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离开时
咖啡馆已空无一人
咖啡的苦涩在涅瓦大街近似冰点的空气中弥漫
普希金的背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
一直拖进圣彼得堡冻僵的冬夜
这是普希金来咖啡馆喝下的最后一杯咖啡
也是圣彼得堡有史以来最苦的一杯
普希金一直喝到下午
他没再写诗
他只是把一种苦慢慢吞下
那天他一定听见了涅瓦河突然翻起的波澜
一定看见了那天的夕阳有点像凝固的血色
我来咖啡馆时普希金已离开一百多年
虽然陈设依旧
普希金的蜡像依然占据自己的位置
可咖啡的苦加了太多的奶和白糖
我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
看见许多名人把名字钉在墙上
他们把对诗人的怀念当成了延揽生意的招牌
窗外的夕阳没有了悲伤的影子
涅瓦河和涅瓦大街总是川流不息
只有日月之光在教堂的金顶上停留
岁月的忏悔从来无法改变人类的良知
我一直认为普希金不该把最后的从容留在他钟情的咖啡馆
他应该去练习枪法
那种又快又准的杀人技能
可他竟让历史如此磋砣
他目无一人地品着咖啡
让时间像身边涅瓦河的流水
平静、从容、不知流向
他带着咖啡的苦去了小黑河畔
他用血染红的诗歌的太阳
在俄罗斯不再升起
那一个冬天圣彼得堡的夜空都十分苍白
只有小咖啡馆苦涩的水气
一点点化开冰冷的记忆
我在咖啡馆喝咖啡时
里面充满了欢乐
钢琴师轻快地弹奏各地名曲
迎合不同国家游客的胃口
女高声的花腔像飞鸟扑闪的翅膀
能从地板瞬间窜上云间
而我的心却在体验一百多年前那个冬天的下午
在接近零度的空气里
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一直喝到咖啡近乎结冰
让苦像冰冷的刀子划过肠胃和心脏
那时再抬头看夕阳
再选择一条小河边为心爱的女人决斗
那时普希金的一切都像一首诗歌
一首充满悲情的凄美诗歌
在俄罗斯大地流淌
夕阳在一点点涂抹窗外的景色
在淡淡褪去的天色里
岁月又透出一丝丝金光
我品着咖啡的苦
也品着涅瓦大街流动的时尚
我无法读懂普希金最后留下的白纸
以及他最后射出的那枚子弹
他的微笑在失血之后依然灿烂
他无需忏悔的纯真
最终在俄罗斯文字的教堂
立起高耸入云的金项
离开普希金咖啡馆时
岁月又拐进另一个夜晚
没有了普希金的圣彼得堡灯光迷离
月亮挂在所有的屋顶
也在所有的波浪中缓缓倾斜
知我者 知月之千古
不知我者 只道月之无殇
而我此刻对普希金的心境也略有顿悟
诗要分行
而人的尊严必须一直挺着
来自群组: 中国诗社 |
发表于 2016-9-4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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