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庄(组诗)
文/蒲阳河
(一)走进村口
走时，姥姥没说清
将煎鸡蛋的那把铁勺子
放在了哪里
后来，奶奶再也不
遮藏，装干粮的
那只荆条篮子
很长时间，母亲
不再唠叨，给我开奶的
铁蛋娘，那些琐事
刚从电话里得知
常给我剃娃娃头的表姨夫
已卧床不起
走进村口，那棵老槐树
依旧站在原地
石条凳上，还坐着
他们，聊过的天，吵过的嘴
闹过的气。粗壮的树干
装满，岁月深处的秘密
摸一摸粗糙的老树皮
我想问一问，捣蛋的童年
还睡在谁家的土炕上
一只小鸟，跃上枝头
飞向天际，心底，一声
湿湿的鸣叫，把眼眶屏蔽
(二)遇到连贵哥
那时的身板
是一条绷紧的弓弦
现在的腰身
是一张弯曲的弓背
看到我的时候
还是那样
用足力气
梗起脖子
仿佛我，仍是当年
偷摘他家茄子的野孩子
叫了一声:连贵哥
突然觉得，我的喉头
有支箭，射不出去
(三)说起盼盼的婚事
听说我回来了
盼盼妈扔下手头的活儿
一阵风似地冲进屋里
八八年出生的盼盼
北京研究生毕业的盼盼
还没有谈婚论嫁
人家栓子哥的二闺女
结了离，离了结
已经办了三回酒席
东彪家的大小子不结婚
那是他没上过大学
连县城的房也买不起
咱不说人家没出息
三十来岁的小伙子
村里有几十个
谁家的经都难念
咱可没磕碜人家的意
可盼盼就不一样了
成绩好，模样俊
打小就是班里的第一
莫非读书读傻了
用现在的话说是情商低?
我说，喝杯茶，别着急
电视上的相亲节目多火
怕她给我派任务
赶紧岔开别的话题
(四)对柿树，我常常无话可说
当杏花占尽满院春色
你仍木讷地高举着芽苞张望
当桃香飘成夏日的葱郁
你仍在涩涩地熬制一块苦糖
当苹果高挂成中秋的明月
你才苦苦的笑出一声惆怅
初冬时，一场雪已走在路上
颗粒归仓。你依旧挂在枝头
一副拒不和解的模样
过年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冻僵在高处，你已是
岁月的一具臭皮囊
树有大小年，赔赚在市场
老葛头怯怯地说
兴许明年会不一样
(五)走在村后的小路上
这是进山的
一条羊肠小路
一头攥在大山手中
一头拴在小村腰上
蹒跚学步时
母亲的红围巾
也是这样长这样长
2017年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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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7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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