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条的边界 ——读樊樊的诗《你这一生》 当我们阅读一首诗的时候,总是无法避免自己主观上的臆断。我个人倒是庆幸于这样的阅读,带着自己生命独有的气息进入另一个生命倾诉的话语中,寻求心灵秘境古老的交叉点与共鸣点,使生命与生命之间相互印证、感染;这样的阅读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而诗歌批评有别于诗歌阅读;如果说阅读是惬意的,那么批评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 我一直把诗歌批评比作是精神上的语言冒险,当我们机械地掘进一个诗人的内心世界时,文字变成了解剖心灵的绝缘地,陷阱或者障碍。 诗歌批评中,这个小圈子里的人们依然热衷于充当拆卸工的角色。他们乐此不彼的讨论形式、结构、框架,如同一个自鸣得意的庖丁那样,用炫耀的言辞滔滔不绝地向人们介绍那被他们拆解结构,散落一地的永恒情感、亘古生命。他们同样又是装裱高手,一副残缺的字画经他们之手转眼便有了富丽堂皇的气派与不俗的风姿。然而这样的气派和风姿却空有其表,剔除生硬的系统理论,摘掉华丽的辞藻,砍去赞美词;你再去读它…… 诗歌没有统一的信条,它是心灵的占卜和文字的巫术,它是神明的另一种翻译词,没有固定的边界。所以批评也不需要成套的理论价值体系来充当工具。自由和洒脱是诗歌沁人心脾的两大必不可少的基石。 读樊樊的诗歌我常有这样的感受。樊樊的诗行中时常闪烁一种通透,超脱的人性光辉;她用一种恣意飞翔的人生态度告诉你“你这一生,冷热交替”这一客观的普世感受并非语言表象那样轻易道出。在它的背后留空了辽阔的背景与漫长的时间,必是经过岁月磨洗,物象更迭才可这样豁达朴素的言说尘世的沧桑与无奈。如此可以提及有关哲学的论述。当维特根斯坦面对奥古斯丁时,观察到一种关于语言之本质的现象抑或存在。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阐述了万物的普遍目标的原始性目的;他说,当他们(我的长辈们)说出某个对象的名称,并相应地走近某物时,我把这看在眼里,并寻思,这样东西就是他们想要指明它时所发出的声音所称谓的。他们的意向由他们的身体移动表现出来,所有人的自然语言仿佛都是如此:面部表情,眼睛的眨动,表达我们在寻找、拥有、拒绝或避开某物时的心境的声调。 樊樊知道一开始就道明自己的原始性目的,在瞬间的感观体验中升入精神的高度,继而达到语言的澄清与通透,而这在我看来是诗歌语言中难得的闪光点。她善于选用朴素的说辞从文字技法的污垢中挣脱出来,将诗写的魔力追溯至对生命本质的诘问上。《你这一生》中樊樊从小我抒写不动声色的升入替众生言说的大我境界中。她不刻意崇高,用朴素的,贴近生活的词语作为传递心灵的媒介。如“老人、孩子、石头、云朵、站台”等事物的运用,卓越的把握词语秘密关联的能力让樊樊从容地从漫长的一生中截取若干片段,达到很好的阐释。我很喜欢这首《你这一生》,诗里面散发的自由气息,和辽阔的阅读张力使得每个读者读来都像是在阅读自己的心灵日志。 “你这一生/一会说云朵/一会说石头/不是太软,就是太硬/哪一句都不是恰当的表达。” “你这一生/不是早一刻钟/就是晚一刻钟/总被抛在空无一人的站台。” 你这一生是充满神秘与未知的一生;你这一生是疲于奔跑的辽阔的一生;我们无法准确的描述自己,我们听任命运的召唤向前奔跑,无可避免的错过时间,错过空间。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不在樊樊的《你这一生》之外。
附樊樊《你这一生》: 你这一生 冷热交替 一会是老人 一会是孩子 你这一生 有时头仰得过高 有时又垂得太低 总是找不到一杆秤的准星 你这一生 一会说云朵 一会说石头 不是太软,就是太硬 哪一句都不是恰当的表达 你这一生 不是早一刻钟 就是晚一刻钟 总被抛在空无一人的站台 你这一生 都在雕摹自己 红的,绿的,白的,黑的 总是少一样颜料 鼻子、眼睛 、身躯、四肢 总是安放不到合适的位置 身体,体重 总是差一个刻度 这个人——从来不是 你想要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