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好自我阉割的当代诗人
据说在崇尚诗歌的国度俄罗斯，人们可能不知道国内当红的一些小说家和散文家，但没有谁不熟悉著名诗人。
我常常读诗，在报刊杂志上读，在网络上读，一年下来至少也得读数千首。我始终觉得，如今思想性艺术性双佳的诗作少之又少，不论报刊、网络、个人诗集以及各种选本中选入的还是得了各种大奖小奖的诗作，好诗不多，至多就占诗歌总数的百分之三十。另外百分之七十的诗大多较烂，有无病呻吟的，有孤芳自赏的，有抒发一己小情的，有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的，有故作高深其实肤浅毛草的，有肆无忌惮地虚构民众幸福的，还有不遗余力地贩卖推销封建迷信及已经过时了的封建伦理纲常的，也有“躲进小楼成一统，那管冬夏与春秋”的。
其实反右、文革等政治运动已过去数十年了，当今时代也不曾听说过哪位诗人因诗歌不慎触及敏感的政治问题而身遭不测的。“诗人中的诗人”昌耀1957年委实曾因《林中试笛》中两首加起来总共不过16行的短诗陷入厄运，遭受了二十余年的坎坷与磨难；吟了“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诗人曾被人检举，被清政府腰斩的事大家兴许记忆犹新。可如今的时代民主、文明已显然上了台阶，只要不违背国家宪法及一些原则，言论自由还是可以保证的。
然而我们的一大部分当代诗人自甘堕落，喜好自我阉割，他们在摆脱精神枷锁、解放思想的路上始终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现实情状真让人哭笑不得。他们缺失了勇气、毅力和骨气，缺少时代鼓号手、精神引领者、现实批判者的底气。许多人只会玩风花雪月、小情小我，缺失对现实的深层次关照与洞察，他们愧对诗人的身份，缺失思想拓荒者的能力和信心，也担当不起时代鼓号手的责任。有些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些人冷酷麻木，已缺失了最起码的人性及良心；有些一味粉饰现实，为他人歌功颂德，不关心现实矛盾，不关心底层民众死活；有些只是本能地、神经质地发泄，自顾自说着一些情话呓语，时代社会人民苦难道德滑坡人心不古贪腐者前赴后继，一切的畸形、异端，都不入其法眼，不值得他们关注。这类诗人的联想想象越奇特丰富，诗歌就越疏离鲜活的现实，只会令人眼花缭乱，如堕五里雾中。有些人故作高深、刻意追求晦涩朦胧，读者读上三五遍仍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有人曾说，刻意追求晦涩朦胧、让人不明所以的诗人是故意逃躲读众，怕被读者读懂，怕自己的某些知识、思想或品行上的缺陷会被别人识破，诚哉斯言也。
诗人的甘于自我阉割是时代的悲哀，一个诗人缺乏担当精神的时代是可怕的、让人担忧的时代。假如民众普遍缺失信仰，而且作为民众一分子的诗人也缺乏信仰或者使信仰泛化，那就可怕极了。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说法自会得到现实的印证。如昌耀一样挺立于高大陆苦吟数十载且时时让自己的思想爆出独异火花的诗人在这个商品化、泛物质化的时代里委实少见。
跟外力所施与的阉割相比，诗人的自我阉割兴许更为痛苦，如同吸食鸦片等毒品一样，久之自然成瘾，从此安于现状不思改变，陷入因袭守旧的泥淖中，似被蒙上眼睛拉磨的驴一样，一直转到死也不能知晓前路。
有些报刊上连篇累牍地刊载写亲情孝道的诗作，谁都知道忠与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谁都不想作逆子二臣。为何要提倡孝道呢，古人认为不孝顺长辈的人就谈不上对朝廷和帝王的忠贞，在古代犯了此罪的人是要被判处徒刑或杀头的。许多有不孝父母之情节或父母死后不回家丁忧、隐瞒家中实情继续在官场混搭的官员，有人举报后朝廷会从重处罚。可无论怎么说父母疼爱孩子孩子孝敬父母只是一种小德小情，从本质上说是一种自私的、本能的行为。别说人类，许多低等动物都懂得且情愿付诸行动，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等的现象就是很好的例证。只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才是至高无上的大爱大德。当然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今天，在苛求传统美德及伦理纲常有以为继的当世，或许另当别论。
不遗余力不厌其烦地写作或刊载这种诗作又有多少现实意义呢，能收到多少实际效果？我对此常常怀疑之。再说这类诗歌从古写至今，今人又能翻出多少新意呢？
自然也不可一味责怪诗人们，报刊编辑们的嗜好与有意无意的引导也脱不开干系。庸俗的编辑只能编些老生常谈人云亦云的肤浅诗作；喜欢明哲保身、无视民瘼的编辑们自会引领出一大批麻木冷酷、仿佛生在世外桃源不食人间烟火的诗人。自己营构的圈子里尽是此类诗虫。
我想没有思想灵魂的诗作即或语言再好技巧再妙也于事无补，它们缺乏诗的灵魂，它们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昙花一现的命运。骗读众一次半次可以，可绝不会一骗到底。这种诗没有恒久影响社会和时代的魅力，它们脱离了民众，也丧失了棱角分明的诗人自我，所谓诗人，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文化符号而已。
民众呼唤屈原、杜甫、白居易、文天祥之类富有担当精神且敢于直面现实的诗人，可传统的诗歌精神如今已多遭阉割，大多所谓诗只是一些文字的垃圾而已，你不读也罢，难怪无数写诗的人自我折腾、自生自灭。长江后浪推前浪，相信未来的中国诗歌会是一副全新的面目。
当代诗人得找回阳刚，找回底气和良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民族的前途就颇令人担忧。试问当今的诗人们，谁还具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慷慨悲壮？谁还具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选择与担当，谁还具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宏阔情怀？
2014年6月15日夜于清河家中
出处：http://www.lfsk.net/dispbbs.asp?boardid=4&Id=12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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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6 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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