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

何均

斑斓

何均

一

我写下斑斓，就有了一片斑斓之光。

你就在明月之夜款款而来，跫音轻敲我的梦境之门。我一次次启开门扉，希望能看见你，迎接你。而我又一次次失望，不见你的任何踪影，只好又一次次关上。

你是我的梦中之梦，遥远而依稀，似真而似幻。

跫音似乎近了，近了。每一步都在我的心尖上轻移。

我在朦胧中轻启一道门的缝隙，想窥视你的真容。啊，那又是怎样的妄想！梦境的门外，月华如水，静静泻在那片青草上。

我已嗅到青草的清香。夜虫却在弹琴，鸣唱。

二

我凭借梦境的斑斓之光，在时光的隧道里追寻你并不太遥远的跫音，在追寻中还原一个我梦中的你。

你袅袅婷婷，移步在朝圣的河畔。

朝圣的河流波光潋滟。你就在一片潋滟的波光里闪烁，明眸，皓齿，甜甜的笑溢出你双颊的酒窝。

你的明眸，是那么纯净，让我的心变得圣洁。

你的皓齿，是那么明亮，让我真想变成你的红润唇上轻轻的一吻。

你的酒窝，是那么迷人，让我真想大醉一场，在你的酒窝里长醉不醒。

你袅袅婷婷地远了，远了。

只有朝圣的河流，在潋滟的波光里静静流向远方，流向神秘，流向灵魂的皈依。你却逆流而去，去而不回。

三

你真的从此杳若黄鹤，连黄鹤之影也不在我的心显现，也不在我的梦显现，哪怕只是片刻，来滋润我的渴望。

什么叫望穿那个秋水？我让秋水激起无数的秋波，来回应波诡与云谲。

你的轻灵与欢笑，从此，刻在我的心灵的深宫，像神一样供奉，来圣洁我的灵魂。

我还是在朝圣之河的此岸，安营扎寨。

我支起我的帐篷，我袅起我的炊烟，我泡起我的山茶。一边招待过往的旅客，一边放牧我的牛羊，漫山遍野，我耐心守候你的某一天的归来。

我知道，你已踏上朝圣之旅的彼岸，背对太阳，逆流而上，一步一步远去……

四

某一天，我在众生之流中，无意间捕捉到似曾相识的身影。我大胆地猜想，那一定是你的身影。你回来了，一定功德圆满了。

时光已抹去了你的酒窝。岁月在你的酒窝里灌满坎坷与沉重的老白干。

时光已抹去了你的皓齿。岁月在你的皓齿里注入风霜与苦雨，让你的笑总是充满苦涩与回甜。

时光已抹去了你的明眸。岁月在你的明眸里装满沧桑与痛苦，让你的眸子不再清纯如少女的烂漫。

当我要叫住你时，你已转瞬即逝，消失于茫茫人海。我不竟自问：为什么你不回到我的帐篷？难道你没看见我为你袅起了炊烟？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已经昏花？岁月同样毫不留情，竟有一天我认错了你。

五

今夜，朝圣的河流向乌兰巴托的夜流去。

乌兰巴托的夜很静，很静，静得让人忧伤，让人落泪，让辽阔的草原轻轻哭泣。野狼在羊群的外围一声声撕心的哀嚎，一声声裂肺的尖叫，把乌兰巴托的夜叫得心碎。

我似乎听见你在朝圣之河的彼岸说：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我仿佛看见你的泪眼婆娑，已不胜哀愁，哀怨动人。

这时，我的心在那凄美的旋律里一片潮湿，在潮湿里野草丰茂。

但我不想让眼泪打湿我的翅膀，我想带着你去飞翔，到圣地，听风神的歌；到天竺，看风神的舞。让你我的心真正空灵，真正飘逸。

六

当我醒来，我才发现，那是我做的一个斑斓的梦。

但我知道，今夜注定不是一个欢快之夜，而是又一个忧伤之夜。举目望月，月还在高空明亮着，如水的月华还在遍洒宁静的大地，让一颗颗疲惫的心接受月华的洗礼。

我已听不见你的任何声音。

只有哒哒的马蹄声渐驰渐远，驰向明月之夜的深处。

我写下的斑斓，依然在我的稿笺上斑斓，依然在我的梦境斑斓，依然在我的期待的梦境斑斓，依然在我的期待的遥远又临近的梦境斑斓……

斑斓之光在我的心永远闪烁。

2016年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