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豌豆
文/黄刚
我是一粒野生的豌豆。
坚硬而富韧性。
贫瘠抑或丰腴的土地,都可豢养我疯长的雄心。哪怕予我些微得阳光、雨露,也足以撑破岩层、地表,亲吻我顶上的苍穹。
素朴如其它的种子,一粒麦子 一粒高粱,一粒青稞,或者一粒稻谷。
我从浩瀚的荒原挟尘而至,我从缺水的西部履风而来 ,来到水草丰茂的海之湄。
海之湄,伊甸园。
一夜风雨,我便受孕!
从此,在你的疆域、我的战场,纵横捭阖,精骛八极。
向下,在这水分充足的伊甸园,被你喂饱的梦,随着根系的神经,伸延百米、千米,直抵盆腔。
向上,鹅黄,浅绿,直至柔韧的芽、叶、茎,被地气催发、摩擦、穿越。
此刻,我面相大海,偃抑啸歌。
那片丰茂的海之湄,依托无垠的大陆架,为我的根系 ,结构了恣意探究的深度与广袤。
梦,隐匿在海沟。
想,漫游于海面。
然后,我历经汲取、积蓄、消化 ,集中所有的能量突破——穿越。
挣扎,磨砺,拔节,跃进,以千米的深度撑起我一寸一寸攀升的底气。
春而夏,夏而秋。
我从豆荚的局限里破壳而出!
经由海水的滋养,烈日的洗礼。
我,便成了我——
一粒喂养漫野牛羊,填充千万饥民的救赎者。甚或,酵发落魄书生的奇谋,激起败北勇士的血性,唤醒末路英雄的战意......
即使被美味佳肴宠坏的人们搁置偏寓。作为一种受羡的精神负载,我掉在地板照样舞蹈,撞击铁壁依旧铿锵,遗落荒野,依旧是铜光闪烁的那粒豌豆——
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铜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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