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神迹般的门,向着灵魂,敞开着;
走进去,一个近乎真实的梦便开始
将那些逝去的卑贱却又伟大的故事
展现给神明般的不断向前的后人。
我是那睡梦人,像大海中的蟹
忽然间远离了起伏无边的喧嚣、
不知底的深冷、难以向上的跃动
郁郁寡欢的游荡、沉浮与永恒的咸苦,
出现在时光长河静谧曲折的上游——
冰冷而清澈的水,血液似的流动,
石头在那儿矗立、僵硬地诉说
你的先祖在这儿经过怎样挣扎、向下
才让你得以举着巨大锋利的思想之螯
横行在并不能令你满意的世界。
而巍峨无情的高山,始终在两旁
已经无数年了,昼夜不停地塌方,
正掩埋着这个夹缝中的贫瘠的小小峡谷。
二
石斧、石矛……石刀
涂过的鲜血,而今已难体察。
一如我们口中既爱又恨的‘血性’
经过历史长河的淘洗、大地的磨蚀
在眼前这‘人类制造’的光明中呈现:
它们是破损的,且一派温顺的模样。
还有石凿,还有粗陋的骨制品与陶罐,
它们……血或不曾有,汗却必然有过——
那些源自于今而言不足挂齿
那时却是‘前无古人’的曾超然智慧的苦液。
但也消隐了。如黑暗于黎明——这白昼
只在偏僻的角落里默默地留存。
看着它们——这些安静的无害的死物。
我不禁在想:我之所以有这忧郁性格,
是否是因为我不曾经过绝望的抗争?
三
青铜青铜,红铜与锡:
抹杀了下等人的铜色,
掩去了高于人的光色,
才有了这青苔的色泽?
看遍这个时代的陈列,
惊叹其精美之余,微皱眉:
何以独不见农具?
管他呢,还是歌颂吧!
唯有歌颂才能证明我非‘异族’
与一贯歌颂它们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大家都是华夏和四夷的后人。
四
看过粗制滥造的土罐,
又看过破破烂烂的陶马、陶房,
这才终于看见了你:陶瓷。
而后是你更精美的后人:青花瓷。
最后,我看见了自己——
诞生于土与火的物什;
精致,暂不装载任何事物
仅供观赏的易碎东西。
出窑的时间不长,
也非哪位大师的精湛手笔,
所以少有价值。
面上尽管画着美丽的花,
但此花无香无蜜……
不会凋落,却也不会结果。
五
时代渐渐近了,琳琅满目的遗存物
渐渐扩大也丰富了那个时代所处的位置。
如土地般,从开荒开始,经过不断地改良扩张,
收获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了眼前的生活。
出口也渐渐近了,母亲也在前方催促,
我匆匆逐一一瞥,走了出去,
后来思考过,有一些不负责任的想法:
1.
最有价值的是那些石头,其次是纪实文字……
最次的是青铜器。至于某将军用过的杀人武器、
佛像、佛经、诏书……这些,负价值。
2.
我似乎错了,不该从入口入,当从出口入。
而出来的时候,则也当从出口出。
3.
今天是周末,来这里的人却不多,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没有看见一个孩子。
4.
所有的铜镜都只能看到反面,
我承认那些花纹很美、文字也有价值,
但我之所以不厌其烦看遍数十面,
只纯粹的想看看正面,纵然残破斑驳也无妨。
5.
有些遗憾,才走进书画展厅闭馆的时间就到了。
这样也好,等将来有了灵魂伴侣、手牵着手
一同把这视觉与思想之美静静地品尝。
6.
XXX出土,XXX出土……
我同意这些严谨的标注,
但不喜“出土于XXX墓”。
六
文明诞生于有益的暴力,
眼前生活尽管无味,但不可否认
它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这奇迹是一个必然的巧合,
从一块可用的石头开始。
但这奇迹或不是一个永恒的奇迹,
因为伟大的暴力也是人类难以祛除的劣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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