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谈诗人有约和美学《我们的童年时光》
彭林家
“童贞诗笔空无意,成戒风格色有心。”诗歌是一种生灵本性的诉说,通过真性真情的象形符号,表达着我们童年的依依追问。明代末期,思想家李贽的《童心说》,意旨着一念本心的觉知回眸,将真实的愿望换成文字的精灵,存真去假,割断六欲的劣根俗念;驱使呀呀学语的赤情,甜甜地,揉合着儒学的言谈举止;不仅要从“听天命”的智慧中挣脱出来,而且还要从融合“尽人事”的精神轨道里,柔和地,诗化着一道生灵的长虹;盈盈地,弯曲着我和我们的谦卑、宽恕和初心的微笑;咿咿呜呜,撩起童心之言的纯一,返璞归真;抑或渐渐靠近道学的私爱,以表示诗人那老小孩的兴奋喜悦;若是借用俄罗斯人的日常口语,便是乌拉中的吉林有约了。
翻阅这一期同题的诗与歌——我们的童年时光。你读,月儿的《童心》:“当初冰棍二分钱,慢慢吃来分外甜。”诗文的“冰棍”物象,就是在童年无忌的思维折射中,倒嚼着“慢慢”的醇味,任性任意,憨憨地追念那一幕“甜”的个性潜意识;如同她意念的轱辘体,表达一种心灵的轮回和精神自由的回环。如是,情感里的诗,是神性的本我;情绪里的歌,是灵性的自我;那么,神灵中的我们本是先知先觉的谪仙;然而,七情六欲的阻力,却成了无知无觉的傻小孩:如同马淑坤形容的:“屋檐掏鸟雀,野陌采桑麻”。诗里的“掏”与“采”的咎过意象,一如鬼聪明的天性,连接着淘气包、拆白谜的地磁互换;不是吗?向阳花的《梦童年》:“锁柱三丫来捣乱,泛眼闻铃教室钻”。诗里的“锁”的调皮形象,跳在记忆的眼前,一幕幕,如果不是传统的诗教文化,引领我们仁德从萌动的小嘎小丫,觉悟着礼义的三纲五常,何来大笔一挥的诗人。
你品,馨雨的《临江仙•童年》:“少年靓影舞翩然,青葱岁月,稚嫩缀容颜。”上阕中,一个“缀”字缝隙之花,蕴含着多少日子的风云;然后,诗人的回味:“离愁别绪情未了,心怡又叙前缘。云蒸霞蔚碧天边,景光追处”。下阕的一组意象“未了”、“前缘”、“天边”、“追处”,便组合了一个往复循环的意境,由自我的实境到虚幻的本我剪影,突兀着童年挚爱的恬静和虚幻的人生禅悟。那么,这样的气感表现在写实上,如妮儿的《童年》:“撞拐,弹球,扇片子/冰嘎,皮筋,轱辘圈……一分钱的纸票叠成存钱罐儿。”诗句里的情趣意象,一颗颗童心跳跃在人们的眼前;细细想来,那“叠成”的幸福,飘飘然,如天池的《童年美时光》:“爷奶间看当个宝,老姑在校我吃香。”诗里的“宝”与“香” 便是内心的乌拉;在俄语是万岁, 满语称为江或河流。明朝时,女真氏族分为:野人女真为镜泊湖一带、建州女真为牡丹江一带、海西女真(叶赫、乌拉、辉发、哈达)为松花江一带。所以,最早吉林市的名字就叫吉林乌拉。由此,生活在吉林的襁褓,雾凇的故乡变成了松花江畔的乌拉人。如琦琦的《忆童年》:“上树捉蝉偷杏涩,下河戏鲤捕虾尝。”诗里的“捕”的心理原型,恍惚是一声声乌苏里的船歌,泛起蒙古军队的号角,或者突厥、日耳曼的叫喊声…… 过眼硝烟,诗性还情,啜饮着水的长白灵性,幼小的童年被奢侈的光阴;一点点地,包裹着一个个活泼的三角童;如北风吟的《六一释怀》:“实难忘老妈缝补,最好玩青狗市欢”。诗里那“补”的被爱和“欢”的玩耍;如刘宝双的《童年记忆》:“用纸铺城了路/躺在上面,躺开巨大的棉布鞋”。一种夸张的手法升起的意境,喊醒了童趣的时光,如蓝天的《小宝子》:“这成了我一生的绰号”。 孙玉清的《我们的童年时光》:“跳皮筋捉迷藏”。换成谜面谜底的逗趣,那一生不识愁滋味,打一鸟名便是老快活了。
“忆当初梅花浓露,不识愁滋味,欢唱《如梦令》”。的是,一句句童心的诗歌,恍惚谛读《江城梅花引》的五月期待:我们的六一,道生一、二、三,叠加就是六,若是返回原来的轨道,就是混沌如一。你看,在潘全堂的《欢度六一》笔下:“风舞柔柳手频招,胸前火焰迎风飘。”植物拟人,诱惑着肢体语言的补白之心,沾花一笑,思考“招”与“飘”的孪生兄妹;如一对黄莺栖息枝头,幻化着一个红树歌童,吹着悠扬的笛子;夕阳下,却惹来云以外的七情诗意:哭得惊心并不困难,笑得深刻才不容易”。神学曰:“哭” 是七魄的囚禁,“笑”是三魂的绽放。如冰凌的《忆童年》:“翻开泛黄的日记/浮躁的心灵无比柔软”。触疼内心的伤疤,又怎么不是朴素灵魂的反差呢?
“孩提唤醒二三声,蒙幼咿呀问打听。”美学上的童心真如,三字经的诗教,潜移默化地揪住质朴愚拙的白心。 如愚愚的《三代儿歌》:“邓拓,吴晗,廖沫沙/你们三个是一家/反党反社反人民/你说该铡不该铡!文革中的黑话,洗涤着童心的白底。最后一个“铡”字的上智下愚,却是童心使然的最美诗意。如子牛的《回首少年时光》:“一夜间/成了红小兵”。但也有青涩的回想,如丁星的《忆往昔》:“文革批修五七路,回眸往事心发酸”。 酸酸甜甜,构成生活的阴阳之道。如天高流云的《六一感怀》:“手擎相册忆当年,一曲儿歌吃稚嫩甜”。所以,谈起往事,也有眼前一亮的,如兵心依然的《聊童年》:“四害横行天灰暗,好在小平挽狂澜”。由此,回忆的儿歌,童年里的无忌,好比高天流云的《喜雨》:“喜雨蒙蒙润沧田,紫燕衔泥舞翩翩。”那“蒙蒙”的探幽童话,欣欣然也;那内在“衔”的意象,生化成外在“翩翩”的化蝶留香。嬉嬉然兮,追赶着孙清华《童颜》:“花坛锦簇嗅奇香,树下斜荫背诵忙。”诗里的“嗅”觉,从鼻孔的灵性,渗出好奇的五尺之童,“忙”来的银联,却浑然不知为谁开口见心?
如是吾闻,本色的《期待》:“有人为我预约了一场春暖花开”。那诗里的“预约”温情,不时将哈喇油涂抹着脸上手下,悄然地挂在回味的天边;梦里蝴蝶,梦外诗爱,却不知为何时常舔起眼里的泪花。静静一想,拟古的诗心从六经六艺的教化中,内仁外礼;察今的《吕氏春秋》提示着时空的星座变迁,类似的诗作还很多。如半壶老酒的《童年》:“一条长长的拉线/是我心/疯的高度”,一个“疯”的童丱,见到另一个童子的“狂”。 好比藏猫猫,遛狗狗;小猫小狗小月亮。月光照在姆妈洗衣裳;因此,趁着我们未老,喝一壶老酒回回头,望见妈妈的泪却在止不住先流;触摸的皱纹啊,咿哩呱喇,拎起一片片撕碎的的光阴。如天池的《童年美时光》:“童年无虑美时光,戏耍玩皮任你狂。”一疯一狂,一时一空,在古诗与现代诗的对接语境;不同时代的童心,都是一种本情的变化,而本性则是永远也不变的仁德,中庸诗道也。
《礼记•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性、道、教的三性,是童心的根心。数学里叫“等幂心”。与三个(其中没有两个是同心的)定圆有等幂的点。若三个定圆的圆心不共线,则这三个定圆中,每取两圆的三条根轴交于一点,这个点就是三个圆的根心。其实,中庸里内涵,是表现在人体的三角区;也就是海底轮的会阴穴,左右二脉汇合则谓之中庸,是能量灵性的诗性创作力。一个诗人的勤俭朴素,收敛七情的释放而平和,则是一个大诗人修为的方向。因此简陋的心室,是一颗童心的呵护。如在陋巷的《童年》:“钓鱼临碧水,采果陟青山”。诗句里的“临”与“陟”的阴阳呼唤,开承围收,一低一高,在起承转合的影像中,也就是结构章法。“起”是文章开头的起因;“承”是事件的过程;“转”是事件结果的转折;“合”是对该事件的总结议论。那么,在规范的诗论中,就以韩文平的《忆童年》为例:“流年往事忆童时,懵懂无邪未晓知。可爱纯真难世故,白霜染鬓赋新诗。”为你,撬开童心的诗说——
一则,起也。平直地运用比兴手法,以此物比彼物,像文里的“流年”是旧时算命看相的人,称被看者所经历的每年天干地支,代指一年的运气运程,比喻着“童时”;由此先言他物,“兴”起“往事”,以引起所言之物也。比喻中的本体《忆童年》和“兴”的所言之物,就是作者要传达的信息。
二则,承也,其中“懵懂”的独白,就是“起”的延续,从情感和叙述上使之饱满,既能承接上文自在物的“起”势,又能启动下文他心物的度,则谓诗歌里的势度。势者,诗文里表现出来的气感状态,向度也——右脑里的形象思维。时间是一种势,其正空间是无限大,其大无外,大我是向度。如本体、上下和生死;诗的气象表现“无邪”的童年淳朴,锻造出诗骨的格调,则为诗势,如义理。度者,诗文里再现出来的人生观,维度也——左脑的逻辑思维。空间是一种度,其反空间则是无限小,其小无内,小我是维度。如立体、韵律和属性;诗的气象表现在“未晓知”的具体数量上,氛围着秉情的量度,则为诗度,如文理。一势一度,一义一文,体现出上句的阳性与本句的阴性呼唤,实现语言与语言的用力撞击和融合,谓之舂容,道矣。
三则,“转”从势度的情绪逻辑上,或事实逻辑上,转入另一种思维的角度,像诗句里的“难”是诗文气流的心波变化,一波三折,而“世故”意象的诗性折射,就是成人之后的觉知原味。
四则,“合”将比兴阶段所运用的代指载体,与转折时所用本体主题,作为情绪、逻辑、意义上的揭示。像“白”的意象升华到“新”的意境,只不过这里的结尾缺乏境界高度,或者哲学意义上的思考,而失去了象征的美学歧义性;若是改作“白霜染鬓句含辞”便有想象的留白;在西方美学的对等原则上,历时性的过去-现在-未来,在共时性的契合中,生成虚实的结合体;移植在古典文化里的深潭之水,谓之 渊水,神矣。换言之,境界是意境的格调,声律是具体的技巧。只不过要求每一个诗人创作时,你的精彩语言需要在向度的诗道上,再现“仁”的大美,在章法结构上需要在维度的诗器上,表现“礼”的小美。为此,元代范德玑的《诗格》云:“作诗有四法:起要平直,承要舂容,转要变化,合要渊水。”。
水,是构成人体组织的运输和化学反应的媒介。如水液统称为体液,是集中分布在细胞内、组织间和各种管道中,构成细胞、组织液、血浆等排毒、溶剂和溶解物质,是精气神的来源。你瞧,杨文元的《童年的记忆》:“总觉记忆不如前,往事悠悠次第鲜”。诗里的“前”与“鲜”便是元气流逝的反应。所以说,气,是没有一定的形状、体积,能自由散布的物体:中医指能使人体器官发挥机能的动力,即为娘胎里的元气,推动着我们的创造力,当体现出诗歌里精神气象,就是一句句灵动的诗文。如方林的《孩儿节我们的》:“又去翻那沓日历牌”。文里的“翻” 的意动就是灵性的闪烁。
那么,以物比物的迁移思维里,外延是比喻,内涵则是“取象比类”的逻辑依据。即为外观的雷同,象的同一性;与内存的素质,质的同一性;象与质之间存在一定范围的吻合。如董宝君的笔底:“翻看儿时旧照片,几多甜蜜涌心间。”一个“涌”字的诗情,好比西湖的《断桥》水浪,一波一澜,让内心底片的涟漪,幻觉成一条灵性的美女蛇,修行千年,下尘凡报恩。可是,百年同船的善缘,共饮一瓢长江水,江头江尾,依然是神根的灵界拽着我们的心灵,表达天与地的挚爱。如冯冯的《我们的童年》:“那曾/荡开双桨的纤纤玉手/是否被岁月/涂抹了太多苍凉和无奈/那曾/扬起童真的张张笑脸/又如何经时光/雕满了无限离愁与悲欢”。
诗里的“荡开”是母爱松花江的想象;然而,那“岁月”的变异,蕴藉着人性欲望的善恶;在地域的饮水思源中,“苍凉”的反思,一个“雕满”的不及物动词活用,仿佛是头挽三髻的童稚,将诗里的白话,冯虚冯翼;致使情感里的本乡,生气远出;诗法上,如同魂魄里的七剑星花:游龙、青干、莫问、日月、竞星、天瀑和舍神。比如,舍神是一把开山辟石的大剑,代表重生,纯朴,恒心;具有开山劈石,将“愁”的独知回望,重建新生的童心神韵。显然,诗人在诗教的驱动下而返回童心,真实坦率地表露自我内心的躁动和亟盼的补救。这种义理与文理的双向流程,应和了“文以载道诗以采风”的理念。换言之,仅仅依赖自我个性的囚禁,是无法找到民族的童心童年。你看,唐李绅的古风:“谁知盘中餐”。一个“谁”字由称述转为反问,震人心魄,描写对象转到世人的警醒。那么,这种由私心纯美到公心博爱的末那识转折,秉持的我痴、我见、我慢、我爱,必然要突围内在的蛙声;一方面,吸取明代袁宏道的“独抒性灵,不拘格套”。如同袁枚的《性灵说》诗论,主张作诗应直抒胸臆,表现性灵,辞贵自然,强调独创;反对以程朱理学那样,摧残人性,将童心的本性压抑,而遏制了诗歌作品的创新。另一方面,也要像清代沈德所倡导的《格调说》那样:思想感情是形式格调的决定因素。从“温柔敦厚”的心法,灵现诗教的童真镜子;尔后,比照着中正和平的世道人心。因之的情感诗笔,伸缩在中庸性的欲望里,才是童心诗人的中气私恋。像月儿的诗:“跳绳踢毽玩游戏,愁苦不知稚气颜。”那诗里的“不知”的根性,虽然没有诗教的引领;但是,自知自明的心莲,则是一潭盛开在我们童年心池的幽幽荷香,反刍着一种毫无伴奏合的禅心酬唱。
是啊,嘎然停笔的一刹那,试想,读着这期同题诗,完全可以想象,尽管他们大部分没有理想的诗性高度;但诗情散发的良知自性,观照的质心和一;假设在一个简陋的幽静小巷里;一个妮儿的才女,撑起油纸伞,将亲热昵爱的诗笔,先对着自己说,我本无心;尔后,对着他人说,你也真如;那样的本色,一爿莲花,雨滴荷塘而潋滟性灵;一会儿月儿弯弯,一会儿月儿有约;诗人的曲水流觞,活跃着吟唱的诗坛;轻轻地,悠悠而吟;微风吹来,一袭的情韵,一行行,一字字, 本性连着本心的憨笑,皆为诗道的表白。倘若是行走在另一块天空,那横纵思维的变化,一颗闪闪的童心,嚼着时间、空间与主体的统一;或者契约无数个诗人比照着同一方向,将时代长白山的诗势,衔接松花江的诗度,汩汩地流淌内心的告白。你说,那有机合成着每一个纯美的童心,乒乒乓乓,化成国色的诗兵,不就是诗人有约的未来诗道吗?
2018年5月30-31日吉林
作者简介:彭林家,家住江北,中共党员,毕业于东北师大中文系。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副主席,全球汉诗总会联络主任,美学作家、《诗歌周刊》提名批评家,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具活力诗人,2017年中国诗坛实力诗人。作品散见于《诗刊》《词刊》《散文诗》《中华诗词》《人民日报》《中国诗词年选》《中国诗歌年选》《中国百年新诗经》《中国散文诗年选》《世界华文散文诗年选》等100多种国内外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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