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普里扬诺夫：如今诗歌的读者只剩下诗人自己

肖振中

库普里扬诺夫：如今诗歌的读者只剩下诗人自己


（ 深圳特区报　王樽）作为当代俄罗斯诗歌的重要代表，库普里扬诺夫的作品在欧洲享有盛誉。提起他的名字，也许普通中国读者还有些陌生，但其人其作早就与中国结缘。2009年，中国诗人、翻译家汪剑钊先生就曾在《星星诗刊》的“俄罗斯诗人十二家”中对其有详细介绍；2013年9月，当他应邀抵北京参加中华世纪坛第五届中秋国际原创诗会之际，汪剑钊又翻译了他的五首与月亮有关的诗歌，其首篇题为《中国诗人李白的传说》，这首描绘中国诗仙的跨时空“唱和”，其实是他半个多世纪前的作品。此次，借助“诗歌人间”，库普里扬诺夫再次与中国结缘。日前，记者通过电子邮件采访了这位俄罗斯诗歌的巨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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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不应被商业熏染

记者：在您的心中，一位具有国际意义的诗人应该有哪些最重要的品质？

库普里扬诺夫（以下简称库）：想要被其他语言、其他文化注意到，应当在自身语言和自身文化中达到显著的结果；同时，改变本国诗学的某些成分。对于我来说，这种新的可能性来自于对现代俄语诗歌的加工修订，在这个领域，弗拉基米尔·布里奇（1932-1994）、使用俄语创作的爱沙尼亚诗人阿尔瓦·梅特斯（1937-1997）、肯纳季·阿列克谢耶夫（1932-1987）都是我的战友。这一点，我的朋友和翻译们支持了我：奥雅尔·瓦茨耶提斯，人民诗人拉特维（1933-1983），保加利亚诗人兹德拉夫卡·季谢福（1937-2015），德国诗人布列赫达、海因茨·卡拉乌（1931-2012）等等，他们本身在自己国家的影响就很大。当然，对于诗人来说，翻译也是非常重要的功课，可以向本国读者展示外国诗文的优秀之作。

记者：从您的创作中，可以看出对中国文学的关注，您怎样评价中国诗歌？

库：我关注过那些被翻译成俄语的中国古典文学。我的老师，Ю·В·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是一位汉学家，从他那里我了解到许多有关中国、有关汉语特点的信息。我曾写过献给李白的诗歌，写过短小的散文《竹席上的花纹》，试图模仿中国的幽默。但当代中国文学在俄罗斯并没有像古典文学那样，得到很好的认识。我认为，由于英语的作用产生了某种“诗歌的美国化”，全世界都是如此。从英语翻译的诗歌最多，人们了解的英语诗人也最多，大家都试图模仿他们。这里的问题不在于自由诗，而在于表达的自由，表达的自由导致便捷的诗学、简化的形式。我本人当然希望能有更多的作品翻译成俄语，为此双语出版物是非常好的实现途径。

记者：俄罗斯当代诗歌创作的发展状况如何？

库：在现代俄语诗歌中，大众对于网络出版物表现出兴趣，它们避开了审查制度（这很好）和编辑（这一点不太好）。俄罗斯的“诗歌”网站上有70多万名作者，这给了所有人展示自我的机会，但却消弭了水平上的差异，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个诗人。今天的优秀诗人，需要具有更高端的表达，尤其是传统的、有韵律的诗歌。自由诗不再是异己的、别样的，尽管争议依然存在，今天我向杂志社发了一篇连载的论证文章，正是关于这个主题。不幸的是，如今诗歌的读者只剩下诗人自己。那些受到追捧的作者，多是些善于“忽悠”、显摆自己的人，而那已经不是艺术，而是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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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的生命始于心灵

记者：请推荐一位您最想推荐的诗人，并说说推荐理由。

库：我能想出很多位候选人，但最愿意推荐的是安德烈·塔夫洛夫，他是一个诗人、评论家、诗歌系列作品《俄罗斯的格利佛》的出版人，他将自己归为“元现实主义者”，认真地研究了全世界的神话学，他的诗歌中有不少中国主题。他出版的诗集超过五本，两部小说，还著有散文作品《蝴蝶的复辟》等等。对他来说，让自己的作品融入东方是令人兴奋的。

记者：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美国音乐人鲍勃·迪伦，您如何评价诗歌与音乐的关系？

库：去年的俄罗斯“诗人奖”授予了音乐家、歌词作者尤里·季姆，评委会中有两位有名望的诗人表示反对。现在是鲍勃·迪伦，当评委会确定把钱和荣誉给谁时，自有他们的理由。随后就有支持或反对的激烈争论，但已不会影响既成的事实。瑞士散文家阿道夫·穆什戈说，鲍勃·迪伦“不是在唱歌，而是像乌鸦一样呱呱叫”，而人们喜欢的正是这些。而尤里·季姆则相反，更多的是多愁善感。音乐还可以强调词语的力量，歌手的艺术也在于此。也可能会把词语隐藏在打击乐的轰鸣或管乐的嚎叫中，吉他是最大众的乐器，它可以传达出公众的情绪。费德里戈·加西亚·洛尔卡曾描写过人类孤独的嗓音。诗歌的生命始于心灵，这是源于身体内部的嗓音，在纸上延续，又重新在嗓音中复活。为什么这个时候不能用笛子或琴声来伴奏呢？！

（原标题:诗歌的生命始于心灵）
（特别鸣谢张猛先生的翻译）

库普里扬诺夫简介

维雅切斯拉夫·格列勃维奇·库普里扬诺夫（1939-），俄罗斯当代自由体诗歌的重要代表。出生于医生家庭，曾求学于列宁格勒海军武器工程学院，1967年毕业于莫斯科外语学院翻译系。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出版有十余种诗集，主要有《生活在行走》、《家庭作业》、《回声》、《献给无名懦夫的纪念碑》、《诗集》、《歌唱与思索的课程》、《时间的绿洲》、《大地的天空》和《更好的时间》等。除创作外，翻译过德国、奥地利、英国、美国、瑞典等国的诗歌。曾获多种国际性文学奖，如：1986年的意大利孔涅塞文学奖，1987年的欧洲文学大奖，1998年的马其顿国际诗歌奖等。他同时还是俄罗斯笔会中心成员、欧洲科学与艺术研究院院士。现居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