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飞机和掩体》
文/李爱民
那时,天空空洞,只有几只麻雀。
山中也无老虎,田鼠赦免着庄稼。野草是大半个孩子一样疯长的无聊,每周只听见一回飞机的声音,两三分钟。
几乎都是这样,过飞机前,我们从操场头羊般冲顶——
手握弹弓,单眼瞄准,扫射着单调和激动。然后以电影里的标准姿势,躲入掩体。仿佛躲入教科书里,最生动的课时。虎子还会英雄般站在山顶,对着飞机高喊:向我开炮!
我第一次坐飞机时,身旁有一个小男孩听完我弹弓打飞机的故事,表情如普通舱的茶水,淡悠悠一句:我在电脑上击落过无数架敌机。那时电脑不普及,我还不会玩这游戏。那次飞行,遇到了一股强气流,我的魂魄,好像躲到了儿时的掩体里。
一次回乡,来到山顶,哈欠里的羊倌正是儿时的总司令。他说虎子挖山开矿发了大财,要出国旅行,起飞时一紧张,人就没了。我下意识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天,一架飞机刚好飞过,隐约听见虎子当年的回音。
不远处,就是村校,我们都是在这里安装了长短不一的翅膀。而现在,残垣里尽是荒草。路过老校长的墓碑,敬礼!默立。这位曾教我们挖过战壕的老兵,现在和虎子都躲在里边……
对面,就是被虎子炸的千疮百孔的矿山,亦若掩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