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痕

程志强

1.我在北方的春天等你

北方的雪人，站立在街心公园，
没有人出租冰凉的利器。
雪花和树枝有染，意义懵懂。
颤栗的水面在解析我，
而我，说好的，在北方的春天等你。
对于那些以流浪的方式，
盘踞在内心的，现在已经彻底摒弃。
春风的肋骨，像时间的筛子；
留下的，就是我和你之间的默契。
我们说好的，是路人甲过渡到路人乙，
热血被安置在春天的深处。
我们相爱，保持春水的姿势，打发漩涡，
眼里有一把钥匙，系在红绳上。
就像我在北方的春天，痴痴地等你。

2.深夜

我在深夜，被时光打了一嘴巴子
咳嗽声接连不断
楼道的灯也被吵醒了

满脸的皱纹，振振有词
我窥探到了墙壁里的几名罪犯
是我的铁哥们儿

隔壁空落落的，像一个寡妇
小区的水泥地面腥红
是生活的乳房

我再次出卖了习惯，被冷风追杀
妻子的鼾声，有些惨白
也许在背后的世界里
尚有一丝温软的可能

门开了，满地的碎屑怂恿我
回到红彤彤的当年

3.从窗户里睁开眼

依赖最后的一丁点儿气力镇压梦境里的愤怒，
从窗户里睁开眼，打着哈欠。
尘土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衣服上的漏洞，分明还要祸从口出。

唱戏的姑父，辜负了一个年代的初衷，
父亲的锯子失足落水。
各种流行的仪式都声情并茂，
风改变了草木，也改变了阳台上被掏空的春夜。

母亲借助疼痛疗治疼痛。
我躲在瓶子里，一滴酒分娩着叫卖声。
天亮了，梦境飞出一些棉絮，
我感到手起刀落的痒，
在心底蔓延。

4.不眠的物种

风的恋人，雨的玻璃，
黎明——体内不眠的物种，
比如荒凉，亦如一只绵羊的暗淡和惶恐，
或者借用一股炊烟的语气撒娇，
使母亲的胸怀飘荡出一生的图画，
落叶翻飞，雪花的庭院，
篱笆——豢养一对干瘪的听觉，
涟漪传递频繁的忧伤，
世界依然故我，
病情蒸发，天空散发着裂纹，
黄昏向世人交代心底的褶皱和潮湿，
触角接触了更多的细节，
关节里的响动，打家劫舍，
泪水，翻山越岭。

5.奔跑到尾声中

仿佛在奔跑，
在无数的臆想里撑开了雨伞。
商铺的伤心处，
街道也老泪横流。
垃圾桶发芽，
落日催促晚婚的灯火开花。
乱石穿空是很好的机会，
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跑到尾声中，
在虚拟的河滩上，
晾晒一下发霉的账簿。
矫情的人，也容易受潮，
譬如你霸占了孤岛，
成为一棵树。
几百年的王朝华盖，
遮掩不了被宰杀的一声声喟叹，
譬如碑文，
短短不过数语。

6.鞭痕

这根鞭子，别无所系
这根鞭子，无师自通
这根鞭子，沿用抽打的传统超度一粒青稞的苦厄

远方，携带隐形的匕首
远方，在窥探眼前的迷局
远方，牢牢地抓住了鞭子的根

这根鞭子，朝着荒谬的地界走去
这根鞭子，为活着的真理点燃了蜡烛

拔掉头顶的几棵草
心无旁骛，遇到了鞭痕累累的时光
遇到了一枚明媚的圆满
遇到了不存在的洁白
遇到了多年后的身影尾随着
一块纪念碑

高原之虹

拜读新写，唯有祝福顺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