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宴会结束。
九点半的街头,把那些资本丰厚语无伦次的面孔一一缩小,毫不客气丢在酒楼残余话题的余温里。
夜色糊涂而放浪。
没有影子的寒风在十字路口,用机锋锐利论据充足的鹰喙似的手指,教导冒险行人与急进车辆礼尚往来。
趴在席间唯一沉默清醒的玻璃装配工憨厚的肩头,无言的信任生命的托管,使骑手愉快施展起多年冷热
交替持续锤炼的摩托车高超驾驶技艺。
十公里的路程,我暗地里恳求九曲韧性的路灯,把我的昏蒙和朋友准确的方向感紧紧捆绑在一起。
为了不让瞎操心的每个桥头将军,发现我有与他合伙沿途收费的任何倾向,我嘟嘟哝哝说了许多平日
深藏不露的话。
有对妻子补偿迟迟不能兑现的歉疚;打骂孩子经年龄反馈回来的忏悔;
有母亲与兄弟和死神较量自己却袖手旁观的辩解;老丈人去世前夕,用余光默送我走出恍惚的法门。
以及村庄日益和城镇打成一片,人情在物质日益满足后,笑容与温暖回归田园诸如此类不着边际的酒话。
我的朋友,一位比机器有心的玻璃装配工,一路倾听一路载着我朝村庄奔驰。
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我了解他,他若开口,沿途的玻璃碎片将扎破他特别倚重的轮胎。
夜的倾听者,我的朋友,明天一起喝可乐吧。那时请你滔滔不绝,该闭嘴的时候我绝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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