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六首
文/冰雪客
《》乐山大佛
这要有多少恨,才拼命地搬运石头
向一座山开膛,问人间去处
无路之处或许才有路
他们把多余的石块取走
才发现一尊弥勒佛,坐在那里
仿佛等了许久
三条江的流水掩盖了多少恸哭
也送走了多少不舍
坐佛不言不语,双眼微开
显然已经没有悲喜
来过多少求佛开口的人
佛却从不开口,又坐回成一座山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只有簧片在颤动
打捞沉陷在西伯利亚淤泥的歌声
穿过一片白桦林,年轻战士在打盹
别离的亲人,眼泪在打转
信仰的顿河流入迷雾
琴声却更加悠扬
夏季的火焰难以熄灭
白发的踪迹随处可寻
你吹我听,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端午词
六月,天空有雨 ,江河汹涌
你是第一位沉江回归
与鱼虾为侣的忧愤诗人
留下二千多年的伏笔
香草美人,多么险要的修辞
可天地总是摇坠
这成了二千年来的病根
天地原来不仁,用多少次咳血
才能换来共同的家国和梦想
你歌诗的河流一向澎湃
我不停地溯游,却从未抵达
“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不吃粽子,不划龙舟,不挂菖莆
只临江河凭吊,默鞠躬
《》空山新雨
高速路横在半山腰
但阳家山的威严,对速度没有渴望
古老的芦萁还是长得慢
几棵松树歪歪扭扭
山路还是那样小而曲折
直到水库的出现,山中才豁然开阔
雨水对于水库是一种信仰
半库的水平静无波,它已习惯无人
细雨落下,水库的波纹细密而整齐
又像与世无争的女子摆动裙裾
本应有个垂钓者,却看到库沿空荡
梅雨的细,落在水库巨大的空
雨中的山路越走越像撤退
没人相信,水库再进一里路
住有一户三代同堂的人家
黑狗和黄狗警觉,鸡舍盖着厚厚的芦萁
土砖房后的几棵大樟树积淀着岁月
来路再也没有延伸,一座山再也走不进
这蓝姓的人家,让人想起失踪的蓝采和
吃过他们的菠萝味李子
细雨还没停下,原路出来
我却一路恍惚,如时光倒错
要见的诗人还远在县城
我一返再返,离开了雨中的阳家山
《》哭
哭着哭着就不哭了,哭累了
哭着哭着就哭不出来了,忘了为何而哭
哭完自己又哭别人,哭了也没用
最怕听到撕心裂肺的哭,让人好想哭
可是最响的哭声是听不见的
正如最痛的流血也看不见
半夜哭醒
却不知是从天堂还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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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
莲花坞的枪声再次响起
弹孔却玩起了失踪
八十年前叫青山,八十年来叫红土
一支锈满的驳壳枪,止住了扳机
犁铧接过子弹的锋利
布袋形的埋伏圈垦出梯形的茶园
蕉溪茶场的山气有速来速去的性格
仿佛七十年前落下的病根
方形的茶桌摆上茶水,够消弭硝烟的火气
饮茶思源,大山脑的山泉清洌
够得上回味七十年的激荡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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