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帝王的江山为我披麻戴孝
宋朝的雪总是下得很大
足以将挨冻的人
逼上梁山避寒
如果我生在宋朝
可以肯定
梁山必有我的一把交椅
哪怕只是第一百零九把
作为皇帝的死敌
即便软如深秋柿子的徽宗
也不会放过我
高俅之流的官僚集团
必欲除我而后快
如果我被官军杀死
我的魂魄就喊来一场浩大的雪
厚厚地覆盖帝王的江山
为我披麻戴孝
回到宋朝
需要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需要一个跳动火苗的小炉
需要一张临窗观雪的桌子
需要一壶冒着热气的烫酒
需要一盘足有二斤的牛肉
酒意酣畅，血脉贲张
此时不上梁山，更待何时
“啪！”船形银子拍在柜台上
将悬在腰上的剑向后一推
转身下楼，迈开微醺的脚步
红斗篷在漫天风雪中
呼啦啦飘成一溜燃烧的火焰
在荒原上
这片广袤的原野，还是亘古洪荒的模样
稀稀疏疏的蕨草，用尽力气爬向天边
风声割破大地的皮肤，卷起漫天烟尘
狼奔豕突的乌云，在天空奔走串联
裹挟电闪雷鸣，密谋一场惊天的暴乱
低矮的火棘树，学着唐吉坷德
举起长长的尖刺，与日月星辰对决
没有车马喧嚣，不见一只野兽的踪影
死尸一般孤寂的荒原啊
这是我授予自己的封地
我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任王者
我也是这片土地上，最初和最后的
更是唯一在此大声嚎叫的孤独的野兽
没有猎物，我就追捕自己的影子
给我的荒原，搅动一分微弱的生机
如果主宰地球的是兽类
如果主宰地球的是兽类，世界
将是另一番有趣的景象。人类
成为低等动物，被群兽奴役
狗牵着各自的宠物，在林荫道上遛人
虎豹在光天化日之下，举枪将人类射杀
一头头牛给人套上犁铧，役使他们
在田里耕作。一匹匹马甩响鞭子
将人群驱赶到草原放牧。一只只兔子
骑在人背上，在大道上纵横驰骋
猪羊盖了圈舍，将人类养得膘肥体壮
它们将人类摁倒在地，杀人过年
人类被屠宰的哀嚎，将春节喜庆的气氛推向高潮
狐狸的肉案上，摆满了待售的人肉
大大小小的食店，坐满了涮人肉火锅的豺狼
大猩猩的动物园里，笼中关着各种肤色的人
供百兽买票观赏。调皮的猴子
也会笑着扔几粒坚果，供人们抢食
……
直到有一天，人类成了濒危物种
为了生态平衡，兽类颁布保护法令
人类，避免了最终灭绝的命运
得以在地球上苟延残喘
童话
人类真是无聊，自作多情地
把我们动物拟人化。仿佛人类的行为
是放之四海的准则。但我们绝非人类
我们一直按照兽类的方式生活
古往今来，从未见过哪一种动物
怀有一颗人类那样难以捉摸的心
倒是
将人拟兽化
极其贴切。看啦，一些人
活得像狗。一些人
累得像牛。一些人
蠢得像猪。一些人
奸诈如狐狸。甚至一些人
撕下他们的画皮，简直就是活脱脱的
豺狼猛兽
寺庙里的老鼠
寺庙里有老鼠，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但僧侣们却选择集体失声
开始时，出于对老鼠厌恶
诵经之余，僧侣们也曾群起围捕
在旷日持久的博弈中，东躲西藏的鼠群
找到了应对之策，它们把鼠洞
打到佛座底下，有的甚至
索性住进佛的肚子里
僧侣们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投鼠忌器啊！再怎么痛恨老鼠
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佛下手
无尽的供品，佛陀的庇护
鼠辈们在寺庙里安家立业，繁衍生息
至于那些鼠辈最终是否皈依我佛
只有天晓得
人生必须拥有一把刀
我鄙夷枪。它的射杀，简单粗暴
“嘭”的一声，开始就是结束
而刀则不同，使用前
需要用心打磨
磨出亮度，磨出锋利
它杀敌的方式，很多
切，割，劈，砍，刺，剁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金属特有的
光明磊落的声音
少年背把刀，是行走江湖的胆气
中年有一把刀，不为见血
只为拥有它的锋芒
老年藏把刀，沿着刀锋
追忆那些虎虎生风的岁月
我死后向何处去
寺庙里，人满为患。小偷、人贩
嫖客、妓女、政客，混迹其中
看菩萨们或怒或笑的暧昧表情，可以肯定
这些我一直耻于为伍的人死后
一部分要入地狱，也有一部分
通过各种手段混进天堂
因此我死后，无论上天堂
还是下地狱，还会吸进
他们呼出的污浊之气
我不得不哀叹——
生无可恋，死无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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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5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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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5 13:29
发表于 2021-5-5 17: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