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
如果人间没有病
它们就不叫药草
如果人间没有痛
它们就不会遭连根拔起
为了治好病态的人间
它们必须先死掉自己
仿佛人间有病不完的病
所以它们还得在,一个
叫春天的季节里,死去活来
装修
从东市买来木料
从南市买来钢材
然后,在师傅不断折腾下
组装成一个温馨的家
那天,躺在沙发上
我有点洋洋自得
仿佛我是它们的救世主
仿佛这些鲜亮的家具们
应该对我感激不尽
可那晚,恰逢雨天
橡木门,都在风的推使下
发出怯怯的吱呀声
布帘鬼魅般晃动,窗户
都想打开自己逃离出去
还有闪电,瘦骨嶙峋的
仿佛要把它们抓回去
仿佛它们也有亲情、村庄
只因我的介入
从此不得不背井离乡
而我在钱的掩盖下
却又活得那么心安理得
那晚,我突然觉得自己
好恶心、好残忍
觉得人类,有时好自私
为了一个所谓的家庭
却拆散了建筑材料们
无数温馨的家
幸好它们委曲求全惯了
幸好它们不会说话
我也因此不用担心
从此被告上法庭
黄昏消化着悲伤
他想用夸张的憾哭,拖住
母亲,背影翻飞的衣袂
他也想用乱抓乱搔的小手
抓住驱赶母亲身后的时间
当然,他也想用一串串泪珠
作为交换
身后的村庄和山峰,却
一动不动,像一群冷漠的大人
黄昏巨大的黑
还是慢慢消化着他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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