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削篾刀
在陵阳古镇
当看到一位老篾匠编着畚箕
我一下想到海子的诗句
“珠宝的粪筐”
当写过《红蔸肚》的黄老师
借过篾刀
笑道：削把裁纸刀
我不由低首
嗅着竹篾的味道
2.菜园地
总觉得大字不识的母亲讲的
事关社会化最大效益和主义——
畜口几分。人几厘
红薯得大片地……
黄瓜、豆角，搭架的在一起
茄子、辣椒，各归各的
(唉，哪年辣椒总鼓起鼓腔的)
苋（音汗）菜地，必须的，韭菜也是
毛豆、南瓜，地角篱笆都挤下
……
不光菜园地，做么事都多学学经济
几多粉做几多粑
来人多打米。看事行事
3.在城市的窗口
像乡下一样的太阳
透过窗
像，把新居的房子试着新衣裳
房子也我儿时长大的心事
人小心大
想着爱好——
穿着确实大了
但是没讲
就像现在，在城市的窗口
想着那时
大人们总对裁缝师傅讲——
长子汉。衣裳
当大点得大点
犹记得，老裁缝也总说——
晓得量
晓得量
4.日光
丘陵上
牛是天上的汗
汗把日光
犁在水田，翻过来
翻过去
埋
牛呵
犁铧——日光——
黑汗淌
黄汗流
父亲叫我
把牛牵到泥巴宕
打涝
5.田园诗
岁月如陶
如陶潜之水
洇过方格之田
稻子抽穗，水车车水
稻子灌浆，水车就在了
车水的农人车得
田水咕咕
稻子也是
稗子也是
岁月的粮食
水的端子盛出——
诗酒
6.点灯图
干净的抹布
挑根筷子
把煤油灯罩里向擦白些
做鞋的剪子
把灯芯往上夹点，再夹点
好剪尖些
火柴把灯点亮了
又望着把灯芯往下转点
好省油些
落雪来人
灯一下亮大了
7.上学图
把干净净的
晒在竹篙上包袄褂穿了
晒在竹杈的鞋子、袜穿了
一头是书包，塞了瓶装的黄豆、咸菜
一头是布袋装的米，够两个礼拜的
一路挑着，生怕一头抹了，一头刷了
太阳在丘陵上
又一回挑过老屋场、村庄、田畈
脱了鞋袜，赤脚，趟过河……
8.天干
芒子和树
立在冬里，像丘陵上的老人
只关心菜地
菜畦绿是绿的
叶上水珠却是从河底挑的
老井里扯的
拿瓢舀了
一颗一颗数着浇的、滴的……
天干得不是的
萝卜、白菜也像长在丘陵上的孩子
怕大人着急
9.秋深
老丝瓜作了抹布
老葫芦锯作瓢用
红薯熬糖
花生剥壳
辣椒、豆角晒干了
晒酱钵
打着寒露
10.多年后
雪老厚的
老屋场，柴、草垛，菜畦，田畈
以及树，山
几只麻雀落在雪老厚的旧电线上
像把什么都省略了
老屋的亮瓦映得堂轩好亮，好亮
我的手冻得像红萝卜
堂轩的木火桶好暖
老屋后的竹子桠
像雪在笑
11.在老屋大门口
旧历年边，我学着写春联
父亲蘸了米汤粘上墙。
说道，浆糊刷没用
夜里听到老鼠嫁女
母亲催父亲抓紧扫尘。
嘱咐上坟山，教伢跪下
后来我长大，成了家
过年回家，母亲望着我和孩子
“树傍好根，人傍好心——”
孩子嗯嗯，边拍拍心口
举目在老屋大门口
12.一碗鸡蛋花
妈妈总说
做么事，莫人前走人后被人骂
做清明，也莫轻慢了
记得头天回家
第二天妈妈总早早做好祭祀饭
催我上坟山
有回一到家，我说渴了饿了
妈妈急得一下冲了一大碗鸡蛋花
可是现在
却只有落日晚霞
在山上
13.傍晚
太阳落山
像把整个白天都照在楼顶、外墙、窗和阳台
看我抱过晒得暖暖的被子
更像踱着脚把我摸了一下，又摸一下
当我牵好被子，回到阳台
太阳却不在了。我好想，像小时放学
牵着像太阳一样的油菜花掖了春天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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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11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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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11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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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11 22: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