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陶金喜 于 2015-10-10 00:18 编辑
[喜读好诗] 009期
谁来保障岌岌可危的说话的自由
文/陶金喜
【诗作原文】
桑德拉•李•修月儿
(1970年5月4日在肯特州立大学被俄亥俄州国民卫队枪杀)
加里•盖德斯(加拿大)
你也许在某个周六的晚上见过她,
在梦歌罗溜冰场划出顺时针的精确的
圆周,或者快步行走在
校园与一座两层的绿色小楼之间,
她的房间永远整洁,被子叠好,
一本本书也在架上结为金兰之交。
她既未扔过石块,也不攻读哲学,
更没向建筑物放火,虽然认识她的人说
她痛恨战争,听说过柬埔寨。
实际上,她只上了点淡妆,戴着胸罩;
她更可能会嫁给一个士兵,
而不会去骂他或在他枪杆上放一朵花。
军械库着火时,她正在用心读书,
低头看着笔记,语言障碍矫正的书,打开的书页
正翻到生理学,损伤那一节。
人们在学生社区中心惊叫四散时,
她在帮一个名叫比利的小男孩矫正咬舌,说着
咝,比利,就像一条蛇。对了,咝——
舌头上抬,顶到齿背。
比利,现在说‘不咝’,像小蜜蜂。我呼吸的时候
你能摸到空气在我的喉管里振动吗?
当她在正午的阳光下穿过停车场时,
她觉得走过的是一个可爱的世界,
一名年轻士兵的目光盯上了她,
他单膝跪立,像是要来求婚。
他的表白清脆无误地
在她的体内开花,穿透颈项,
打爆气管,夺走了她的呼吸。
现在,还有谁会为小比利刻苦夜读,
保障他岌岌可危的说话的自由;
谁还会看到她在梦歌罗溜冰场上
溜旱冰,八只小小的木轮
在地上写下无尽的轮回,或是歌鸣?
(诗中“歌鸣”原文作revolutions,是“转圈”和“革命”的双关语,译文据此进行了拟音)
注:原文选自《当代国际诗坛 7》。
【金喜赏析】
又一次暴力的迫害!不过不同于上期记录的政治的明确性,这一次枪口指向的是一位天使般的女孩,更像是随机性的施暴,更像是对弱势群体一次肆无忌惮的蹂躏。诗歌,无用之诗歌,这次很好完成了对暴力的控诉,对弱势群体的怜悯,对自由的恐惧和渴望……
平复金喜心中悲愤之情,顺着加里•盖德斯笔下的诗作行进。在周末的晚上,在梦一般的梦歌罗溜冰场见着她,陌生的美丽女孩。看着她滑出优美的圆周,记住这个女孩。然后,或许在校园与一座两层的绿色小楼之间,再次看见她。想要了解她,透过诗歌的窗户,我们看见她的房间整洁,被子叠好,书架上书籍闪闪发光。至于她的生活,安静平和,没有扔过石块,也没有研究哲学代表的意识形态,更没有做个搞破坏的纵火犯。她只是和人随便聊天,说,痛恨战争,听说过一个叫柬埔寨的地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如果为了爱情,或许会嫁给一个士兵,而从不会强迫恋人改变或变得诗意。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像天使一般的美丽女孩,在1970年5月4日遭遇人生最大的灾难。军械库着火的时候,人们在学生社区中心惊叫四散时,她正在教一个叫比利的小男孩矫正关于“咝”的发音,正在认真的对着笔记,修复诗人故意安排的一语双关的语言障碍的矫正课。这节课看起来如此普通,就像女孩要小比利用小手去触摸她喉管里的振动。之后阳光正好,世界可爱,她发现一名士兵目光盯上了她。她想起恋爱的情境,士兵单膝跪地。但是不是求婚,而是端平枪管射击。打爆气管,夺走了她的呼吸。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金喜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惊心动魄的迫害,桑德拉•李•修月儿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如果不是加里•盖德斯这位伟大的诗人,人们不久之后就会忘了她,忘了曾经发生这样可怖的事情,忘记我们所谓的言论的自由,语言的障碍都会得到的禁锢和破坏。
读罢无言,泪水一次又一次涌上眼眶。这让我想起大巴车上一次沉默的聆听。一位老百姓说,最好发生战争,杀死贪官污吏。“无知者无畏”,倘若真发生战争,我们这些弱势群体该怎么办?难道老百姓都不学习历史吗?所以,当加里•盖德斯把“谁来保障岌岌可危的说话的自由”从诗歌中抛出来的时候,金喜也想将这个问题在第9期的“喜读好诗”里抛出。让读者,让诗人,或生活在小我或狭小格局里的诗人仔细想清这个问题。而我们的诗歌,所谓的无用之用,无用在哪里,之用又在哪里?
值得注意的是,本篇诗作虽然读起来自然,流畅,情绪酝酿喷薄而发,似乎是一气呵成之作,但是从布局和构建上看,我们随处可见那种双关、铺陈、暗示、谐音,强化等高密度无痕技巧,不失为一篇上等佳作。
诗发于心。本篇作品再一次证明,天才或许可以留下传世的作品,但普通人却能写出上等的作品,诗歌一定是属于大众的。
再次感谢大家阅读。金喜不想再在本篇场景里受难,就此睡去。晚安。
二零一五年十月九日临近子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