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
口 逸尘
1
把父亲扶到凉椅上
极端虚弱的他，需要一场好的休息
弥补一生中所欠下的睡眠
胡家湾的一切，照像机一样藏进了他的眼中
那一帖黑白照片，锁在了暗室
永远无法冲洗出来
蜡烛有时像流泪的黛玉
直把自己哭垮
2
我一生中都在模仿，模仿成为一名父亲
模仿成为一名爷爷
可怎么也模仿不好儿子这一角色
一生中都在翻越
可始终无法翻越父爱这座山
没有您，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天空
与三分之二的太阳
3
800元退休金被人骗了
急得在家大哭
打电话劝慰
没钱，可以寄
您说，不是心疼钱
而是退休证
我忽然明白了
那一本小小红色的册子
承载着您的
光辉一生
4
母亲一走
睡眠加深了
随时能听到您均匀的鼾声
有时，歪着脖子小孩子一样，口角流涎
有时，在沙发上卷缩成一团心疼
有一次，在火炉边
猛的惊起
拍熄了起火的大衣
您笑对我说
是你妈叫醒了我，大慈大悲的
母亲，又一次帮您
逃离了苦难
5
“身陷囹圄”，您托人捎给了母亲一封信
大字不识的母亲先叫大哥念给她听
后又叫二哥念，她想了想，叫三哥又读了一遍
多年前，整理母亲遗物时，在大木箱底下的小木盒里
发现了您写给母亲的那封信
与我们弟兄四人的生辰八字紧靠在一起
6
左眼失明后
天空就越来越小了
随之而来，步子也越来越小
仅限于园落与屋前屋后
声音也慢慢瘦了
瘦成一道游丝
直到在一个深邃的夜晚被抽走
出殡的那天
在合上棺材的那一刻
我看见您那只失明的眼睛，半睁半合地
挂着一串老泪
7
每到春天，就特别想念
“想念像水与食物一样，滋养着我”
微微隆起的，既不是山岗，也不是丘陵
是大地痛不过，凸出的一部分就是坟墓
牛奶尖多么威峨的坟
星空多么肃穆的道场
8
我模仿，像白天模仿黑夜流逝
像星星模仿灯盏照明
像巴河模仿，一去不回头的赵巧儿
像苦命的舅妈，模仿，麻杆河的水
瞭望舅舅 |
发表于 2020-2-23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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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23 20:08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