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只剩下这一间
路边的旅店和他自己
他九岁时被一辆车夺走了一条腿
三十年前,尚未成年的女儿
没能躲过一位醉汉的过失
两个儿子在五年前溺水后
最后一个亲人
几近疯癫的妻子
在今晨的林子里把自己吊在了树上
生活几欲停止,都败在他
日渐锈蚀的拳头之下
他感到这一次有些扛不住了
对手实在过于强大
他能够数次逃离它的追杀
已经是上苍额外的眷顾
他坐在光线黯淡的门廊外
抽出一支烟,犹豫着
要不要放下心中那柄豁口的斧子
还有三天他就六十岁了
也许还不算太老
他这样挣扎了整整一夜
终于摁熄了最后一星烟头,撑起身子
只要生活没能灭掉自己,那就
来吧!他走到树丛外
向天空透彻地啐了一口浓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