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黑光 于 2015-1-24 12:03 编辑
【止宅存稿】黑光2014诗选48首
《铁》
——写给李煜和稼轩
灯下，李煜和稼轩
常常与我做伴，我是
荣幸已久，感戴已久
我总能掰开自己
分赠两位，也总能
合二为一，融入两位
我是铁了心了凭空
打铁，并将空空之铁
铸成皇冠，加冕两位
我总能胡诌一些意象
拼凑一些历史，只因
铁和皇冠无缘而与乱世有关
乱世成铁，你痛惜的家国
不曾是你的家国，你感化
的泪水也都是无用的泪水
2014-1-1凌晨
《黑暗，为夜行者储存方向》
迟早，我会从我扎营的地方走开
炎炎夏日，我已经很尽力了
但为什么脚心很冷
我有一些东西需要清理
还有一些物件需要保留
我最不肯带走的恰恰是记忆
记忆有如黑暗店铺——
黑暗不出售方向，然而
黑暗一直在为夜行者储存方向
2014/8/2夜草
《何斯人》
河山淡去。一匹
小马驹衔着芨芨草回到家中
六月金黄，九月嫣红
十二月的朔风吹瘦了栅栏
闪电划过。水在
一叶手帕里清洗盐粒
云倚在雪峰肩头放牧羊群
三月青涩，谁的目光温润如饴
2014/6/26午草
《春风辞》
我们上山去，她在家中沐浴
我们登顶后，她刚好描绘了日升
我们抬高眼睛的时候
她微启的嘴唇又翕动了一下
我们是被一阵风吹送去的
那风绵软，悠长，出自她的口中
2014/4/10
《晨曦之车》
拂晓。往事停在遗忘的拐角
白玉兰敞开晨曦之车
石楠伸长柔嫩的手臂
山河返青，风伯敲门
我喜欢的三月
送来一年中最晴朗的日子
2014-3-15
《沁沁园里》
风过之后
梦，非梦
都在你的枕畔集合
似醒非醒
你的姓氏游走于你的体外
你的旗帜蹲在你的屋顶
沁沁园里，花在花上，水在水中
剩下的雪泥，砺石，鸾镜
皆由鸿爪领取——
2014-3-18
《时光和诗歌之旅》
折叠好了风，再折叠起尘土，连同
每一岁的365个日夜齐齐塞入行囊：
一年很少，一页很薄，一枝很轻
这些储存给子孙的温暖
经过半个多世纪打磨
逸出清清的酒香：她来了
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到八百里秦川，五谷丰登
我看见时光和诗歌同在，并攥在
攥在一位长者手里——
我们相识已久
相识，但从不搭腔
2014-1-20凌晨
《考古者》
已从，死亡中拽出更多的花朵
它们在笑，用生命的余烬
支起现世的寂寞
已从，冰川时代唤醒最古老的孑遗
它们起身，以倔犟的骨骸
搭救往生的肉身
已从，破碎之舟捞起沉陷的大海
波涛依旧，有人高擎风帆
拧亮星星的语言——
世界从来完整，何愁万物老去
2014/1/24凌晨
《家族史的一页》
——写于父亲忌日前夕
父亲走了整整一年。八十高龄，定格在人生的跑道上
去岁百日之祭，我掂起父亲骨灰，携妻带母
星夜赶回故乡
绍兴，虞江畔，琵琶山上——祖父长眠于此，父亲安息于此
奔波几十年几万里后，所有劳累都装进了小匣子
——寄存于此
此处很黑。长明灯很制度地亮了半晌。墓门石很秩序地封了半晌
一部家族史的一页，中国史的一行，世界史的一字
从此，很安静地被长夜阅读——
时间啊，整整一年很江河地流淌，很船夫地划桨。自从走了父亲
整整一年，我很不情愿地成了徐氏家族唯一
一位享有“父亲”称谓的很男人
2014-2-13凌晨
《阳光辞》
二月。风伯牵着太阳信使
一路播撒雪花
田野里磨叽一冬的青麦
终于可以开怀畅饮
唱一曲“大地回春”
二月。每一爿舞动的雪花
都是一列火车
载满久远的故事和福祉
在头顶欢叫
从面颊上驶过
二月。院里的花椒树爆出嫩芽
红豆杉紫丁香也跃跃欲试
墨汁唤醒纸上的月亮
你从一只鸟里回来
往事盛满温暖……
2014-2-16
《无他》
来了。一拨拨地
都来了，循着可能之道
了结可能之事：那些
被风禁锢的风，那些
被水渴死的水，那些
瞳仁里再也射不出来的光
那些族谱上消失的名
以及湿淋淋的火焰，梨花，桑葚
和干巴巴的眼镜，耳麦，胡杨
来了。它们都来了，循着
可能之道，了结可能之事
鞋：除你之外，再无其他
2014-3-2凌晨
《一个词》
三月。证件遗失身份
日历扯下冬天
贿赂死亡的人
已被死亡带走：像一个词
毫无顾忌地遁入另一个词
而在时间的另一岸
在拆一为二的两册
互致敌意的影集里，我触
到了这个词的初始定义和
它无所不包的终极隐喻
一个词，可以是独一无二的词
一朵康乃馨却是所有的康乃馨
你信或者不信都没关系
天黑了。天越来越黑了
贿赂死亡的人已被死亡带走
2014-3-9凌晨
《书与叶》
时间找回了它的鞋子
熟悉的面孔
风一样掠过湖面
何其久远，何其亲近
我钦点的三千翰林
又回到我的帐下
西风如刃
书被一叶叶切落
拾掇起来，看仔细了：
有几叶李白、杜甫
还有几叶易安居士
剩下的全是李煜、东坡、稼轩
保罗•策兰则一声不吭
从塞纳河畔
潜入我的长安南湖
2014-3-12
《亘古无生死》
——纪念诗人海子
二十五年前的今天
撇给山海关的身子散去余热
凝住了两条平行的铁轨
他走了。按他诗里的说法
是“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从此，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仿佛阳光和云彩恒定地包裹着
这颗蓝色星球。仿佛永年永夜
有人沉睡天空，亘古无生死
2014-3-26草
《诗人的行李和建筑师的语言》
漂泊海外。北岛说：
“中文是我唯一的行李”
搭台建屋。路易斯•康说：
“砖，你想成为什么”
2014/3/30凌晨
《水晶之夜》
在一片熟睡的荷叶下方
你伸着我的手
掏你的心
你掏，使劲地掏，你会发觉
你掏出的都是会游动的
蝌蚪一样的水晶
而鱼在水面冒泡
蛙在泥里聒噪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2014/4/5
《云寂寺的钟声》
皇帝不到的地方
有一座“云寂寺”
多么安静的名字
——题记
那口久远年代的大铁钟
等候了我们900年
等我们到了，山门却久叩不开
等跑出汗的钥匙
从村里赶来，西边的云朵早将
巨幅黑布折叠到了南山
不觉中，响雷和闪电
自黑布上滚落，雨和冰雹
也掐架似的开始巡演：一场浩大
的迎宾式就这么搞定了
这是4月3日下午的云寂寺
为一口铁钟我们远道赶来
赶到了，寂寂的云也醒来了。只是
跑出汗的钥匙并未感受到天气变化
只是，当我们看完铁钟并挥手远去
才记起“为钟而来，竟忘了敲钟”
2014/4/7
《清明之伞》
——赏卧龙寺白牡丹
寺是古城一景，花是寺中一禅
白牡丹撑开清明之伞，佯扮花丛一魁
细雨中，香客和众僧紧随方丈
列成逶迤之阵：一圈圈行走
一遍遍念诵“南无阿弥陀佛”
吾心觅香，焚香，拜香，披着雨水
反复斟酌着地藏殿前的白牡丹……
2014/4/11
《古意》
1、
美人安寝
月下，悬一香囊
2、
松子落地
掌心，噼啪几声
3、
风扫天街
案上，涌起雪丘
4、
大海醒来
杯中，梨花万顷
2014/4/14
《完整》
一个人
是男是女没关系
个高个矮没关系
胖瘦没关系
大小没关系
甚至眼塌鼻陷齿落耳塞也没关系
只要有颗思想的大脑
就是一个完整的人
完整，是残缺之月
被遮住的阴影部分
但是我能看见——
2014-4-18午后
《翻开的书》
雨在站岗，黑夜在搬家
垂柳收回一河滩的许诺
把野鸭子赶回河里……
河面上
久远们搂着久远叙旧
消失者围着消失叹息
只有你扔下的书
依旧翻开着
被天空阅读
2014-4-18雨夜
《一条缠住时间的蟒蛇》
他脱下幸福的外套
与苦难拥抱
他把光嵌在额头
黑暗拴到脚上
他内心有钟
指尖上有风暴
像一条缠住时间的蟒蛇，他们
仨人撮合一起：昼伏夜行！
2014-4-9下午草
《日子又瘦了》
日子又瘦了，雪落在四月的北国。
从不同的方向往回走，
我们踩到了同一纬度
的同一座村庄。仿佛
世界是一口尖底铁锅，我们
都是朝下滑落的沙子……
风，一阵大过一阵；
麻雀们飞起又落下；
时光之舟在体内停泊，
云杉、侧柏老到褪去胡须。
举头望去：每一座山峰，
都像是刚刚出土的灰黑陶罐。
2014-4-26凌晨
《时日》
一个死过三次的圣者
他，依然活着
活在时时坍塌而又日日增长
的“时日”里
时日，你要仔细琢磨这个词
2014/5/2
《手臂》
——回溯70年前的一幕
想想吧，我们
球不顶的“有用”赶走了多少
了不起的“无用”。想想吧
一把盒子枪上
聚集了多少匹奔袭的蚂蚁
它们在打仗，而高过它们天空
的国军连长之躯早已冷却
——那双曾扣动扳机的手
再也扣不动什么了
只是至死，它还紧紧地攥着那把
射杀过十几个鬼子的盒子枪
任凭数不尽的蚂蚁在露出
白骨的手臂上争相啃啮……
2014-5-5夜草
《岁月之刃》
我们都在割裂的砧板上跳舞，赤裸的
脚丫，不时地被缝隙里伸出的木刺
扎痛。而刀子晃在空中
被自己攥着——它不会轻易落下
自始至终，我们都在用另一把刀解决自己
它栖居腹腔，游走于心脏。许多时候
疼痛，舔舐了彼此的倦怠
又鼓起勇气，夯实了各自的厚道
待我们从谅解之洞爬出，才猛然发现
世上还有第三把刀悬在眼帘之上。这是一把
安静的岁月之刃，闪烁，但不刺目
它古旧的主人，时而是上帝，时而是撒旦
2014/5/20
《当代还有史诗么》
一个写字的，总在写
好臭好长的句子
写出了几百行
几千行甚至
几万行
以为这样就写出了当代史诗
当代，还有史诗么
《晚宴》
来——
他来到你们中间，来到
剥夺者为被剥夺者
设立的庆功晚宴上
他想象
每一回盛情款待都是一次
献祭，一次毁灭，但
他还是接受了
接受——
是一次死亡馈赠给
另一次死亡的最佳礼物
“你们统统拿去吧”
2014/5/23
《1907年的鲁迅谈离骚》
屈原，一个哭哭啼啼的人
骚愤淤胸
泪水拧成了一块石头
当他怀抱石头
走到汨罗江边
记挂的仍是王的天下
而王已经睡了
1907年的鲁迅，在激赏
屈大夫的旷世才华后
突然说到：
读《离骚》，“反抗挑战，
则终其篇未能见。”
2014-5-29
《山中》
在春天的背面，你收获五十朵梨花
在阳光腹内，我感受一头雾水
暗黑，是一出大戏的收场
趴在山顶，我们
抚摸同一片月光
人世清寂，体温渐冷
我们还来得及做一些
可以做的事情
比如焚香沐浴
比如剔骨葬友
2014-5-31
注：“剔骨葬友”典出李白迁葬吴指南轶事
《勇者》
你勇敢，不惧生死。但你为
救赎罪人付诸的勇气，总被
罪人窃笑。他们不敬畏
不感恩，甚至恩将仇报
但即使刀子割出了你脖颈上的
血，你也只是一把抹去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时候他们都说你是
另类勇者而与革命者迥异
可你爱唱的一句歌词
竟与革命者爱唱的一样：
“砍头只当风吹帽”
2014-6-4凌晨
《空穴有风，你要站在高丘上》
空穴来风，它只向纵深吹
风
没有性别，没有年龄，没有颜色
甚至没有形状
但大自然的手
赋予了它赤、橙、黄、绿、蓝、靛、紫
的七种功力和
黑与白两种幻术
它无时不刻地施展浑身解数
把天磨成圆，地削成方
季节犁成四大块
每一块都搁置在
水、沙、土、石的脉络上
它来，它去
都有定时、定数和定力
它一切从无开始
到无结束——无往而不胜
空穴有风，你要站在高丘上
2014-6-5晨
《失去祖父和外祖父的静》
静，去夏走了姥爷
今夏走了爷爷。这个世上
最疼爱静的两位老人
在不远的两个夏天
都走了。走得恓恓惶惶
走得泪水涟涟……
小鸟一样美丽自恋的静
从此再也飞不到
那两株
老槐树上去做安逸的梦了
静的翅膀两次变白
静的忧伤只有
静自己掂量
2014/6/8夜草
《灰时空》
她，走过来后
成为了他
你，在我之后变成了我
灰时空中
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指代变幻
2014/6/22
《思想•沉絮•手艺》
1、
流亡者
大多有包裹一样甩脱不掉的思想
2、
一前一后
两撮沉絮顺着穿堂风拐入书房
攀附在我的脚边
3、
在精湛的手艺面前
最小的缝隙
也会成为最敞亮的开阔地
2014/7/12
《雨是天空坠落的雕塑》
一只大卫的鸟栖息月下
两只维纳斯的手悬在空中
日子被黑皂角洗白
又煽动着白翎驶入黑夜
耶路撒冷沉陷两千年后
大理石之水开始从天空泼下
起先，米开朗基罗
看到了这一幕，接着
全人类看到了这一幕
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说
雨是天空坠落的雕塑
只是断臂美人的故事
似与此无关。只是大卫醒来了
而我们却想沉沉地睡去……
2014-7-18凌晨草
《你的行踪漫山遍野》
我刈草，除尘，拭目
与爱我的人隔空相望
在暴雨抵达之前
腾出体内所有的地方
我不担心脑袋进水
也无所谓肠胃受淹
在骨骼林立的大城堡内
情愿被一只小兽掳走
小兽，小兽
我心中的黄金老虎
在暴风雨肆虐的夜晚
你的行踪漫山遍野……
2014-7-22夜草
《那时他颀长的影子就是国土》
——致祭太史公
呜呼，天塌下来前
天已经不是天了
像所有不是错误的错误被错误咬定
黄泉路上，他有太多并非遗忘的遗忘被遗忘拾起
于是，被剪去头颅的蕙兰开花了
开在一个隐名埋姓的大时代夜晚
而那时岂止马蹄、箭簇、弯刀、烽烟狼卷
就连他剪不断理还乱的纷纭愁绪
和他浩浩荡荡的颀长影子
都是我们心中的国土……
2014/7/27凌晨草
《母难日》
那一年，我坐在一叶草纸上来到
人间，代替早夭的哥哥重新
活在母亲怀里……
后来母亲说，“生子是母难日
每个产妇床下
都搁着一口棺材”
母亲还说，“那个晚上，你早产了一个月
产在家里。脐带，是隔壁晁妈用裁衣
剪刀给剪下的——多亏了晁妈”
今天，离“那个晚上”整整过去了56年
母亲老了，我也渐渐老去。然而
老，不正是一种宏大的回馈么
宏大之中，储存了多少大海和天空，还有
感喟的沧桑，折叠的风和泥土，以及
缝缀衣扣的数不尽的细针和细线
这些针线，曾在母亲的指尖穿引，丝丝缕缕
都是江南的稻穗和北国的霜雪，所有这些
都是我享用不尽的福祉：它，源于母亲
2014/8/16午草
《扛着钥匙满世界找门的人》
酒在街头举杯
醒来的鞋子都回到脚上
姓氏吻了铜版纸后
有人突觉羞愧，有人
沉浸在不动声色的自豪里
西风拽下残阳
两座城市间的走廊飘满萤火
扛着钥匙满世界找门的人
偶尔仰头
却见上帝在笑
2014/8/21草
《金龟寺》
——踏查文物点走笔
金龟寺，晴好天
格桑花开得正艳
神的小龛，色的花瓣
尘土上钤满僧的脚印
风的檐檩，塔的裙下
我是落在人间的清沙
2014/8/21草
《老，就是潜回童年》
老，就是潜回童年
甚或皱巴巴的脸一如初生婴儿
的粗糙样貌
但他们不信，他们不信
他们把永生当苹果吃下
2014/8/24夜草
《剪影》
他被铁矿石辞退
被租金驱赶
被病包养
小小年纪就经历了炭火
煮沸的人世沧桑
人世：一口丰润的枯井
曾润在口沿上
枯在井底
荒草无言
石头异样涌动
频频置换的血
正把艰涩的黎明铺向天边
2014/8/30草
《对敲》
五十年光景沉淀在
一杯水里——
世事淹得半死
道路找不到北
但是，门一直开着
顺着穿堂风溜达
过往的魂灵
依然清晰如初：
玛丽“后院的紫丁香开了”
铁蛋“那把弹弓找见了”
燕子快来，梁子快来
都来都来，我们对敲
像一支股票的操盘手坏笑地
坐在暗室里对敲
银屏上荡起波澜
五十年光景突然发酵
还有顶拐子，挖坑，跳绳，骑马坐轿
矮下去的祖坟站出
一排排变高的姓氏
有人退场了，有人继续对敲
2014-9-12
《暗黑为桨》
——读老闷《告别》
暗黑为桨，
在布满丛林的额头上
剃度无所不在的阴影。
布满丛林的额头，
也正是我的额头。
卸下包袱，“可以轻松了”
但这一刻，你的手
有些微的颤抖。
你接着自语：“一些惦念，
可能还会延续：
陕北零下10度干冷清晨的山峁攀爬，
黄河边4元一天房价的土屋地上的陶片，
巴山腹地又一次无收获的疲累返程。
都会过去的，连同依附于惦念上的一切”。
天暗了下来。
你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都会过去的，连同依附于惦念上的一切。
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和多余，那就沉默，仰望星空后的沉默。
2014/9/15临屏
《月亮戒指》
秋夜雨中的行踪
属于三个不相干的人
他们互相热爱，遥距千里
南山下来的长老
背负两千年的碑帖和松柏
他累了，想讨一口水
洒家有井，还有深深庭院
那是在绍兴府，光绪年间
而水和长老，在十三朝古都长安
秋夜闪烁的行囊
属于月下独钓的人
但鱼儿潜底，至今不肯上钩
北原沉睡的骠骑将军
梦中仍念叨大漠匈奴
他也累了，口齿间挂满月亮
而月亮有五十克光芒无处存放
她需要一个更小的匣子
小到只能放下一枚戒指
2014/9/17
《回眸1945年的中国》
看见
烟尘一样幻化的铁血和洪流，也看见
人丛中弹出的营帐、碉堡、坦克、飞机
的残肢和碎屑
看见蘑菇云里绽开的紫色、青色、黑色
的鬼啼和狼嚎，也看见乌鸦背上
几颗脱下冰雪的头颅
及牙齿
看见密苏里号战列舰托起的大海
和海鸥的欢叫，也看见华夏重光
落定于28个行省
以及西藏和外蒙
看见凯旋的军人和民兵，也看见一片美丽
桑叶完整地嵌在世界版图中央——但安宁
只是片刻，而
世事如叶，片片都在风中
2014/9/27夜草
《金缕鞋》
可以更快地慢下来
可以更久地保持一点累
可以搂紧棕榈树
枕水而眠，可以
扛起遗忘把老病和江湖踢开
可以点支烟享受独处，可以
招呼风中的里尔克和
水里的保罗•策兰
可以拿一瓶李白敲打黑光
可以拾掇头发丝编一双
金缕鞋。但是时间啊
时间，早把你拴在了
李煜的韵脚上……
2014/10/6凌晨草
|
发表于 2014-12-27 19:58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14-12-28 06:54
发表于 2014-12-28 10:50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