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生活在岳麓书院的这些枫树深感恨意,它们无论怎样伸长耳朵,都始终没能听到,唐代大诗人杜牧登山时激情的吟诵,谁让那时候它们还未出生。
爱晚亭不贪恋绿叶的美色,却偏爱秋天满山的红颜。当大雁空自留下破碎的背影,离家千里的悲伤,肯定要淹没在激情的鸣叫之中。
奔向岳麓山是一种机遇和幸运,不能随滔滔的湘江远去,谁在心中默数,橘子洲有多少无法回头的孤舟?
北宋时被风轻轻推开的门,曾迎来无数热忱求学人的脚印。早早出行的他们衣衫单薄,在寒霜铺满板桥的季节,一声鸡啼,云便坠落下来,降临为一路之上伴行的露水。
石阶上的经久苔痕,终究代替不了必须的坚守。
无意责备年复一年苦读的士子,读而优则仕,是古今文人共有的梦想,只是幼稚的枫树不懂世故,心潮起伏在此起彼落的读书声中。
学生和大师的距离究竟多远?当年南宋的院长张栻测量过,来访讲学的理学大师朱熹勘察过。
一块明代的刻石,也许能回忆出,随后的几度兴废,还能重现“一马舆马之众,饮池水立涸”的盛会吗?
王阳明到这里讲学,所亲眼见证的学术繁荣,足以让他自豪,什么人敢自诩无冕的帝王。纵然没有清朝君主屡次御题的“学达信天”、“道南正脉”匾额,开创中国一代书院办学
之先的前辈们也足以无憾了,他们的名字注定永不随时间朽烂。
岳麓山的枫树们簇拥在上山的山道两边,也许它们每年也只红一次脸,不仅为早来的霜天,而是它们居然也想跨进门,参与门里众人的“学”与“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