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雪（十首）
月光滑落柿子树，一枚红灯笼坠在黄叶上
猫头鹰远离深夜。邻里阿婆
卖力呼唤四处游走的狗。一根拐杖
把炊烟赶得到处弥漫
沽河上的风把苇丛压了又压，芦花贴近河面时
一只翠鸟又在苇竿上拍了一下。河碎了
翠鸟箭一样射向光亮。不远处一声响
像是要宣判什么
天空低到只能容纳一个背负柴火的人
炉膛红润时
枝头憋出一朵小白花
2.大雪，一只羊跃出栅栏
一只羊跃出栅栏，漫无目的地
像远方漫无目的流动的云
一只羊跃出栅栏，远方的云
已不见当初吃草时的颜色
蕨麻和狼毒花开放时，羊群和流云比拭过纯洁
一只羊跃出栅栏，是发现
每到青草枯黄，白云变节。栅栏里的同伴
便会一只接一只地消失
“雪天羊肉进补，可以上山打虎”
一只羊跃出栅栏，恰逢大雪临近
夏日塔拉和祁连山的黑云之间
刚好能容下一只站立的羊
3.银杏叶
秋天飘落的银杏叶子，炳见兄提笔在上面签了个字
像给过季的青春，留下点儿印记
生命有时，比两座对望的山峰更冷酷
山不语，不走，不老
生命是流云。无形，无常，无轮回
指缝间预留的光阴，如沉沙滤水
当初一枚一枚长出的牙齿，在咬断多年岁月后
又被一颗一颗接走
复制一堆儿孙，把当年的粉嫩，小辫，红脸蛋
嫁接过去。没事儿时，扯过来瞅瞅
拂拂灰尘。
像给自己签下的名片
4.冬雨
麦苗渴望过深秋，老王头渴望过一盏灯火
能不能，在梅花开放之前表白一下
像落日表白给大地
像候鸟最后一次迁徙
在萝卜白菜入完窖，小田鼠把最后一丝秋揽入洞穴
在所有的叶子缤纷后，老榆树仅摇曳着一枚喜鹊窝
风把黄土地厚实了一遍
向阳坡的麦苗，坚持着冬日最后的绿色
嗯，还会有雷啊，还会有雷的
两个月前的单子，又被
新的化验给否决了
好着呢！老王头的茶具煨得嗞嗞响
癌症啊，癌症呢？向阳坡雷声响起时
炉火旁正喜极而泣
5.九水记（一）
看山看海看九水，看一缕秋风
点松涛。看崖下黄花拈枯草
白沙河恋着红枫叶，一水一水地送
九水过后，又追一程
像白云恋着仙胎鱼，掠过一潭又一潭
定僧崖比我早攀上云顶，不然鸡爪潭里的倒影不会那么清澈
明月比我早攀上廊角，不然檐下的蛛网不会如此摇曳
落日有慈悲之怀，不然脸不会那么红润
北九水有纳客之心，不然风不会如此温顺
6.九水记（二）
北九水醒在，一个老人喊山的号子里
就像黎明醒在晨鸡的嘹亮中
落叶覆履，落叶如雨，落叶
落在一声声遁山的鸟鸣里
醒来的小径，落满了太多的心事
心事最大的是黎权，他误入了一只
迷路瓢虫的地盘。把内疚和不安带上潮音瀑
又一水一水地，送下来
他说因为他的莽撞
这个瓢虫的冬天，会格外冷
潮音瀑似华山峰。抿一口崂山绿
吟一段自创诗。瀑布声里有天籁
嘉川老师说，来这里不坐一坐
不品一壶茶，就像《笑傲江湖》里
少了华山论剑
卢戎似枫叶，她给秋天画了一个句号
春天的野菜摆上饭桌，像看到自己的童年
缘园有童心，她的酒窝一直映在红酒杯里
竹君老师说最不会打牌的那个，最有激情
我和王咏苦笑不得。鹰爪潭的那洼水
需要仙胎鱼来搅浑呢
忘了在崂山石上，刻到此一游
就刻在心上吧。刻在芦花盛开的季节
有禅宗使者，点石成金
7.九水记（三）
去北九水，赶在月光接走日光之前
赶在虫声吻过涛声之后
赶在你倚柴门，拢云鬓
迎上我的目光之间
白沙河九曲，人九涉，诗九折
涛声里有松鸣，有虫吟，有月白
你我有约定。山水之间
有琴音
月光不止撩人，也撩山雀
夜半里一声啾，是梦呓
还是被叶落惊吓？
秋深了，你不想
依霜枝，揽枫叶，启朱唇
喊一声欧耶
8.潮音瀑
要做就做一滴水。幻成跳崖的样子
不为别的，就为了听坠落的声音
像豆子碰上豆子，鸟鸣碰上
鸟鸣，奔腾碰上奔腾
要跳就选在九水。选一个惊世的姿势
像白练扯上白帆，白云扯上
炊烟，流星扯上闪电
邀你跟我一起，邀更多的水
跟我一起，跳成
潮 音 瀑
9.崂山石
彼时无事可干！去崂山峰上，找块石头聊聊天
崂山水好呀，流了几千年。石头百听不厌
太清宫的银杏树下，李方丈的拐杖，点在青石板上
他是打小着青袍，一路点过来的
他和石板路，接待了太多过来人
小路被盘活了。
很多问路的人，却渐渐走失了
宫殿后面的老子像，一指冲天
老子不言，石头不语
言语多的都走了
水流下，风往北，鸟向南
捡块石头背下来，迟早刻上字
也不言不语
冬雪
文/闫殿才
1.
小雪刚过，冬又深厚了一些
青翠不在，芳菲未来
父亲的马扎和蓝夹袄
村南村北地晃荡着
这个年龄，见不得荒芜
需要一场覆盖杂尘的圣洁
孩子把院落搅得鸡飞狗跳
一根干树枝，百无聊赖地四处敲
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纯洁的
就差一场跟他争白的雪
媳妇儿挽着我的衣袖
站在麦田里，静静地
等一场今生今世的白头
2.
昨夜一场风，天空便飘起了雪
这是隔季的祭祀
为曾经的缤纷和落英
一样的舞姿，一样的轻盈
不一样的季节
时间被凝固，晚来的早已脱了俗
一路走来
总有些遗憾未被捡起
总有些瑕疵亟待掩埋
那些曾经和过往，一大片一大片地
被素颜覆盖
从今天起，心便求了白
就像刚落地的婴儿
嫩嫩地一声啼，没有苛求和怨恨
只为在这圣洁之上
打个烙印
落英有叹，素颜无声
心跟雪的默契
一个静静地跳
一个，默默地飘
3.
再黑的夜也是有光亮的
恰如天空中悄然而至的雪
温暖和黎明就此诞生
诸如生命和前程
便一步一行地留下痕迹
流浪的和正要流浪的
天地间已配备最好的礼物
这个时候就不要去怨恨什么了
犹豫会融化的
让去路变得更加坎坷泥泞
勇士都是在黑夜诞生
一如狗叫和鸡鸣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希望
哪怕那一丝丝雪光
也是这夜的心灯
作者简介:闫殿才，笔名雄关漫道，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青岛作家协会会员。有上百首作品发表于《星星诗刊》《诗词》《诗林》《北方文学》《青年文学》《延河》《青岛文学》《牡丹》《山东诗歌》《陕西诗歌》《大河》《诗歌周刊》《中国诗人》等期刊杂志和网络媒体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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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2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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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2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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