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见过萤火虫的光，它在田野
越过一条河的沉默
那个夜晚，神灵在我手中的火把里驻守
至今为止
我依旧听得见河流惨叫的声音
2.
在五十亩河滩上洗澡捉鱼
鸭子也惧怕我的粗鲁，躲在水草处下蛋
许多的小鱼也不问我们的悲喜，
把自由就交给河水
对偶尔一些走过的泥鳅，心存感激
3.
九月大旱，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放牛的我们绕路而行
第二天，村庄的人聚坐在坝上一起商量
第三天，下了一场大雨
那时候的我，和哪些被焚烧的植被一样缺乏安全感
4.
独居的老人六十岁，秋天去山路上捡粮食
大豆、玉米各放在一个缝好的口袋
有天放学，我去后山
骑着马路过她和她的战利品
突然无比的羞愧
5.
六岁时的小妹捡到一条狗崽
偶尔偷一点猪食喂它 就这样它也长成了一条大狗
冬至之后 ，“你今天有瞧见我的狗吗?
黑色的，颈上还有链子的”
——只有父亲知道，还有小妹的新裙子
6.
当我可以和一颗鹅卵石对话时
到了春天，我就拥有了一大片的杜鹃花的喜悦
甚至很多时候，我忘了牛羊在后山
已经要羞辱别人家的庄稼
坐在森林，感受着一株每准备开花的植被的内心活动
7.
安家营上长了许多的野果，它们过的乐不思蜀
如果不是，放牛郎和伐木者突然而至
即使一千年以后
哪些骄傲的藤条也不会背井离乡，也不会家破人亡
更别说那颗一向冷漠的榕树了
8.
我们再次爬山那座山，彼此都很陌生
我连它的名字也不肯叫
小妹、大嫂、和母亲的欢喜早就无足轻重
它和天空都有一点慌乱
就像那位不吃茄子的女人
9.
那年我在石板上睡了一个中午
那年我六岁，母亲忙着割草、喂牛喂猪
饥饿难耐时我就去河边爬着喝几口水
天边的白云摇摇晃晃，他们在天色已晚之后归家
先喂猪，再烧火煮饭
10.
往年小雪一到，我和兄弟就去砍柴熏肉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先是椿树、再是松
那时是我童年最开心的日子
正大光明的偷肉吃，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肉了
这是我割草养大的猪
11.
那时候读书就带上煮熟的包谷
那时候放牛就有火烧的土豆
那时候田埂上有遗落的鸭蛋
如果秋天核桃成熟，三分钱一个
无数留守的孩子以苦难的方式热爱这个村庄
12.
我已经许久没见过蜜蜂了
写下村庄，写下庄稼，写下坐在门前的老人
让哪些迷失的昆虫
知道一下那时候的桃花源
知道我内心的沉重，蜜蜂的痛苦 |
发表于 2018-12-18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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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9 07: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