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文/李威
她对我说：如果
我们都是一个梦中的人呢……
我说：那我们就做一样的
黎明的梦
据说如果两个以上的人做一样的梦
梦就会变成真的
虽然我们不是真的
但我们做一样的梦
让梦见的
黎明成真
2022.10.27下午17:02
作文课
文/李威
虫子老师问虫子学生们：
你们作文怎么不写写人呢
虫子学生们答：
人有啥好写的
一个个的，全都一模一样
看上去都是一个人
虫子老师说：那就写写不是人吧
人们把凡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人
都叫做不是人
你们写写吧，不是人比人值得写
2022.9.24上午9:32
黑案
文/李威
两人聊天，一人说准备开餐馆
另一人说：开餐馆，白案很重要
什么是白案
做面食的案头，叫白案
做肉食的案头，叫红案
那黑案呢，重不重要呢
什么黑案？我知道白案红案，没听过黑案
嗯哪，我也没听过
但我总觉得
有白案红案，就该有黑案
2022.9.24上午8:55
在铁道旁
文/李威
他对他说：说吧。她说：好。
他对她大声说：说吧。她大声说：好。
他对她用尽全力含着眼泪说：说吧说吧说吧……
把我们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
她对他拼尽全力迸涌着眼泪喊：好啊好啊好啊……
这一幕发生在列车飞驰而过的片刻
他们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飞驰的列车上，昏沉的人们在打盹
他们站在铁道旁，衣袂被风鼓荡
蓄满泪水的眼中
闪耀着惊喜
和无畏——
说吧说吧说吧……
好啊好啊好啊……
2022/9/22上午9:18
旧话
文/李威
翻看手机对话记录
旧的，一年，两年，三年以前的
触动心灵的不是
大事，重要事
而是日常小事、小细节、小心念
比如这段写给女儿的：
今晚想吃什么？
要我建议啊，吃麻辣烫吧
去芳草街那家吧
不算最好吃
但你当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时
我们恰在那用餐
现在它生意啊，一天不如一天
不知还能撑多久
它店内那些
几乎还是孩子的小工
也不知还能上几天班……
今天，读到这儿，就忆起
那家小店倒闭前
它的小工中
有一个眼睛轻微残疾的女孩
每天乐呵呵地上班
现在她在哪儿呢
她会偶尔翻看
过去的手机对话吗
会看到：妈妈，我上班了
爸爸，我领上班第一月的工资了……
这样充满喜悦
和希望的话吗
2022/9/22下午16:00
理解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文/李威
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底层青年贾马勒
参加电视有奖竞答接近成功
被警察抓去刑讯逼供
要他承认作弊
奄奄一息的贾马勒反复说一句：
你们提问，我回答
你们提问，我回答……
忽然觉得理解了他
理解了一个不屈服的弱者
在强权的拷问面前
的回答——你们提问，我回答
还有气息奄奄下面
未说出的话：
答对了，我就接着回答你们
我为什么答对了
答错了，我就接着回答你们
我为什么答不对
2022/9/22下午14:32
他说他至少是中等以上
文/李威
他说起他老爷
打人如何花样百出，如何狠
眉飞色舞
有人问他也被打过吗
他答：当然
我当然被打过
并且我即便不是被打最多的
至少也是中等以上
2022/9/22午14:07
他拉着父母去给人当儿女
文/李威
与朋友聊到领导
他当着父母的面
一口一声称领导“父母官”
他说：哪有父母不爱儿女的
他转头看着父母，又说：
对吧，哪有当父母的
不爱我们这些当儿女的呢
他老父亲面无表情看着他，说：
你说得对
你那父母
不仅爱儿女，还爱孙子
2022.9.21夜23:29
你见过雷的形状吗
文/李威
被雷劈过的树，还活着，葱茏着
但树身展开一个大裂口
树心空着
一棵旷野里的树
能犯下什么被雷劈的罪？
我觉着，它是为一些该当被雷劈的人
承受了雷
我指着它的空心对友人说：
你见过雷的形状吗？
看！看那巨大的空心，就是雷的形状
替我们无辜受难的生命
的创口
就是雷
看见无辜受难者却感觉不到雷电劈来的人
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
被雷劈醒的人了
2022/9/21上午9:25
小石子
文/李威
这枚小石子
是在去他家的路边上捡的
端详着圆润的、小小的它，把它擦干净
轻轻地，孩子气地
呵着气
他半掩的家门漏出灯光，他不在
回程上，水一样的夜色中
她握着这枚石子
像握着自己小小的渴
她找不到刚才捡到它的地方了
她看不清
夜色中流淌的自己了
但她遗憾的是找不到捡到它的地方
把它放回
它水中的家里去了
2022/9/20下午15:58
生还的第一瞬间
文/李威
从一辆疯了的马车上跳车生还
你会怎样？惊魂甫定？惊喜？狂喜？因狂喜而痛哭……
远避，远观疯车狂奔？
为自己而向命运
跪下深深感恩？
为极可能奔向悬崖的马车上的人们
担忧，又无可奈何？
看着他们，为自己双倍庆幸
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有一个人，跳车生还后
第一瞬间，顺手操起捡到的一根棍子
冷静，冷静到冷酷地
奔向疯车
把棍子狠狠插进马车飞转的轮辐
这个人的名字
叫索尔仁尼琴
2022.8.25上午11:04
妈妈，我想回家
——写于2022年9月19日
文/李威
现在知道了，车祸罹难的27人
是一家子一家子
是不幸，还是
不幸中的幸？他们最后一刻
一家人在一起
他们最后呼喊过彼此吗
紧攥过彼此吗
凝望过彼此吗
他们悲伤、不舍、澄净的目光
穿过白色隔离服
他们记起了看见过的画面吗：
一个很小的
被套上显然过大的白色隔离服的孩子
跟着他的白衣服的妈妈
孩子便走边哭腔说：
妈妈，我想回家
妈妈，我想回家……
2022.9.19午12:00过
凑不成一个字
——写于2022年9月19日
文/李威
北野武的诗：
灾难并不是死了两万人或八万人这样一件事，
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
发生了两万次。
这次少得多。
这次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
只发生了27次。
搞统计的，一横一竖画：
27根直线。
五个正字。
多出一横一竖，两笔，凑不成一个字。
统计完了，又看一眼：
多出两笔，凑不成
一个字
2022.9.19午11:46
于地铁4号线上
既然如此
文/李威
“我们都在一辆大巴车上”
今天很多人都在说这句话
既然如此——
他看着我
讳莫如深地笑，说：
既然如此
你就要学我一样
好好坐车
好好表现
争当车上协助管理的车长
2022/9/19上午9:09
爆发
文/李威
终于要成功了
只差一步就要撞线了——他突然
爆发了
他爆发的方式，是停下
看着两旁潮涌欢叫瞬间转为错愕哑默的观众
胸口起伏，面容平静——
可惜没裤兜
否则他会把双手揣进裤兜里
他要报复
逼他用一生追逐这一刻的众人
2022/10/27上午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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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7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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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9 18:32
发表于 2022-10-29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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