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人家”的无限春光。我漫步于城市的晨光与暮霭中,看迎春,连翘,玉兰,桃花,在三月的春光里不紧不慢的开着,飘着,落着,无限感恩春之步履的缓慢节奏,没有省略掉这三月大地的任何一处风光。
落脚此地,看中的正是它若有若无的江南气息,捎带着北风吹来的烈性,便成了我心中择一城终老,得一人白首的去处。“试问岭南应不好”,就像当年苏轼问柔奴时一样,友人亦问我可有不甘,我笑而不语,因为我心似柔奴,此心安出是吾乡。
行在三月的春里,再匆匆的脚步都要被她拦下了,眼目微阖,沉沐在和风暖阳与淡淡的花香之间,便要忍不住张开双臂作出拥抱的姿势,虽不知道要拥抱什么,但情景之内便情不自禁了。再不管升跌的股市,不急赶快行的公交,去他的上班签到。看,春只在自己的世界里轻上妆,慢歌谣,却能让整个世界都围着她只为一睹芳颜。
听,花拆香枝黄鹂语;看,竹外桃花三两枝;闻,南国幽花比并香。韶华已是多愁,春光不必趁早。
刘立婷
2016年3月15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