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你当然可以说
自然你可以说，影子是你的朋友，亲人
是你的邻居，是你命中的贵人，是你知己
你也可以说雪花，是你自己，是洁白
是你眼中的山，是你梦中的湖，是你洗涤灵魂的方法
是你掩盖罪恶的秘术。你当然可以把日记藏起来
把其中的秘密，全部剔除，你也可以说
来吧，无非是对薄公堂，所有的证言
不过是牙齿对着嘴巴，无非是黑白相对
无非是颠倒是非，把红色扣下来
让红色融入夜色中，让夜色把它染成一体
当然你可以说，我不过是红尘过客
你也是，你可以说我背着的行囊
里边装着星星月亮，故乡两个字沉重
压得我有气无力。你当然可以去说
回去吧，你还有故乡，这么多年
故乡一直在你梦里，从生到死
死了再死一次。
② 父亲
活了一辈子，死了还要睡在土里
你怕庄稼歪斜，怕杂草疯长
怕你抓住的那只蟋蟀，半夜说出前世
的秘密。
老房子没了，没了的还有老院子，老宅子
老枣树上住着的麻雀，房檐下的燕子
种植的菊花，全部迁移，四季风
从你骨缝，一直追到我心里
门墩上摆着的蚂蚁，它们围成一个圈
想要套出一株草，一条鱼，甚至于一朵云
它们想要做的不过的替你写下
有关于你的日记
这么多年过去，未知你想不想我，会不会叹息
我只是在三十多个梦里，每年都梦到一次
一次而已。你继续在九泉写着无字天书
而我正把红尘拉长，一直递到你手里
③ 我成不了我的河流
我成不了长江，长江太长
我成不了黄河，黄河太过疯狂
我成不了小溪，它们蜿蜒，盘旋
时而向下，时而彷徨
我只能成为一滴水，一滴雨
汇不成小溪，成不了大河
更成不了长江，我啊我
只是飞跃而下的水雾
只是消失在草尖上闪亮的锋芒
我没有发源地，没有故乡
没有来处，没有去向
我只是藏着年少的欢愉，我只是
随着故乡的泥土，顺流而亡
要送就送我礁石，让我癫狂时
可以触礁，让我留恋时可以
迎着死亡而上，让我载着
春夏秋冬，他乡故乡全都一样
④ 亲人
我已经无所可爱，包括阳光鸟鸣
春天发出的所有笑声，包括河南省
包括郑州市，以及我曾经拥有过的故乡
包括一闪而逝的影子，我知道
我已经无法去爱，我曾经那么渴望
活着，并且把这种爱融入血液
我知道其实，我已经枯萎
如同梧桐树的叶子，此时正躺在地上
任凭风追着，往黄泉而去，这人间
我已经爱了很多年，不知道这次
我还能爱多久，还能站多久
还能不能拔掉尾上针，心中刺
还能不能咬紧牙关，走好
最后一段路
⑤ 独白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睡去，一点都不
我只是想留住时光，留住我的影子
窗外的气温，一低再低，我知道你已经来了
裹着雪花，顶着前世的秘密，不要告诉我
你已经昏睡过去，这么短暂的相聚中
我想要告诉你我所有的过去，以及魔法宝盒中
那个妖孽，如何出世，如何从他身上取出
幻影术，妩媚术，穿墙术，跳跃术，仙术，巫术，幻化术
还有他念咒的语速，这些我都想告诉你
我更想做的是，把石榴的种子拿出来
把魔法种下去，最想做的是，藏起一百个人
每一个都明媚皓齿，每一个都如仙一般
每一个都团结，也都独立，他们各自叫各自的名字
各自打各自的天下，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王国
他们都是自己的王，自己的国，自己的土地
被世人看到的那一个，必定鹤发红颜
必定永不赴死，必定不会睡着
必定尊你为主子。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
这世界给你，这人间还你，这一切都是为你
此时我要去睡了，安静的睡了，任何赞美
任何言语，我一概不理
⑥ 绝望了
绝望了，就给自己挖坑，下葬
不要上吊，喝药，不要跳楼
不要爬上吊塔，更不要下跪祈求原谅
也不要博得怜悯，这偌大的世界
不过是你生了我生，你死了我也死
不过是往死的路上走，不过是
往生的路上去，不过是
光天化日之下，再也没有地方可去
不过是穷困潦倒，再也吃不饱一顿饭
再也穿不起一件衣服，不过是
在大街上游荡，不过满世界都是人
却不过全部都是，陌生人
不过是亲人成陌路。不过是你爱的时候
世界正黑，不过是你放手的时候
心里一苦再苦，不过是一生
都不得志，不过是一辈子
短到区区数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理由
为了某种原因，苟延残喘，不过是
狠不下活着，又舍不得死去
不过是求天天不灵
求地地不应，不过是除了这一身骨血
再无他物，不过是套个枷锁
把自己紧箍，上帝，佛祖，西天如来，王母
名不见经传的各路菩萨，抛弃时，请彻底
⑦ 小寒
雪花正从北方赶来，一起赶来的还有薄雾
它们从虚无来，到虚无去，路过人间时
想要留下一些证词，想要证明我来过
并有痕迹。也想要证明，我曾咬掉月亮的牙齿
这冻死人的红尘，我无法证明儿时
坐在母亲怀里，她把我冻僵的手揣起来暖着
还警告我，窗外有妖精，她狐媚，妖孽
不是好东西，我知道月亮里有嫦娥
有桂花，有一个人抱着酒缸
我哭的时候他哭，我笑的时候，他就消失
想得紧了，就去雪地里找小狐狸
我跟她说我要去月亮里，我要找一本书
那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
我的小月亮丢了，踪迹全无
⑧ 郑州的夜晚
无所事事的夜晚，面对着一堵白墙
无数只眼，一些空气溜进来跟我打招呼
说话。其他时间它们并不理会
那些忙碌的人群，他们都和这座城市有关
南三环，北三环，东三环，西三环
这被包围的城市中，霓虹好看
此时若是你在，我必定邀请你一起喝酒
喝茶，去任何一个地方聊天
不写诗歌的夜晚，我只想有一张桌子
上面不放纸笔，不放灯盏
只有一些零散的星光，从我这里
一直放射到你那边。
只有在这宁静的夜晚，才知道城市是活的
才知道灯光如此灿烂，才知道车流也是风景
才知道斑马线，也会委婉。那些亮着灯光
高低层次的楼梯间，一张张窗户就是一张张笑脸
关于灰白色的脸，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我守在最边缘
其实很多时候，我只是想
睡觉的时候，能摸得到蓝天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用借助任何法术
就能确定，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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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28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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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29 14:20
发表于 2019-12-31 13: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