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梅,和凡念一起(散文诗)
————赠项梅
作者:田间布衣
一、
对于梅,我总是满怀敬意。如同对菊花、对稗草、对刻骨铭心的爱……
仿佛是宿命的约定,期待了三生,穿越了万水千山,我方与一朵梅,悠然邂逅。
我没有携带匆匆的行色;没有怀揣落寂的心情;没有心存浓郁的相思。
我只是在纷纷雪絮中,梅溢出的一抹清香里,拾捡惶惶岁月里遗失的真念。
当时的风真大,雪花漫天飞舞。
一朵梅,静静开在苍莽岁月中,默默经历风雪侵蚀,依然妩媚晶莹,如同空中一朵雪花。
面对一朵梅,寄托有什么不该?祝福有什么不该?
梅开。梅落。雪凝。雪化。有多少真相,已烂在泥里?有多少信念,已裹在风中?
对于梅的往事,又有多少人愿意静心思忖?
我看不见惶惶岁月的无穷,却看见一朵怒放的梅,让大雪飞舞的寒冬生动起来。
寒冬,因梅而变得清澈、温润、妩媚、
二、
北风呼啸。雪花缠绕。
这个季节,许多事物,在密集的寒冷里,选择撤退。
暗暗期许:如果能躲过寒冬的侵袭,就能躲过宿命里的噩梦,用体内残存的善念,止住生命轮回的阵痛。
这一刻,梅若选择避匿,或许更明智,更适宜,抑或更解风情世故。但是,梅不。
梅任性的坚守出不合适宜,把一生接近矫情的虚伪,揉成一抹清香。
一反常态乘凌厉的寒风,从三千年的《诗经》中,穿过依依古道;穿过魏晋玄风;穿过唐月宋水;穿过明清狼烟;造访了深冬的冷酷。
在庭院、墙角、道旁、荒野——让蕊,素瓣掩香。让朵,团玉娇羞。让枝,横斜清瘦;让我,将心交付。
絮雪埋径。
这一段路,就在凛冽的寒风和飞舞的雪花之间,向前延伸。
有谁,能穿过它,把世事的消长看淡?把生命的真意禅悟?
穿过这条路,就能看到一朵梅,在苦寒中,抱守一片宁静,抱守一节与世无争的高雅,任红尘纷呈的浮华,悄悄将自己疏离。
那些风雪中的苦乐年华,演绎着生命最初的乐章。
此时,生命秘而不宣的真谛被打开,就有一抹清香,扑面而来。就有在冽冷中闪动的红,熏熏然,招呼来去的风,用清韵,抒写远走的真情。
三、
越走进梅的内心,就看见越多的灰色云朵儿,贴在冬天的脸上。
这一季,蜂蝶,不再与百花说爱。
我赶上了一段絮雪掩埋的路,不得不两手交叠,抱紧双肩,就像抱紧内心存留的温暖;抱紧生命里将要暗下去的火焰,看一朵梅,在晶莹的雪花里,且孤,且香,不输一节傲骨。
梅,用一抹清香扶起的雪花,别具一格。
于是,所有的俗念,都被寒风紧紧抱住,被雪花紧紧按住,冬天就有了别开生面的鲜嫩,充满鲜活饱满的信仰,芬芳了雪中积攒下的这清香。
旁若无人,看一朵梅开,我身子微前倾,不低吟“寂寞开无主”,不高蹈“不须禅板共金樽”,只有相拥的欲望。
不提春风;不提桃李;不提微雨杏花和梦境,梅一生的禅香,正用最简洁的韵味,缓缓注入我的灵魂,让我有足够的硬度,支撑脆弱的心。
在雪花与梅香里,我解开衣衫,拥抱这风雪中的相见欢。
旁若无人,看一朵梅,在风雪里抒情,不怕被雪覆盖,不怕被风摧折,只要有一个人能懂,其它的都是多余。
我的心,已被梅融化。
意念和直觉告诉我:有一朵,正在我小小的肋骨间盛开,引我注目,被我赞美。
四、
梅说:我不缺人欣赏,缺的是安宁。
人说:我不缺花,缺的是山清水秀。
其实,心若与花相依,自然就有山清水秀的雅韵,就有了灵性。
学梅的模样,在凛冽寒风中,在堪堪红尘下,梅开,我心也开。
用生命最明媚的部分,与苦寒缠绕,与雪花共舞,修复生命呆板的表情。
我知道:敢于苦寒合唱,与雪共舞的花,内心一定是锦绣的,满眼一定是含情的。
纵使浑身结满生活馈赠的痂,也会主动向命运示好,并报之以笑。
一朵梅,随风而开。一朵梅,应雪而落。开落之间,就有梦,在苦寒中张开晶莹的翅膀飞翔。
这个梦,淡泊了某些人的欲念;淡泊了某个时代的尘埃;淡薄了无常人间的阴霾。
面对一朵梅,如果我不能把懦弱与苦痛消失殆尽,那么我至少也该尽我所能,不再跟苦痛纠缠不清。不然,我会沉溺在梦魇的咒语中,让苦痛带着我,在尘世中,到处招摇。
你说,除了对梅满怀敬意,我还能感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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