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印象（组诗）
文/毕俊厚
武城街
当年，悬挂镖局，票号的绳头被割断
两厢的店铺重新燃起香火
人间的真气仿佛一夜之间举过头顶
而我，只是砸在地上的一堆古铜
许多年后，被时光之手揉捏，复原。
比起日以继夜，川流而过的人
唯有街道的石板，才是永恒的。
当武城的霸气，从汉语词典里一点点抠出
风吹过所有事物，除了沉甸甸的历史
可以存活延续，一切虚妄之词，如同浮尘
被岁月打扫的一干二净
堡子里
足足六百年，被青灰的砖瓦统治
被晋商的银票统治，被大清朝的长辫子
勒紧脉门。
犀利的闪电以掩耳的手势，吃尽硝烟。万物重新发芽。偶尔
有庙宇，楼台，寺院的钟声从街角漫过
内心的灯盏，在暗夜里发光。
穿过幽深的小巷，人间的神性
重新雀跃。潜伏在体内的旧疾一步步复活。
在花开的季节，每一朵都给古堡烙上鲜红的印记
而我，头顶蓝天，脚踩明月
陪堡子里的一些小事物慢慢老去
安固里淖悲歌
天空抽走最后一滴眼泪，露出森白的骨头
旷野里，芨芨草伸长脖子，高举数万把狼毫
仰天涂写悲壮
西北风的吼声，一遍遍卷起风沙
有一万个吹翻的羊皮袄覆盖在安固里。
寒蝉的枯叶被断裂的琴声揪成无数个碎片
衰草与鸟鸣狭路相逢
只有一地羽毛飘浮着。
鸿雁折断翅膀，最后的一滴血
结晶成醒目的标志，压在坝上草原的胸口
我站在淖边，听雁鸣，听风声，听此起彼伏的大涛
正沿着眼角，狼狈地逼向草原
造访蒙古营
盛夏。骄阳吐着信子。青草安睡于蓝天之下
几只蝶迷失于春事。一场更大的舞会浩荡而来。
惊慌于扑面的风，和露珠，她们更像一对露水夫妻
貌合神离，却又喜形于色。从人间来，到内心去
她们以神性的胸怀，在草原安营扎寨
在蒙古营，一个造访者，需要放低身段。
需要对一只羊开口说话。需要对一碗奶茶毕恭毕敬。
而主宰草原的，除了神鹰，更有万马的蹄声
而一匹马，才是真正的思想者。
——比起旷野，比起苍穹，唯有草尖可以刺穿大地的胸腔
而人，无时无刻不在草尖上奔走
闪电河
一道闪电她是有来龙去脉的
正如一个人，他背负着宗族，血脉，姓氏
除此之外，他需要储备每一滴血，传承香火。
一条河的源头，注定是有前因后果的
正如闪电河，滦水之源
她除了具备母性柔韧的特征以外
更具备咆哮和愤怒。一条河孕育一条江
需要大海的胸怀。正如我们的母亲
不仅在孕育生命，也是在孕育捍卫母性的力量。
多年前或者多年后，我们除了记住河的源头
更要记下母性的名字，那怕是一刻钟
草原天路
大地起伏着绿色的胸脯。追赶时间的人们
在大口吞噬青草的味道。
在一条路上寻求真理是盲目的
倒退的树影，恰恰给时光作了伪证。
有时，我们站在高处，看到的却是脚底的天空
有时，我们行走在路上，却已走到人生的终点
我们终究是时间的俘虏和生活的罪人
常常，我们被欲望的榔头击中，打出原形
即便回归自然的泥土，仍然逃脱不了世俗的恶气。
当一粒卑贱的肉身，安静下来
一切的罪孽都会消失，唯有苍茫才是永恒的。
站在草原天路，你会随时抛弃杂念
除了延伸，我们失去知觉的双脚，依然不知
踏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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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22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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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22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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