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刺
十年了,它在骨缝里暗长
每长高一分,痛就深一分
肥沃的土壤
研磨无数午夜的钟声 提供养分
拿出一部分体液浇灌
它累了,躺在我的膝盖上
我们交换心事
偶尔掐断长高的部分
嫁接我的欢笑与任性
它不是一根骨刺
是弹拨晨曦与晚霞的一段指骨
@新年快乐
期待一场雪,落在巷口
每一朵雪花都是一盏小灯笼
照亮老宅的门口
大门整夜敞开着
我在那棵老枣树旁堆一个雪人
他有硬朗的身体,健全的四肢
手里不再是拐杖,而是一个精致的鸟笼
红扑扑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病态
我不停地跟他说话
告诉他家里一年的好收成
我还会把新楼房的钥匙放一把在他身上
寒冬腊月,他再不用拖着残腿生火取暖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
我会带着家人,朝着他鞠三个躬
问候一声:父亲,新年快乐!
@夜
他的呼吸像大海的潮汐
我躺在洒满阳光的海面上
风用轻柔的指尖撩动我的长发
沙鸥追着帆影远去
翅膀拍打出白色的音符
水是蓝的,天是蓝的
我的欲望,也是蓝的
@偶遇
我远远地看你,不说话
用手掸掸你坐过的石凳
坐下,翘起二郎腿
远处绿的、红的叶子对我笑
我确定是笑。就像那年我们走进小树林
彤云漫过
我们的身影燃着一把火——
然后随着秋风。轻轻落下
@青铜
妆台,铜镜,指间夹住的簪花
她想把容颜提亮
怕憔悴被雁鸣带到那个砂砾漫天的隘口
槐树下,饮水后的马嘶刺破夜空
磨亮闪烁的星子
风吹着耳边的软语
一个影子从镜子里跑出来
嘴角翘了翘,又回到镜子里
@午后
一本旧书,有折痕的那页
午后的阳光,箭簇一般
一些被刺痛的文字如滚落的山石
很强的植入感。
那年白马寺檐角的灰鸽子
飞进我的视线
它的叫声,是我默念千遍的谶语
@白马寺
松影、涛声、散淡的日光
无声的风
望远的铜马,俯首的大象
朝拜的双膝
一同入定
站成一棵树
屏住呼吸
诵经声弥漫
檐角的灰鸽子,微闭双目
一个悟道的禅师
@垂钓
你的目光一直在垂钓
而我是一条超重的鱼
钓竿起起落落,我沉沉浮浮
有时你把自己做饵,钓我的娇嗔与欢笑
那些会奔跑的日子,喜欢在雨后的河边
把自己埋进草窠,滚动露珠
抑或仰面朝天,看云把夕阳推下山后
一张羞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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