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思无涯（组诗）
广东/杨祥军
夕阳西下
夕阳西下，他就那么蹲着
看蚂蚁搬家
夕阳西下，他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
看着家乡慢慢后退
夕阳西下，她在山坡上折一株山姜花
插在松树下的坟茔
一切似乎没有改变
山林寂静。天气寒冷
一切都已经变了
斯人已远去，春天将来临
他不去追寻远去的火车
他却紧盯着日渐朦胧的山岗
她把压抑的声音用无声的泪表达
蚂蚁
蚂蚁在惊慌却有序的撤离
领头的兵蚁和断后的工蚁
个头要显得大一些
中间那只巨大的
应该就是蚁后
她周围的工蚁，头顶着白色的行李
笨拙而可笑
他一直盯着蚁后看
喉咙里热流滚动
差点脱口而出：妈妈！
他
玻璃是冰冷的。慢慢起了一层雾
家乡越离越远，越来越朦胧
山岗，变得遥不可及
火车却在欢快地叫着：红糖，红糖……
她是他的红糖。小名叫了好多年
最后一次，她却给他一杯苦酒
山上好冷。她在他耳边絮叨
他脱下棉衣。家乡越来越远
桃花要开了。他捧出心里的蝴蝶
火车上播放着《梁祝》
家乡越来越远
他在心里叫着：红糖，红糖！
红糖
松树下小小的黄土坟茔
像一团小小的红糖
母亲把山姜花插在坟头
鹅黄色的小小花朵
“你喜欢的花”
母亲轻声说
“蚂蚁不知道你回来，瞒着他”
“说你去了外地，不要他了”
“让他恨你”
“才不好天天哭着叫妈妈”
冷风一遍遍吹着
桃花未开。梨花未开
山姜花朵儿落在黄土上
一队蚂蚁悄悄走近了坟茔
母亲
夕阳是一个醉酒的庄稼汉
眼神浑浊，步履蹒跚
絮絮叨叨，重复说那么几句话
乌鹊鸟说的话
挥一挥衣袖
想拂去荒草丛中的残雪
瘦骨嶙峋的歪脖柳
仍在垂头伤心
无比眷恋的山岗啊
又多了几座新鲜的疮疤
炊烟像断了线的风筝
被凄惶的归鸟追赶着 |
发表于 2019-3-5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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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6 09: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