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天赖诗五首
今年的最后一天
今年的最后一天，在早晨
被楼上孩子的哭喊开启
但转眼又悄无声息——
肯定是他得到满足后
又恢复了平静，喧嚣后的宁静
令人陶醉，像是这一年里的
所有安逸，都集中在这个时辰
我起身拉开窗帘，外面还暗着
风声宣告天气依旧寒冷
这是我无法更改的，正像这个
最后一天是无法扭转的一样
东山顶已开始发白
想来太阳就要升起
这最后的一天就要成为新的一天
而只要太阳升起，所有的
最后一天，都会成为
值得赞美的一天
细节
窗子上铺陈着长满茸毛的
山水。小男孩，用他的小手指
在上面画着小汽车，一辆
又一辆。白霜
落向窗台，一会儿就化了
小男孩不知道，他面前的窗子
后来被换成了另外的款式
这间屋子，后来有了别的主人
玻璃上杂乱的纹路，后来
都印在他走过的旅途里
他认真而专注
尽量把每个轮子画圆
周围安静，老座钟咔噔咔噔响
他画够了，收回通红的小手
又嘟起小嘴，哈气——
他要把那层霜化开
他要看到外面的世界
雪是停在云里的鱼群
晾在篱笆上的衣服
姥姥不急着收，天冷
它们就自己长出了骨头。姥姥说
你也正在长骨头，可不要急着
长大，时候一到自然长大
我信——河道里的冰
眼看着就长大了，又平又阔
够我玩上一整个冬天
只是水潭里的那群银色小鱼
不见了，不知去了哪儿
姥姥指着天空，天上彤云翻滚着波浪
“都在那里呢，游够了，就会飞下来。”
飞下来的，都是长着鳍的雪
不同于我们，雪是急的，一场场催逼
逼得镜中鬓角都白了，还下个不停
此刻天空又起波澜，我知道
浪涛上的阳光里，一定会有个老人
驻足俯瞰，她要等到鱼群散尽
一束光照上我的头顶时
才肯转身离去
偶尔的一些光
阳光不停行走
它身后的阴影一点点地
被扭动，拉抻，渐渐变了形
细听，有嘎吱嘎吱
碎裂的声音
我常常是阴影里
不为所动的那个人
也有例外。我的身体里
偶尔也会有什么被扭动
被揉碎，也会有
嘎吱嘎吱的声音——
当我写诗的时候
当我想念一个人的时候
关节痛
这有关于天气、季节、年龄
以及时间的创痕与磨损
有关于累积：像是老铁生锈
死水生垢，久郁成病，久病成医
像是日复一日的流失，松动
惯性的软弱生长出更多的羞愧
而我不再用药。就让关节里的
蚂蚁，都成为诚实的预言家
就让这些细小的疼痛
在阴寒之时，用牙齿来提醒我：
你的躯壳里还有骨头
你还能挺直成一个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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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1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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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9-1-1 09: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