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西瓜的女人（四首）
文/王国良
十字街头，遮阳伞下
半袖蓝，一张葵花般的脸
托起一小片天空
叫卖的吆喝用二人转
挂满露珠的唱腔
让小街的耳朵凉快凉快
人越聚越多，看她
也看她满车肥胖的西瓜
看一个从田野走来的女歌手
把酷热的七月，唱成乡村版的
茉莉花和好日子
咔嚓一刀，夏日被她一分为二
红瓤黑子，啃上一口
从头到脚都是甜的
笑声像瓜蔓爬满小城
用墨绿的叶子，遮住汗湿的话题
让早晨不再燥热
此时，人们抱着西瓜
就如抱着一轮故乡的月亮
迟迟不肯离去
》列车在故乡晚点
黄昏悄然来临，看不到
落日，列车趴在雨幕里
像一条冬眠的草蛇
这是一个四等小站
熟悉的灰墙，红色的屋顶
矮小，一如我当年离开的模样
听说北方以北洪波撕裂堤岸
两根铁轨变成了泽国的泥鳅
打捞正在雷雨中张网
时间在凝滞中延续
有人开始骂晚点的列车
有人骂这个灰蒙蒙的小站
我无力为故乡辩护
下车在雨中走走，让脚步
溅湿曾经迎来送往的回忆
而亲人都以不同的方式离开或远去
这片悲欢离合的厚土
只是再次路过的背景
汽笛长鸣，在粗重的喘息中启动
我把飘飘洒洒的泥腥味带上车
窗口上回望，挥动湿漉漉的手
》野鸡是位苍凉的诗者
每天清晨，都有一两只野鸡
从窗外的果园，靠近我的枕头
突然送来一两声发自肺腑的高音
那凄厉的叫声，让刚刚升起来的太阳
蓦然一怔，回过头来寻找苍凉的歌者
我也会身心一紧，把自己从朦胧中扶起
开始并不轻松的一天
偶尔闲下来，总要想起那声吼叫
感觉它像鞭子，即使做得再多
都无法满足声音背后的暗示
想起那个东篱采菊的诗人
肯定会和我一样，在同样的早晨
不一样的朝代，听到过同样的啼鸣
而后荷锄而去，铲除心际的荒芜
迟迟不肯归来
如此美貌的生灵，举止优雅
衣冠华丽，总喜欢徘徊在村庄和城市之外
在某个历史的瞬间，一定看到了
不愿看到的事物，至今仍惊魂未定
作为诗者，它更接近杜甫，接近屈原
只是人们大多还听不懂它的句子
其实，随着世事的变迁，它已被边缘化
或做成了美丽的标本
》刮大白
站在木马上
她就成了矫健的中年女骑手
手里的一把大抹子
就是一再挥起的马鞭
远离故乡呼伦贝尔
远离蒙古包，我的老房子
就是她驰骋的草原
一次次把阳光抹平
把窗外的花香鸟语
和自己不断变幻的身影
放在抹子上，摊开，再按进墙体
她用仰望与天空交谈
偶尔有一只想象的鸽子
把一朵白云堆放在她的鼻尖上
然后展开翅膀，扬长而去
她不断用移动的马蹄
丈量十五岁儿子的美好前程
丈量父母晚年的幸福
丈量一个女人的精彩岁月
她与朝阳一起上路
驮着夕阳回归，总想日行千里
让整个城市洒满雪白的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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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9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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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9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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