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祭而吿
作者:安皋闲人
才想起来,先生
今天是
您化身为灵的日子
引力波被证实了,先生
我们集体默认
没有一个
是能够和您纠缠的量子
您呀,先生
就在某个星座中成一统吧
放心吧,先生
每碗乌鸦炸酱面
每道曲尺状的僵直
每座酒楼上斟满的孤独
每个睡到象牙床上的阿Q
每根掖在西服中的长辫子
我们都罩上了您那本故事新编
《锁》
一把就够了。
持钥人看过去,庙堂内外都是良田。
棱角互相磨洗,
圆滑辽阔,齑粉肥田,
剪过横斜的枝丫长不到篱笆外,
幸福黑黝黝生长,
逻辑坚挺两千年,还是,
习惯埋头五谷就习惯想象细软。
《现场》
最后的脚印朝向哪里?
汴京现在叫开封,没有一条道通向梁山泊。
樊楼和龙庭彼此不让半分虚视,
咖啡豆看见檀香藏着一样的琥珀心。
剩下的交给无果花,嗯,搬来的
从潘湖到杨湖,比宋朝还宋朝,
就像某些跳起来的射钉枪,水果刀和锄头
各自休养于本初的位置。
《绝唱》
天空飘过金牛,
大地滚动乳房。
幸福挂在通天塔上,
河水汹涌,桥是真理。
刀把上没有佛像就不叫刀子,
手心里没有票子、房子、车子就不算人子。
到处剧场,再无一个看戏。
另一种鱼事
安皋闲人
水横眼波,鱼翔扬浮。
湖立起来,世界摇曳于一个人的眼宇。湛湛然,浩浩然。
水烛、水葱和菖蒲。倒影婀娜,琉璃其形;小鱼在焉,婉转其踪。
流光在流线上拨弄无数,
翻弦。无声。
万象皆静。喧嚣退回到风声之外。
多么惬意呀!它们眨动着黑白,一次次,仿佛锦书犹在,月满西楼。
十几只鹈鹕与白鹭在这里安家已经很久,及徘徊的你。
忽然扑入水中,坐在柳荫下的眼睛看见自己已经成了一条鱼。
悠游的世界明丽在水中,忽东忽西,佪翔竟然有大于360度的富裕。
子非鱼,子乃鱼,子已鱼。
是谁的沉溺,让白日梦如此炫迷?
自在是一种呼吸,自由是一种空气。
用腮有效还是用肺更好?岸上水中,来来回回,醒悟
延宕。
且即时欢畅。两两相对。形式大于逻辑,姿势模拟臆想。
子非鱼。
哗啦一声,鱼跳上岸,你开始剃剥自己的鳞。
清湛如故。湖就那么水着,水就那么鱼着,鱼就那么弦弄着。
想起了假嗓与假声、变异与变性、阉割与被阉,心的两端相关多少事情?
自主!自主是非鱼也可即时鱼,还是有水无水都可鱼?
自主是可以自造空气,还是如鱼有腮从无量水轻取一口呼吸?
若没有,所有的恬淡从容是不是都算涸辙之鱼……
掏出心挂在树上,你嘻嘻一笑,转身退回霾深处。
湖落下来。那条无腮之鱼挂着泪水沉入不可测。
风中的呼喊
这一次,我们开始排演此起彼伏,在风中。
风从口出,口与心通。
如果我们失去了所有却还守住自己的心,如果我们不相信一切却还不怀疑自己的心,我们就从——开口开始。
站在风中,衣袂飘扬,青丝激荡,连同我们越过扰攘的梦想。
四面八方,每一声横议,每一次躁动,都会风生水起。
我们徒手跣足,只怀抱清白,只呼唤出属于自己的一口气。
风雷 田园。风雷走近。风雷正在走近。
风雷之前,我手握锄头,在园田边一筹莫展。
天象不曾改变,天道不会改变——积云万丈之后,狂飙万里之后,风雷必然簇拥着暴雨,登场。
天象一定是能够看懂的,它昭昭在天啊;天道一定是能懂的,它自古皆然啊。
懂,却止不住下滑的倾斜速度,那是本性的驱使了;懂,却圆谎着说日朗风润,那是欺骗的本能了。
那么,该是摧枯拉朽了,如果枯朽还张牙舞爪着剥皮剔肉;该是再种花木了,如果恶之花已经无处不有之。
风雷,大风,惊雷,振聋发聩已不够,提心沥胆已不够,浅尝辄止更不够,那就扶摇羊角吧!那就崩摧苍茫吧!
逆天道而行,还是偷天机而生?满园的姹紫嫣红,遮不住满地的荒秽。
风雷积聚,仰望残余的灰白,我的泪水依然有着血液的温度。
幻想和奢望都已冰冻,伪色的承诺见火就着啊!
我们还等什么,除了挥动锄头,在风雷之前,把荒秽埋入泥土,将泥土捧给风雷?
1、半个春秋
梦的门扉
又一次被嫩芽拱开
你一闪身便攀上了五月陡峭的明媚
尘世的罅隙足够栖息一寸的安止
蝶衣一展,便罩住浩大的乾坤
绿荫便锁了永昼
花露便慢了轮转
若虫者谁①,虫又若谁
谁走进了一只若虫圆满着半个春秋
餐风如常,饮露如命
注:①蜡蝉的别名
2、扛着自己的墙角
风走到墙角
还不知道路断么
一次次退回来又扑过去
不像那只阳台下的寄居猫,流浪日久
早已洞悉有时候拐弯恰是超近
一个中午,我把自己
风了几回猫了几回
到底还是扛着自己的墙角
回到路上
3、彼此望见了孤单
开了很多年的是花么
还是目遇之后才算有花面
红石榴是我植下的,紫玉兰也是
至于红紫之间,有种机缘肯定于我无关
这就像一棵是孤单,一旦
有了彼此望见了孤单的另一棵
即使从馨香,也能读出
它们举着花朵燃烧才有的火焰
4、两头赶过来的人
雨住天晴。新浴之后
六月的恬静一拂面就入骨
六月刻苦铭心
不是一滴水安止了忐忑
不是一个誓言葳蕤了蓬勃
不是。领着春天前边走的
抱着秋天等在更前边的
六月知道,他们是从两头赶过来的人
5、葡萄架下的光影
四只鼓形瓷凳围着圆桌是对的
金银花把葡萄藤厮磨到交织是对的
我挨着这些细软光影挤进缄默是对的
花木们抱着空旷是对的
草茎们举着嫩芽领导季节是对的
我试着把手足和心叶伸进细微是对的
眼睛镶在头上是对的
不时地向下看看也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