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新诗群】哑者无言的诗

楚天之云

【桃源新诗群】哑者无言的诗

◎     隐喻

他在光明里寻找黑暗
他们也是
剧场里
道具沉重，戏服破旧，唱腔古板
最后一位老人起身离去
这个又聋又瞎的听众和观众
隐匿于时光的阴影

他在黑暗中整理行囊
他们也是
挨着星光上路
背着砍刀、火种和沸腾的血
一棵一棵除去荒草中的荆棘。远处
犹豫、观望的人群
渐渐聚拢

◎留守者

通往村外的路被荒草认领
村庄陷入沉默
陪伴老人出入的是晨曦、落日
和暮年的牛
孩子们像初夏田间的苗，拥挤着
似乎一夜就长高了

城市和乡村之间那道翻不过去的山
让父母逐渐成为
孩子们心中失去体温的名词
这些断了线的风筝
开始逃学、吸烟、喝酒、上网，并翻越
带刺的栅栏。他们的小车轮
开始偏离

时光也是一把刀子
比流水线和脚手架更锋利
它割走孩子们眼睛里的淳朴和天真
割走老人们
最后一茬
发芽的春天

老人再往前走
就是坟墓了
孩子再往前走
就是荆棘，就是囹圄了
没有人。没有人提醒他们
目前的险情

◎回望父亲

父亲，让我再一次停下脚步，
回头看你。壮年的时光早已走远了
留守的岁月松弛，下垂
皱纹里再也藏不住艰辛的秘密

我的脸颊不再粉嫩了
你的粗粝胡茬是否还保留着曾经的温柔？
那双曾经无数次将我举过头顶的大手
还能否端得起那只小小的茶杯？

我做了父亲，你成为爷爷。幸福
让你离苍老更近了一步
我发现阴冷的风，频繁地进出你的膝盖
我听到积年的痰，逐渐盘踞在你的咽喉

哦，父亲

田埂上的那棵干枯的玉米，那棵

在我眼前怀抱秋风的，已被收走了果实的玉米

多么像你！

离别的脚步总也解不开两个男人之间的

大段的沉默。那模糊于萧瑟深秋的

蹒跚背影，让我眼底的潮水

再一次悄悄泛滥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有多长时间没有去那条街了？哪怕是
顺路的风景也好
天桥上，一对情侣刚刚闹了别扭
他们等待对方道歉的样子
像极了记忆中逐渐模糊远去的场景

对面的婴儿用品店霓虹闪烁
一位父亲在天桥上只犹豫了一会儿功夫
他身体里的闹钟就响了，腿脚里的发条也开始
嘎嘎启动。他不得不迅速地
走下天桥，将自己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没有人看见他低头拧紧发条的样子
也没有人知道他正想着
一个粗心的保姆，一个十四个月大的小姑娘
拖着鼻涕，挥着两只脏兮兮的小手
——她那么小，还不会叫爸爸

◎赌徒

骰子还未停止旋转。他已经没有了
可以下注的东西
赌桌的后面排着长长的队伍
他知道，只要一起身，只要后面的人
一坐下来，他就再也没有
翻本的机会

而刚刚输掉的十五年光阴
让他从青年变成了中年
他心有不甘。谁让他没有好手气呢
现在仅剩的，唯有中年到老年的十五年了
要不，再试一次？
他被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
吓坏了

他听见远处有人在喊：父亲
他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儿子
他听见远处有人在喊：丈夫
这些喊声像一条鞭子
缠上他。他庆幸此时此刻
还有两只耳朵
属于自己


个人简介：哑者无言，男，本名吕付平。1980年5月生于陕西旬阳，现居浙江宁波。有少量诗作散见《躬耕》《星星》《诗潮》《诗歌月刊》《文学港》等。桃源文学论坛会员。
地址：315192  宁波市鄞州区锦寓路928号 吕付平
博客：http://blog.sina.com.cn/lvshentian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