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占森 于 2016-9-7 10:0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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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
始终被你看着、跟着。你我,都是“强迫症”和“治愈系”并存的患者。多年来,落入锦帛,也无辜落人口舌。
大部分时间,你就蹲在那儿,唯一不是客的“过客”。同时,你也充当着守夜者,用些许的微光遮掩着暗霾,遮掩若隐若现的某处开裂。
偶尔,看你时,我会看到他们的脸,看到他们由浮躁而变得孤独、由炙热而变得冰冷的样子。看到此刻,在不同窗户里望向你的眼(有希望,也有失望)。看到无数曾向你舞动的绸缎、铜剑、酒盏和发际,都变作了风和野草。
我在你的远方,亦不断重复着索取、填补,不断苦心地堆垒着似乎并无用处的城邦;我不断地把他们的那些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不断累述着所有笔墨烟云和琴声里的东西…可我依然是徒劳或无力的,对于你———这世上唯一暴露着的精巧漏洞,仿佛什么都没有干。
你的游走,你伸下来的手指,其实正是一回警示,要试图探探: 那些把你和尘土,一同吃下去的人,那些用魂灵思考、且欲摆脱某种轮回的人,那些也快要变作月亮的人,要探探他们的深度、热度抑或湿度。
喔!“ 故乡、秋天,远方,爱人…”我抬头,对你逐一说出它们时,它们空灵得似半片羽毛、几只水滴。
它们同我,彼此相识,又如此陌生。
《雾》
一场雾到来的前奏,应该是有点闷热、压抑,应该是阳台花盆里的花晃了一下,应该是一只警惕的放哨的鸟,用奇怪的频率,拍了几下翅膀,然后迅速飞起。
一场雾到来之前,在场的人都在,高处的人还在高处,低处的还在低处,爬着的人也还在爬着。只是: 彼此安静,突然能清晰感觉对方的心跳,感觉到一条湍湍的水流,能随时拿走和颠簸着自身。
它,应该是随一抹暗黄的阳光身后来的。(之前也有过那些手,不情愿地往身上掏出来什么之后,又小心地放在了芦苇尖上。)它,应该是听到你们所听不到的呼救声而来,譬如那根野草的干瘪、褪色和病变。譬如很久徘徊在石崖边缘的一个个,勇猛的探险者。
缓缓地,似天女的裙,逐一抚过村落、铁塔,它有着棉花的白、梦境的软…这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它的内部很饱满,无光胜似有光。有能瞬间捕捉你的一句老山歌声,有谁开合着旧煤油灯的玻璃罩声,谁从这里跳到那里的轻盈的落脚声,有黑压压的、曾消失了的身影,且一致节奏地走动和起伏着…
你感觉,它快要漫过你。四处,也弥撒着芳香,譬如桂花。而它漫过你的时候,像节火车,车的鸣笛也能穿透很长的一段隧道。它途径坑洼时,如履平地,并未曾想过要在哪儿停留。
你也突然坐到了上面。却———与月黑风高、一阵犬嚎,无关。
《山上的老药农》
是头陀或者渔夫,背着桔梗、黄芪和板蓝根……选择在清晨或暮色里出现。而他的出现,是要拿走那些正浑浊、病变着的事物。
赤脚,有泥土或一片白羽毛的颜色,身形巨大。腕上,缠有五色缕和铜铃。他在利石和尖草丛内行走时,是想用这个方式替了谁的孽罪,像一朵野菊花或车前草,要消却那些人们无名的“肝火和戾气”。
再努力一次,才攀岩到陡峭之处。陡峭,其实是他不愿碰到的。他要途经,枯灭即成为石头和雕塑的灯盏,途经一条无人敢攀爬的铁索桥。
而,光: 应该是从他的背篓里洒下来的,你们捕捉到它的时候,该知晓感恩,该清楚同它、或更多峭壁的真实距离。这类似于,夜晚的号子吹响,雾里的渔船该知道自己漂向哪里。
他偶尔沉默。坐在那儿,捏制着花朵、甘露、星子。“茯苓、石苇和金钱草”,一直在和他体内的结石对抗。而他的某一块结石是失眠———比如,孩子们的叛逆、忽略,比如屋外的灼热与喧闹,比如还可以被拉成更多词汇的东西…
而你,似乎也是一个病者。常常与灯长驻于夜,并听腻了鸟巢和树的摔倒。有时捂紧耳朵,因为担心夜晚林子里空洞的风声和愈行渐近的喊叫;你担心,门被蹑蹑地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念想的那双迷途而归的脚。
老药农的眸角,此时是天空下最闪亮的部分。当然,它也有另一种指向,比如突然间,也滑过你的倒影———
只是扑朔迷离、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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