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阳伞的女人
七路车在站牌前一停，开走了
他们发现路中央，遗落下
一个大大的玻璃瓶
里面一个女人走动。瓶口很高。他们
伪善地指点出口
他们围住瓶子观赏：
她转动小小的伞柄，摆动短短的裙子
她落入一个深渊
她欣赏着
玻璃瓶四周纸片画的眼睛
卡片
扎丸子头，湖蓝色碎花小布衫
她右手搭在左肩上
风燥热。背后槐树细密的绿叶
她冲我笑
——十三岁少女春英，站在自家院子里
递给我一张卡片
卡片上少女——
冲我笑
背后槐树细密的绿叶。风燥热
她右手搭在左肩上
湖蓝色碎花小布衫，扎丸子头
寂
我一直错叫她的名字。我一直喜欢错叫她的名字
她一次次回头：小红，小芳，小树，小羊……
这回我叫了小刚——
他回头。十七岁时的样子
眼睛黑黑，嘴角弯弯，白白的牙齿……
——真好，我一直在跟自己说话
没人听见，也没人知道
晚上十点
一辆马车停在树尖上。槐花香。一个
疲惫的人朝它走去
广场在身后下坠。广场舞停留在了高处
一个歌手唱的一支歌，还在他体内
嗡嗡响。嗡嗡响
一群疯狂的小丑。灯火空荡
想着没打通的那个号码。很遥远的地方
马车向他驶来。逆向。
他爬上去
车流穿过他
一条小路
杨树林在左，湖在右。中间
一条小路。我走得慢
月亮爬出湖水，在草地上擦
湿淋淋的身子
——他站在岸边，比湖水亮
他看到我了吗？
一头扎进水中，击起的水花很美，
游泳的姿势很美。
他爬上岸，对岸一间小木屋，
一只柴犬抬头看了看
窗口大大的
亮起灯
桌上一盘煎鱼，一盘炒花生，
他斟了满满一杯酒
冲我高高举起。在邀我吗？
我终于没能走过去
他一直赤身裸体
彩虹
她走出杉木林。走上石桥
感觉比以往高，桥身粉刷成彩色
之前并没注意到
她看见杉木林里还在下雨
她的红条纹上衣挂在一个树杈上
有个人跑出杉木林
跑到碎石小路上，在雨中
向相反的方向追她
花园
她们是一群少女。在沐浴
往身上轻撩着水，或梳洗长长的头发
走上岸的，或坐或躺
我午后曾来木椅上小坐
并没看见有河。只有大片的白雪山花
使我忘掉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夜色从树冠滑落地上
我竟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掷向她们
她们突然停下说话
一起扭头，朝这边望
一只爱俯冲的鸟
她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跟一枚叶子过不去：
它圆形的鼓面。它完美的抛物线
它螺旋上升的恐惧
她试图从身体里甩出它
每次都是铺平手脚，扑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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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3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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