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上
河堤上面的小路
一个老婆婆推着轮椅
轮椅上
坐着一个另一个老婆婆
她们太慢了
我可以绕过她们
走到她们前面去
现在我可以就这样跟着她们
一旁的河水几乎没有波澜
一旁的树林簌簌作响
河水和树林都是可以匿身的地方
我干脆坐在河堤上
她找到了我
她远远地 快快地
坐到我身旁 问我
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等天黑
天黑了就回家
她又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说没有
担心你又抑郁了
她幽幽地说
我说我没有
我伸出手让她握着
让她放心
我扭头看向那个方向
越过已有白色发根的她
不见了那两个老婆婆
也没有其他的人
眼前的河水在变暗
像眼睛
我说这人世间
就是一只眼睛
我们都在眼睛里
有一天
我们也会到另一只眼睛里
这条河堤上应该装些灯
有了灯光就会吸引更多的人
来这里
窗外
我坐在饭店临窗的位置
饭吃到一半，她起身走了
在路边招手上了出租车
她的屁股可能再也不会坐在我的身上
她的心如刀割
一定如刀割，血液咕嘟
我还会爱上别人，比如某某或某某
还会把自己狠狠嵌入她们的身体
她的唇有时微凉，有时温热
有时是口香糖的味道
有时是淡淡的咸，就像我尝过的眼泪
已经是打烊的时候
很多人午睡醒来的时候
我又要了两瓶沁凉的啤酒
遗物
母亲去世后，我们收拾她的物品
在衣柜底层的报纸下面
找到一张十二万的存折，还有一封信
信是写给我们的
在母亲四十三岁的时候
就已经想离开这个家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却又舍不得我们
妹妹说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没有告诉父亲有这封信
只是把存折交给他
父亲惊诧于母亲居然存了这么多钱
却没有跟他说
里面有我给到母亲准备看病的五万元
我也不能说
母亲前天在医院还对我说
等这次出院了
让我带她去海边转转
都58了，只见过一次海
那时还没有我们仨
她跟着父亲去出差
诀别
一个人再也没有去见过
另一个人
两个人再也没有遇见过
对方 在梦里
也没有
即使他们都在
第五层地狱里面
又来到第三层地狱的无数年
就在更多年以后的一天
宇宙的一隅
两条同世的虫子
在一块石头的边侧相遇
相互嗅了嗅
又各自蠕动而去
哀
看着镜中的自己
曾经深爱过自己的人
如今眼神灰黄
也笑不出欢喜
一镜之隔
触摸着
一言难尽
爱过
找不到挽救的线索
我在镜子中
默默转身离开
一个人走出另一个人的墓园
来到街上
有谁还会爱他
有谁希望
还能有云游的神来眷顾他
停车场
聚会后，开车送一个男人回家。
他喝了不少，婚姻的不幸
成为他命运不济的根由。
这个混蛋。
他找不到家，我守着一个混蛋
在我的车上，我们睡着了。
一个没有卸妆的女人，一个
流着口水的男人，一辆
载重的车，停在
一家酒店的楼下，
几排等待开走的车列中。
几次都没有叫醒他，这个混蛋。
这个混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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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8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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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8 23: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